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引着郑铁衣走进家门,刚好听见赛阎王走出门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郑铁衣。
郑铁衣看着赛阎王,心中奇怪不已:“这老头子想要干嘛?”
却听赛阎王呵呵笑道:“郑小哥,你终于回来了,快快请进!”
郑铁衣抱拳道:“感谢前辈挂怀!”依言,跟着赛阎王走进房子,却见里间桌边早就坐着一人,却是上午见过的钱无名!
郑铁衣又向钱无名行了一礼,钱无名站起身来,笑道:“小哥快快请坐,今天老赛亲自下厨,我便厚着脸皮蹭上一顿饭了!嘿嘿!”
郑铁衣笑着,待赛阎王落座,和小诺跟着坐下,只见满满一桌,除了四盘菜蔬,还有不少肉食。仔细看去,那些肉食,竟然是虎豹熊之类,其中一盆肉汤,似乎却是蛇肉,看那块头,那蛇少说也有碗口粗细!
郑铁衣奇道:“赛前辈,我看这里风光优美,适合种植,却不曾想,竟然还有这等猛兽?”
钱无名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所见的,不过是方圆百里,而东面群山里面,却有各种飞禽猛兽,只要你有那本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我们庄里每月都要组织壮丁进山打猎,自然也有肉食享用了!”
郑铁衣又奇道:“如此飞禽猛兽,岂不是对庄里人口的一个巨大威胁?”
旁边小诺插话道:“那些家伙出不来的!”
郑铁衣更奇怪了,刚要发问,钱无名又解释道:“好叫小哥知道,那东面群山与庄里地界之间,也有一处结界,只能让人进入,而那飞禽猛兽却不能越雷池一步!”
郑铁衣虽出身世家,却也常年行走江湖,但却从未听说所谓结界,心中对这个小小赵家庄更加敬畏,却也不好多问。
赛阎王笑呵呵道:“老钱、郑小哥,莫光顾着说话,动筷子吧!”
郑铁衣看着满桌佳肴,口水早就包不住了,却稍稍有点遗憾:“要是有酒就好了!”他却不知,这里人口虽少、土地也广,却是祖上有训,从不酿酒,庄里人性情平淡,也不好这口,自然是没酒喝的。
正吃着,赛阎王呵呵笑着问道:“郑小哥,我有一事,不知可否见告?”
郑铁衣道:“铁衣这条命都是前辈救的,前辈有话尽管问吧,铁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赛阎王似乎无意笑道:“我们这个山庄,百十年来无人问津,想不到近日迎来了郑小哥这位贵客!敢问小哥,现在外边是哪朝哪代、世情如何?”
郑铁衣随口答道:“现在正是大明王朝,当朝皇帝乃是怀仁陛下,如今刚好怀仁十八年!怀仁陛下体恤民情、以德治国,又能厉行法治、倡导节约、励精图治,本该有一番好作为,创一个太平盛世!奈何……”
赛阎王问道:“如何?”
郑铁衣叹了一口气:“奈何,而今天灾不断、人祸横行、流年不利,怀仁陛下虽然在全国发布了求贤令,却也于事无补、徒呼奈何!”
赛阎王与钱无名对望一眼,对郑铁衣问道:“究竟是何天灾?又有何人祸?郑小哥可否详细告知?”
郑铁衣道:“所谓天灾,就是自怀仁十年开始,连续九年的大旱!如今,不仅东荒、西漠、南疆、北域的人们缺衣少食,就是堂堂中都,也有断炊之虞!至于人祸,就是在这天灾之下,盗贼群起、江湖混乱,更有坊间传言,还有海外蛮夷,也想趁火打劫、染指我大好河山。传闻,就前些天,怀仁陛下还专门带领群臣,前往泰山之巅,封台祭祀,但诸天神佛对世间疾苦却是不管不顾,如今的大明王朝,可谓是内忧外患了!”
当下,郑铁衣便将近年来世间诸般种种,一一说来。
泰山之巅,玉皇峰顶,封禅台边,一人身着黄服,玉冠金靴,倚山背手而立。在他眼前,群山浩渺,滚滚如尘;左侧,一个白眉老道手持浮尘,长袖飘飘,脸有忧色;右方,则是一个国字脸、黑面庞、年龄四十上下、身材微微发福、穿着华贵官服的儒生。
百丈开外,一群顶乌纱、束玉带、服色各异之人队伍整齐、无声肃立,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更远处,数十个道人挤在一团,轻声细气,窃窃私语。
“吴将军,皇上与国师、宰相这样下去,到底要站到什么时候?”终于,那群整齐肃立的人群中也有耐不住的了。
“李尚书,你管着礼部,自然最是通晓皇上的心思,怎么问起我这个行伍之人?”
