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羽再次醒来,便是到了这座山丘。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这小山丘上有座破落的庙,庙前有棵歪脖子松树,树上有个鸟窝,住着一只懒散的五彩雀鸟。
刚醒来的时候,萧羽发现自己只能离开庙堂不足十米,仿佛有道无法看见的墙将他困在中间,但这堵墙似乎对雀鸟并没有用,雀鸟很欢喜有个邻人作伴,总会叼来各种各样的异果与萧羽分享,也正是这些果子维持了萧羽的生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萧羽能离开庙宇的距离越来越远,终于有一天他可以走到雀鸟的老窝,也就是这棵歪脖子松树。那一日雀鸟也显得异常兴奋,绕着萧羽不知道飞了多少圈。从那天开始,萧羽每日靠在树上午睡,说着不知雀鸟懂或不懂的故事,打发着山丘上无聊的岁月。
转眼便是十一年。
“雀儿,”萧羽眯着眼睛,舒适地伸展懒腰,“你说,艳儿她出关了么?”
“吱吱···吱吱”被打扰美梦的雀鸟不耐烦地扑腾翅膀,转过身又睡了。
萧羽也不觉无趣,自言自语地说着:“如果我还在永夜门,艳儿出关,我们就该完婚了。也不知道艳儿会不会嫌弃我这个废物。”
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来这也好,至少···不要再为凡事牵扰。”
“雀儿,你说···尘世间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争斗?”
“雀儿,你说···艳儿她还记得我么?”
“想来也不会了,无论唐左还是尔汄,他们都远比我优秀。”
“雀儿,如果我走了,你会记得我么?”
“雀儿,你会记得我多久?一辈子还是一年?”
“不过你们的一辈子应该也没有多久吧?对了,你陪了我也有十多年了,也不见你有老去的迹象,雀儿,你真的只是雀鸟么?”
“雀儿···”
雀鸟终于烦了,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停在半空,瞪着这个扰了自己好梦的少年,“吱吱。”
“吱吱。”萧羽学着雀鸟,“吱吱。”
雀鸟大怒,猛地飞向萧羽,又停了下来,却是萧羽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唤起来。不满地瞪了眼萧羽,雀儿转过身往高处飞去。
“还是雀儿好。”惬意地闭上眼,萧羽很满意这种生活。虽然每日在庙中总会做奇怪的梦,但每日叨扰叨扰雀鸟,惹怒雀鸟后,肚子总会适时“响起”,让雀鸟不得不停止“进攻”的步履去寻找食物。
“想想,雀儿啄人还是挺疼的。”揉着肚子,萧羽记忆犹新。那次萧羽乘着雀鸟酣睡,突然起意想看看雀鸟是公是母,将雀鸟抓在手里,强行分开雀鸟后肢。雀鸟痛醒?见了这幕,大怒,高高飞起,滑翔下来,猛地在萧羽头上一啄,锐利的喙让萧羽感觉头皮被啄穿了般。
但令人惊奇的是,虽感到巨疼,却没有流丁点血出来。那疼痛,仅是想想,萧羽都忍不住要打颤,那一次他足足疼了三天。
那三天,怪梦也没有来缠他。他在朦胧间仿佛是听见了有人奸笑,“哈哈,笑死老夫了,真的笑死老夫了。”但是他醒来,却没有发现人影。
“唉···这日子,舒服啊。”闭上眼睛,萧羽准备午睡一番。
“吱吱,吱吱!”
萧羽刚眯上眼睛,林中传来了雀儿急躁的叫声。猛地站立起来,萧羽爬上树梢,远远眺望,林中不时传来打斗声音。
眼珠子一转,萧羽心中暗喜,“终于来人了,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于是朝着打斗声传来之处高喊,“是谁!”
