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都不在意,自己还在意什么,倾昀继续做着这个艰难的事业,晚上就是正式的大殓,她必须快点弄完。
时间慢慢地过去。
“好了!”倾昀微微露了露笑,好了,娘,你会找到爹的。
“浅浅,你不要伤心了,你的父母……,你至少还可以为他们扎纸人,你至少在他们弥留之际,还可以陪在他们的身边,这已经很好了,不像我!”段染尘眼看远方,他似乎十分哀伤。
倾昀望着他,这是他吗?他是在伪装吗?为什么她的心也好像受到了震动。
段染尘唇边一个淡淡的笑,这是极为真心的苦笑,和他平日的妖媚不同,他望了望身前怀中的女子,她眼中的疑问和怀疑被他尽收眼底。
呵呵,还是不行呢,她还是怀疑他,的确,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人家的信任,可是,他这次真的没有骗她。
“我娘她……,当时我多想,为她扎一个纸人,可是她的死讯我都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大概已经成了白骨了!”
倾昀就这样无声地望着段染尘,她不知道说什么,或许吧,她是幸运的,她的父母都是爱她的,她的父母生死刹那间,他们选择了彼此,经住了考验,他们是幸福的了,自己也是,比起弟妹,她真的很幸福,比起他段染尘,她更是幸福。
伸手抚上倾昀的脸,感受到她眼中的安慰,段染尘心生暗惑,他越凑越近,他眼中都是浓情,并非平常的攻占,也不是****。
他们就好像一对互相吸引的男女,有着爱的苗头,他微微侧头,不想自己的鼻子碰到她,他的动作很慢,吻的气息越来越浓,两人的呼吸好似交织到了一起,可就在段染尘要覆上倾昀的唇的时候,倾昀突然一个扭头,她闭上了眼,暗骂自己,她怎么了,应该一个巴掌把这个登徒子打下绝壁才对。
望着侧头一边的女子,段染尘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有再次一声叹息,站了起来,“走吧,浅浅,我带你下去!你还得为这架子上面纸,记得画地漂亮些!”
无声地站起,倾昀决定什么都不想,她要先办完父母的事。
大殓开始了,倾昀是现任家主,在洛家临时搭起的礼堂里,许多人都来敬香磕头,死者为大,再怎么大家都很有礼貌。
倾昀跪在父母面前时,她还是没有眼泪,泪水早就在一个人的时候流干了,她只有失控的时候才会在人前哭,现在她只有任凭那些个女眷们一个劲地嚎啕,自己则安静地让人看不懂。
宁久信就跪在她的身侧,“岳父岳母大人,你们走好!请喝小婿的这一杯茶!”
说完,宁久信带着倾昀撒了茶水在地上,然后三叩首,“岳父岳母大人,小婿深知你们担心浅浅受屈,你们放心,今日我宁久信在你们的灵前立誓,今生今世,我宁久信定会好好爱护浅浅,对她绝不相负,如若违背誓言,就叫我不得好死!”
“祈蓦!”倾昀转头望向丈夫,她的眼里有着熬不住的悲凉,为什么要发这样的誓,我背不起你们的誓言,你为什么要用生命起誓?
宁久信一个人又是三叩首,在座的人无不动容,倾城绝代的九王子当着这么多人对着妻子立誓,这是怎么样的一份深情,洛家倾昀何其有幸,她的确拥有了一份堪比她父母所拥有的爱情。
“浅浅,今生,我绝不负你!”那种宣誓是坚定无比的,宁久信绝不是玩笑。
可那种包袱是沉痛无比的。
倾昀低下头,她任由丈夫扶起,退到了一边,一侧的林御玦深深地闭眼,浅浅,我也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爱护你一生一世,可是我终究没有机会了,要是我介入你们之间,你太难了,我怎么会让你难,何况你还不爱我,浅浅,你一定要幸福,如果宁久信真的可以做到,你和他鸾凤和鸣,也是幸事了,我也放心了。
殓礼的最后,素白的女子捧出她的琴,轻动琴弦,这是她弹给父母的最后一曲,哭声开始低下,所有人开始静下,唯有那烧着祭品的火在燃着,发出嗤嗤声。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独,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只为你临别时的那一次回顾,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天长地久都化做虚无,能不能再为你跳一支舞。”
这首歌带着无尽地悲和凄凉,唱出女子的痴情,她沈宸霜痴情一生,可是她终究有了回报,她的心上人,一样是爱她的。
“爹,娘,一路走好,从今往后,浅浅和阿哥会为了自己而活!我们会很好,很幸福!”
