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昀抬头正接触到府尹大人那疑惑眼神,淡淡道:“大人不必疑惑,这是洛府家规,望大人细细品读,从前我洛府宽厚待人,从不设私刑苛责下人,此乃熙朝人所共知之事。”倾昀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看向堂外早已聚着的百姓们,只见那一众百姓听了倾昀的话,都纷纷点头,其实在他们聚过来的时候,早有好事者说了,这个德沛公主就是新封的洛氏嫡长小姐,他们对于洛家人多有敬重,如今再听倾昀如此说,都在心中称是,这洛家是帝都有名的好人家呀。
倾昀对于百姓们的反应很是满意,正准备收回眼神的时候,却接触到了四道凌厉目光,她抬眸辨认,居然是变了装的二皇子冷攸岑和七皇子冷攸幸,真正冤家路窄,不过这样也好,倾昀收回目光,假装不识,继续道:“然现下有人无视我洛府法纪,德沛特此在家规上增加了刑责,却恐有违仁道,所以特来复印衙门报备家规,请府尹大人看看,这些是否有悖国法,若无,请府尹大人盖章批示。”
这最后的几句,倾昀一字一顿,语意坚持,那堂下众人听了也有些发懵,什么,哪里来的大胆奴才,仗着人家宽松,就敢逆天了,这府规改的该呀,不过还报备什么,可见洛府人实在实诚,不愧为这熙朝第一贵,人家做事就是这么光明正大。
而那堂上的府尹大人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事。可是这个,好像没什么不对,家规是要先尊国法的,可是这,有人这么做吗?“这……”
“大人不必着忙,可慢慢看,师爷也请一起去帮忙吧,德沛不忙,就在这里等着。”倾昀一边说一边睨了那一便犯傻的师爷,然后理了理衣角,放好娟帕,好整以暇。
那师爷一听倾昀点名,忙不迭地蹭上了府尹案桌,一看那家规,嘿,还真多。没办法,谁让这面前的是在皇帝皇后面前都最为受宠的公主殿下,还是这熙朝第一贵丞相的嫡亲爱女呢,谁敢得罪。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那堂外的百姓也开始感到无趣了,纷纷想离去,可却又舍不下这好不容易才能见到的热闹,而且要是这个公主等下能摘下面纱,怎么说也想期盼一下,毕竟外面传的神乎其神,说这个女孩如何的娇美。而那厢里倾昀抬眼看那府尹和师爷,那本洛府府规才翻了没几页,这样下去太慢了。
“府尹大人,这前面嘛,都是洛府旧规,如若府尹大人相信德沛,就从后数三页开始看起吧,那里才是德沛所填加之处。”倾昀看向面前的茶杯,犹豫了下,还是没有端起。
“哦,好,好的。”那府尹显然也是觉得这府规烦人,便顺了倾昀的意思,翻到了后面。
倾昀见了后,再次开口,“德沛所填处第一,凡进我洛府为奴为婢者,必先签署府规条例,盖上手印,保证遵守,如若不然,府规惩处,这一条全凭自愿,洛府却不强求,如不签,则洛府不收。此乃诚之第一条也。”倾昀淡淡语道。
这一下,堂外就有百姓起哄,“着呀,公主这样做,真磊落也。”
倾昀一听,隐于面纱下的唇角轻轻一勾,继续道:“第二,入我洛府后,必要做到慎言之,妄言主上者,藤责10下,逐出洛府,退还卖身银,昭告京城。但不知道这条可违仁道?”
倾昀的话听似问句,实则没有给人任何思量的时间,马上接着道:“第三,入我洛府者,绝不得蓄意媚主。”说完这话,倾昀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冷,“我洛氏从不需要自荐枕席的女子。”说完,她扫过堂外,然后回眸看向堂上已怔楞的府尹。
“府尹看这些府规可有不妥处呀?”
“哦,无,无。”
“嗯,没有就好,德沛将这些府规就留在大人这里了,大人可细细从头研究,尽快盖章,然后昭告京城。以后凡事有决,就劳烦大人了。”倾昀的语意还是很冷。
那府尹依然有些傻了,就是从倾昀说了那自荐枕席后,这是个10岁女孩该说的话吗,这是熙朝最尊贵公主该说的吗,这是不是太让人喷血了。
不过倾昀可不管这些,她说完就往门外走,直接从百姓丛中穿过,走过那二皇子和七皇子身边时,她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抬头望了望天,然后冷声再说,“无耻媚主者,不论是丫鬟还是贵族女子,我洛氏都不需要,以后要是再让本宫见到一个,就休怪本宫不客气,这洛府里的女主子,目前本宫不希望再多任何一个。”
说完,倾昀低下头,慢慢往前走,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对面酒楼上坐着的正是清远侯白遗扇,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倾昀,看来这人绝对不似表面那么简单。
可是,倾昀还是被人拦了下来,这些个百姓还没这个胆子,在这里敢拦她的只有一个人,便是七皇子冷攸幸。倾昀抬头望他,只见今日他定然是偷溜出来,一身平常贵公子打扮,身上没有半点泄露身份的配饰,而一旁的二皇子也是,如此吗?倾昀眯了眯眼睛,“公子何事?”
