暮春,小梅城外。水稻已经插秧,幼嫩的苗影在水面摇曳,快活的小鲤鱼穿梭其间,直到与一双细细的眼对上,霎时一顿,而后飞窜。水痕还未平静,便惊起一朵水花。细眼主人忧郁一叹,“这鱼都快成精了。”微微抬头,只见此人年龄尚幼,却面如蒸馍,天庭饱满,皮肤白净,福态横生。对于此面相之人,有一统称:胖子。
少年甩甩胖手上的水,欲站起身,旁边的青衣小仆迅速去扶,“少爷,您可悠着点,那鱼不识抬举,您别为它摔着了。”他撑着小仆缓缓站起,哼声道:“本少并未腿麻,只是近日心情不佳,需轻步慢行。”青衣小仆忙连声称是。
此胖子正是小梅城城主独子,名封于唐,年方十岁,是父母心尖,极为宠溺。常以少城主自居,所以极好颜面。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可惜在这小梅城,没几个能让他受罪的人。青衣小仆是城主夫人指定跟班--得福,身强体壮,会些武艺,最擅长跑步,是惹是生非打架逃跑必备良品。二人一起长大,有极深革命友谊。封于唐迈步离开稻田,问跟上来的得福:“东西备好了?”“就在前面土地庙,备了烧鸡和绿豆汤,还有衣物,免得夫人看出破绽。主仆对视嘿嘿一笑。
刚推开庙门,封于唐余光扫到一黑影躲到了神像后,包子脸不由皱起,他还没如此招人嫌吧。近年风调雨顺,不是祭祀之时,土地庙香火并不旺盛。这个时辰又是午食点,估计是哪个贪玩的小孩不回家,又被他欺负过,才躲起来,就是不知动没动他的东西。想到此处,封于唐指挥得福:“把那小子给我捉出来。”得福大步迈向神像后,封于唐转头去拿篮子,忽然传来刺耳叫声,得福连退几步,一脸惊吓:“是狐狸,是狐狸!”
封于唐一怔,嫌弃道:“又不是没吃过,你怎叫的比那狐狸还难听?看我的。”遂即向那神像走去,趁得福看不到,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他对得福颇为了解,绝不是那胆小之人。想当年,他往翠红楼泼粪,老鸨气疯了,放了狼狗去追,得福拖着他,愣是跑回了城主府。得福连狗群都不怕,又何必怕狐狸?
封于唐在神像前蹲下轻声细语:“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我这里有烧鸡,喂你吃,别害怕……”神像后,有头慢慢探出,封于唐心中倒抽口冷气,瞬间明白得福为何被吓到。他见过黑狐狸,也过白狐狸,就是没见过黑白相间的花狐狸,还还还这么丑!封于唐强忍着抽气声,脸上绽放出他十几年来最和蔼可亲的笑脸,更将眼睛挤得快没有了。那狐狸迟疑片刻,向封于唐走去。封于唐屏息看着狐狸越来越近,就是现在!向前一跃,封于唐双手向前一伸,紧紧卡住狐狸的脖子!一声悲鸣,狐狸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封于唐长舒一口气,脸上的肉跟着抖动,露出一个笑:“看英明神武的本少城主一出手,这妖孽就吓晕了。”得福提上篮子,凑上去:“少爷,您一出手,别说它是只狐狸,就是只老虎,也得趴下。就是,这狐狸啃了少爷的烧鸡……”封于唐愉悦的把狐狸扔给得福:“装好了,啃了我的烧鸡。我回去就啃了它,扒皮给娘做皮领。”得福迟疑道:“夫人不会被吓到?”封于唐嗤笑:“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娘被吓到过,嗯?回城!”