一场大殓结束,宾客群臣们开始散去,除了相熟的继续留下叙话,倾昀走了出去,里面的空气太过污浊,她呼吸不了,那对纸人还有她为父亲做的鞋全部化作了灰烬,带走了她的柔情,一起飘做了烟尘。
“墨雪!”
“属下在!”
“我们洛族的贴身侍卫在主人死后,都会殉主吗?”为何我从不知道。
“如果我们愿意!”墨雪看了看倾昀,“但是现在跟在家主身边的侍卫,都会殉主的!”
“哦,这样呢!”倾昀仿佛呢喃,“墨雪,我死了你会吗?你会殉主吗?”
望着小姐,他墨雪不能说谎,“会,墨雪会永远追随小姐!”
“那算了,墨雪,如果你会殉主,那现在就离开吧,我不会要一个殉主的侍卫,你现在就走吧!”倾昀一个摆手,她不愿看到人再死。
“小姐,你赶我?”这是小姐第二次赶人,第一次是泠语,现在是他了吗?
“是,如果你会殉主,现在就走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清淡的话语连一丝波动都没有,显示了说话人的无情,可是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可是无情之人?
墨雪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个绝美的女子。
“墨雪,留在我身边的条件,就是要好好活,你可以做到吗?”
……,还是沉默
“做不到?那你走吧!”倾昀闭了闭眼,抬脚往屋里走。
身后是人跪地的声音,“属下答应小姐!”
“答应什么?”倾昀并不回身。
“属下答应小姐!以后绝不会做殉主的事!”小姐,对不起,墨雪撒谎了,这是墨雪对你撒地第一个谎,但墨雪保证,这是唯一的一个。
“很好,那里以洛氏族礼向我起誓!”
墨雪膝行来到倾昀身前,以手覆心,再蜷起一条腿,只单膝跪地,“我,墨雪在此向小姐立誓,日后绝不行殉主之事……”
墨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倾昀打断,“否则……”
“否则……”墨雪跟着重复,洛氏族礼中的宣誓,可以不说惩罚,因为他们都极重信诺,可是如果主人要求也是可以的,他明白,现在是小姐在要求他说出惩罚。
“今日,你倘若蓄意欺主,口不应心,那么就让我洛倾昀来日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猛地抬头,不可以,他就是蓄意欺主,不可以发这样的誓。
“不完成这个誓言,你就给我离开!”倾昀淡淡摇头,她继续抬步,她走地慢,在堪堪走出了十步后,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如此凄凉。
“我,墨雪在此向小姐立誓,日后绝不行殉主之事,今日倘若蓄意欺主,则让小姐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小姐,我不会殉主了,但是墨雪会用生命保护你。
倾昀满意了,她慢慢走回墨雪身前,那人以额头轻触倾昀的膝盖,完成了这个宣誓之礼,主仆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信任。
凌帝现在心情压抑,他的封禅礼完成了,他本该高兴,可是,可是,他捂着心口,那个女子是宸霜吗,为何他当初没有一丝的感觉,他看来果真比不上鸣长的深情。但是,他对于沈宸霜的迷恋,挚爱从来也不是假的,她就这样死了,她的女儿拼死拦着不让任何人看,他的心好痛好空。
还有鸣长,心也是痛呀,那是他的朋友,少年结伴,他们一起走过了许多,现在居然是这个结局,为什么,为什么?鸣长也走了,他也该回帝都了,这次为了洛家的丧事已经拖下了行程,他该安排正事了。
要不要立冷攸幸为太子?凌帝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七皇子是他最寄希望的皇子,可是他总觉得他的身上缺了点什么,哎,趁自己春秋正盛,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