李尚书擦了一把汗,注目封禅台边,再不说话。
原来,这悄声对话的二人,便是大明帝国的礼部尚书与兵部尚书!而那兵部尚书吴孟达,正是大明帝国的五虎上将之首!
而封禅台边背手而立的黄服人,竟然就是大明帝国第四十八代帝王、当今的真龙天子——朱怀仁!
另两人,一人便是当今国师——昆仑山姜洞虚;一人则是当今宰相——徐经国!
良久。
怀仁皇帝忽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寡人身为帝王,自然是站在这人间绝顶处了,但这天下悠悠苍生,此刻却都挣扎在生死线上,寡人高居庙堂之上,却又情何以堪?若是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便是不要这亿万人之上的劳什子位置,又如何?!”
宰相脸上豁然变色,滚到地下,跪着说道:“皇上万万不可有此心思!皇上宅心仁厚,心忧天下黎民百姓,乃是天下之福、万民之幸!为了这罕见旱情,皇上九登泰山、封台祭祀,定然能够感动上苍,化解无妄天灾,救万民于水火!”
怀仁皇帝叹道:“九登泰山了么?想我大明帝国,五百年传承,历代先皇都励精图治,勤俭持国,也算是国富民强了。但这连续九年的大旱,不仅使得民不聊生,就连国库也几乎掏空了!寡人从父皇手里接来的大好江山,如今却是满目疮痍!——国师,你素有知晓过去未来之能,对此有何看法?”
姜洞虚稽首道:“洞虚愚钝,九年来,我耗费了无数日夜,反复推算,均是无果。这次泰山祭祀,我接连卜了三九二十七卦,竟然卦卦都立在地上,可以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事!这卦象,就连占天卜地大法也是无法看清。吉凶祸福,还待细察。”
怀仁皇帝又叹了一口气,目眺远方,沉吟不语。
在他脑海,九年来的种种,纷纷涌现出来,如迷雾,如梦幻,如刀削,如针刺,让他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
怀仁十年,东海降天火,四海沸腾,山呼海啸——大旱!
怀仁十一年,东海降天火,蓬莱岛震动,海怪出没,祸害沿海渔民无数——大旱!
怀仁十二年,东海降天火,川陕地震,伤民无数——大旱。
怀仁十三年,东海降天火,湘苗忽生异象,一条百丈黄色蛟龙从群山之中窜出,一路东去,吞噬人口、牲畜无数——大旱!
怀仁十四年,东海降天火,长江水竭——大旱!
怀仁十五年,东海降天火,黄河断流——大旱!
怀仁十六年,东海降天火,炎黄境内出现从未有过的火山爆发,烟尘遮天蔽地,百姓死伤无数——大旱!
怀仁十七年,东海降天火,此外无异动——大旱!
怀仁十八年,东海降天火,此外无异动——大旱!
……
“难道,真的要改天换地了么?”怀仁皇帝轻轻叹息一声,自语道,忽又叫道:“徐宰相,传寡人旨意——其一,从今日起,皇室及宗亲一应开销再行减半,余者发放各州府,准备救济灾民;其二,举国实行‘节水令’;其三,炎黄全境不得兴建土木;其四,颁布‘求贤令’,若有能人异世能解万民疾苦,封济世王,全国州府,允他任选一处支使,世袭罔替!——摆驾回京!”
……
赛阎王听着郑铁衣讲述,一时蹙眉,一时微笑,一时点头,一时摇头,却始终不语,只在心中沉思。
倒是那钱无名听到最后,忽然一拍桌子,哈哈笑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好一个大明皇朝,也落得如此田地!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郑铁衣听到钱无名此话,心中不愉,直言说道:“前辈此话从何说起?要说这大明皇朝,历代以来尚无大错,为何前辈似乎对其颇有怨念?”
钱无名嘿嘿笑道:“那你可知,那大明皇朝的江山,又是从何而来?”
听着钱无名越说越没边儿了,赛阎王咳了一声,止住钱无名话头,说道:“想这种种,都是几百年的事情了!正所谓成王败寇,历史向来都是成功者书写的,市井舆论偏向大明,也是正常!”
钱无名嘿嘿直笑,眼光凌厉,却不说话了。
郑铁衣心中疑点愈发多了起来:“难道,这处赵家庄竟是前朝遗民?当今的大明皇朝,便是从这些人手里夺了江山?若是如此,这二位有些怨念,也就不奇怪了!”
这时,赛阎王又道:“郑小哥,还有一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