“包子包子,新鲜出笼的肉包子,公子公子要不要尝一个,不好吃不要钱哎”“客官里面请,哪来的小叫花子,滚一边去,别挡了爷的财路”“卖花了,卖花了”当封于唐踏进东门时,传来阵阵吆喝声,不由满意道:“不错不错,一片繁华景象,本少……”未等他话说完,有小贩注意到了他,叫卖声一顿,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一道烟尘消失。不过几息之间,摊贩都已不见。而酒楼虽未关门,但也门口空无一人。方才呵斥乞儿的男子向外抬头,一抖,嗖的一声消失。
胖脸顿时一僵“必是本少城主王霸之气又强大了不少,这些愚蠢的……”得福无奈的推推他:“少爷,走吧。此时书院该放学了。”二人从街道上慢慢消失,身后又传来吆喝叫卖。
封于唐刚踏进城主府。迎面走来一福态横生的大号胖子,正是封老爹。封回搓着手,对儿子讨好道:“放学了,今天玩的开心吗?要不爹跟书院说一声。”封于唐看都不看毫无城主风范的爹,高冷的继续向前走。他在捉鱼时曰近日心情不佳,并非假话。来源正是封城主。他爹泡了个翠红楼的的花魁,这也算了。那花魁竟言有了身孕。经过查证,是真的。而后封老爹遭受老婆孩子双重冷暴力,双面讨好无果,十分郁闷。封于唐拐过走廊,却撞进一团香风。“儿子,你回来的迟了,娘都等急了,饭菜都热了一次。你看你,衣服上还有土……”封回本想唤声夫人,听到这温柔的声音却一抖。而在母亲怀里的封于唐已四肢僵硬“丫的,备好的替换衣物呢,居然被发现了,还有娘这语气”得福看了眼被紧紧抱着的少爷,咬咬牙;“夫人,你看这狐狸”“哦”于氏转头,纤手缓缓掀开篮子里的衣物。
小梅城上,天空如洗,晴空万里。有两道身影划过,留下写意的白痕,与碧蓝浑然一体。其中一人却突兀的停下,“师弟,下方似有妖气和”“和雷系法力”那师弟不耐答道。“师兄,你何必多管闲事。恐怕是什么小妖渡劫失败,好不容易出山门一次,哎哎你去哪”
于氏凝视着花狐狸,沉默不语。封于唐惴惴不安:“娘”于氏拍了儿子头一下“别吵,嗯。做个围脖不错。”
“不可!”众人抬头,惊见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从空中落下。而狐狸竟向前方飘去,一时尖叫,奔跑,声不绝。
片刻后,城主府正屋,封回居于正中,皱眉看向堂下两灰袍中年人。一人端坐,严肃刚毅。另一人邋里邋遢,满不在意。“道长是说,此狐已是精怪?”“正是,留在此地,于百姓无益。”“那道长收走便是,两位道长为民除害,来人,送黄金”“城主不必”两人中的邋遢师弟咳一声道:“我师兄一向收完妖便走,这次是因为见少城主颇有仙根……城主,我二人不是骗子,您还是让侍卫不必藏着了。”封回挥挥手,心中却警惕更深。
“你说我有仙根?我有什么仙根?骗钱的,夫子天天骂我朽木不可雕也。”封于天怒瞪。封回大惊,儿子什么时候出来的?邋遢道人笑起来“仙根是要测了才知道的”未等封回阻止,儿子已上前一步。严肃道人手心突然出现颗转个不停的小琉璃球,封于唐好奇去看,小球却飞向他的手,他伸手接住“啊!爹!它咬我!”封回冲下来,父子俩怔了。那琉璃球自行飞起,晕开丝丝缕缕红色,然后变成淡紫,越来越浓,“砰”琉璃球在空中爆开了,封回下意识拉儿子躲开,那残渣却变成了紫雾“雷灵根!”灰袍人激动站起,对视一眼。
“封城主,少城主资质非凡啊!”封回并没有答话。把儿子抱起,重新坐定。“二位道长,请坐。”二人苦笑,看来城主这一关难过啊。
“封城主,可否私下一谈?”封于唐回头看父亲,而封回胖脸上一派平静,眼中却凝重。他咽下了撒娇“把少爷送到夫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