这突如起来的声音,让场中两拨人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林中,萍逸将妹妹护在身后,鲜血顺着手中水逸剑滴落,冷冷地看着围攻自己的三名黑衣人。
“哥哥,萍儿好怕。”唇红齿白,露水芙蓉,少女半遮的脸庞扰人心动,止不住的心跳,忘不了的面容。
“萍儿不怕,”萍逸轻拍妹妹的手,安慰道,“不怕的,有哥哥在,他们欺负不了你的。”
三名黑衣人警惕地望着四周,为首的将刀横放,朗声问到,“敢问何方高人在此?若是小子叨扰到您的清修,万请恕罪。”
这由不得他不怕,根据情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横断山脉正中,号称迷境的妖谷。数十年来,无数玄师想要横穿横断山脉,其中不乏宗师高人,但无一例外,他们尽数在此被困,这谷就像天然迷阵,所有进入的人都会失去方向。
今日若不是因为此任务太过重要,他们也不会冒险跟入妖谷。此时,当他们正要将两人拿下,却听到有人质问。虽然这声音略显青涩,但也让他着实出了身冷汗。在世人眼中,能在妖谷中生存的人,怎么会有弱者呢?
“无罪无罪···”萧羽回应着,“只是不知道,你们为何要来这里?”
“回禀前辈,”这回听得更清,藏在暗处的人定然是一少年,但为了保险起见,为首的还是压制着自己的性子,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们兄弟三人是为了擒获这两名大逆不道的弟子误入贵境,待将二人擒住,自当离去。”
“这个···”萧羽很想说,你们将我也带走吧。
“前辈···”萍逸轻咳一声,捂着胸口高声喊道,“前辈莫听他们胡言,晚辈与舍妹乃萍州门弟子,奉命前往永夜门参加···”
“哥哥,”萍逸在说话间连声咳嗽,少女心中着急,拉着萍逸的袖子,“别说了,你受伤了。”
萍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另一头的萧羽听到永夜门二字却是浑身一震,声音再也不复平静:“你···你说的···可是永夜森林的永夜门,四大宗门之一的永夜门!”
萍逸眉头微皱,“是的。”
听着萧羽的情绪波动,三名黑衣人相互对视,暗觉不妙,这林中的高人似乎与四大宗门有关系。若是他出手···
想到这里,三名黑衣人相顾点头。“杀。”同时向萍逸砍去。
“哥哥!”
萍逸一把将少女推开,强撑着玄力迎上三名黑衣人。
带着妹妹被黑衣人已整整追了十余日,这十余日里,他只勉强保持温饱,其余的食物都给了妹妹。此时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勉强与黑衣人交手,眼见就要败下阵来。
少女心中大急,生怕自己哥哥受伤,朝着萧羽的方向大声哭喊:“前辈,前辈,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哥哥。”
由于林中枝叶茂密,萧羽看不清场中情形。听着打斗声起,且愈演愈烈,急于向萍逸问清永夜门事情,萧羽心中大急,脚下一蹬便如利剑出鞘般向林中奔去。
看着萧羽向这边奔来,雀鸟张大了嘴巴,叼着的野果脱落,掉在地上。这当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雀鸟扑扇着翅膀,迎着萧羽而去。
“吱吱,吱吱”
雀鸟想问萧羽是如何走出屏障,无奈只能发出“吱吱”的声音。
萧羽站在场中,雀鸟盘在半空。虽一身麻衣,却掩不住眉间英气,五彩的雀鸟更衬托着这份超然与未知。
打斗中的四人尽皆停下手来,退出数米,转过头看着萧羽。只有忧心自己哥哥的少女急忙向前扶住自己的哥哥,小脸上挂满泪痕,“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我当真是什么高人?原来只是一小白脸···”黑衣人轻蔑地笑出声来。
萧羽虽穿着麻衣,但麻衣并不能遮挡他与生俱来的贵气,迫于雀鸟的摧残,萧羽每日都有洗脸,因此清秀亮白的脸庞到颇有几分小白脸的意思。
萍逸紧皱眉头,虽没有说话,但表情绝不轻松,原本以为路遇高人能解救自己兄妹二人,而这高人,看上去似乎比自己还少。而且···他瞟了眼萧羽。发现萧羽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妹妹身上,整个人就那么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