“呵呵,何事?你这个女人好不知羞,居然仗着公主身份,招摇过市,还敢在公堂之上口出不逊。”七皇子果然毒舌。
“公子此言差异,我洛氏做事从来磊落,这罚便罚地光明正大,德沛今日便是要把这洛府府规广而告之,如何口出不逊了。”
“哼,巧言令色,你一个10岁小儿,居然连自荐枕席的话都说的出口,如何不是不逊了,还有这种事岂是你一介女子可管的。”
“公子才是不知上下,本宫虽是女子,却是公主贵姓,你一介平民,敢当面斥责,就已是犯上,今日不拿你,乃是我洛氏素来宽厚。再则就事论事,本宫如何就管不得了,女驯有言,女子当遵妇德,妇言,敢不知羞耻,直颜媚外男,才是妇之耻也。本宫幼承家训,如不立规矩,振纲常,则如何面对宗庙。父兄之事,便是本宫之事。”倾昀今日也是刻意扭曲他的身份,她本来还担心这个七皇子会报复她,可是现下她也明白了,这个人就是刻意和她过不去,她何必怕他,她虽然烦事,可是事情真来了,她绝对有搅浑的本事。
那七皇子被她一番辩驳气的浑身发抖,想他乃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贵,今日居然被倾昀说成以下犯上,这如何不气,想熙朝敢这样说的只他父皇母后二人而已,今日这洛女,他们两人的梁子算结上了。“哼,分明强辩。你这女子真是无耻之极。”
“无耻?不如公子问问这百姓,可是德沛无耻,难道有下仆无礼,要德沛相容,难道有贱女媚主,要德沛收之,难道有恶人辱及,还要德沛顾及不成?”倾昀横了一双美眸,义正词严。
而两旁的百姓听了,顿时起哄道,“公主自是无错的,要是有那小蹄子敢来勾引我家丈夫,我自也要打出去的。”
“对,公主正大光明,公告家规,乃是诚中之诚。”
“公主至贵,行事大方,我等信服。”
那一旁七皇子被百姓弄得气昏了头,怒气横生,“你真不知何乃妇德纲常也。”一边说,一边来扯倾昀,而倾昀则得意于百姓的反应,并无留心这七皇子,泠语呢,因知这是七皇子,想他也不敢对她家小姐怎么样,也就没有太上心,所以这两人都没有防备,谁会料到这一出。倾昀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被那七皇子带进怀中,那面上面纱也就这样被扯掉了。倾昀今日宫装翠绿,锁骨轻敞,一身肌肤,欺霜赛雪,看在眼里,好不诱人。
那厢二皇子也没料到,只傻傻地看着,而七皇子自己本人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这样,只是反应过来时,倾昀已在他怀中,他双手紧拥倾昀,却见此时美人怒目。
那一旁的百姓也都傻了,谁知道这一出呀,这个贵公子,分明是个登徒子,而那公主,实在是太美,那身旁丫鬟已被比的没颜色了,当下有人哀叹,怪不得呀,怪不得这个公主今日来这府尹衙门公告天下,原来这洛氏全都长了一副祸胎脸,虽未见过洛相嫡子,洛相本人也很少看到,可是今日见了这公主,如此风华,这蒙着面纱,还惹来一个登徒子,那在洛府里那些丫鬟们天天瞅着那美得没边的洛相,洛公子还不得天天琢磨呀,怪不得呀,众人们看在眼里,对于倾昀今日作为全是一副了然神情。
不过倾昀则气急,她没空管别人怎么想,便开始挣扎,可是那登徒子尤不自觉,双手紧箍,目光幽深地锁着她,气的倾昀冷声唤道:“泠语。”
泠语也被这七皇子吓了一跳,没了主张,可是她忠心不二是真的,听到小姐唤她,立马上前,不过她是有分寸的人,没有太过,只是用巧力拨开了七皇子的手,将她家小姐拉出来,不过她有分寸,有人没分寸,倾昀一离开七皇子的怀抱,再看这人还是傻傻地锁着她,立刻怒从心头起,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