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一到卧房,宁久信就将倾昀放了下来。
“你从来都不关心我是吗?你妹妹来了,我知道,我不来打扰,但是自从你连伪装都不高兴后,就变了,倾昀,你现在就算假装,也没有了,我不来看你,你就从来都不会去看我是吗?”
“我,我,……”你发什么神经,我们不是都一样吗。
“不必我了,你不会看到我了,如你意了,我三日后出征,公主殿下,你可以开心了!”宁久信的眸子沉重。
倾昀抬起了眼,看向丈夫,被这个消息惊地说不出话来。
卧房之内,宁久信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她很美,很静,宛若雕像,也就只是一座雕像,她没有爱人的心。她的容貌可以轻易勾起男人的喜爱,可是她的入骨冰冷也可以轻易浇灭男人的兴致,为什么,为什么,他难道就喜欢靠近一座无生气的雕像吗?她有什么好,让他现在总想见她呢?
缓缓闭眼,好,上战场也好,至少可以逃离她。
倾昀望着自己的丈夫说不出话来,在这里她不曾关心过什么政事,她一直是想享福的,有人养她何乐而不为。她只是关心洛家,对于这宁国她的确无甚了解。她的丈夫要出征,去哪里?他怎么会去,朝廷没人了吗?要他一个七阴绝脉的病王子亲自去?
倾昀的沉默让宁久信再次落寞地笑了,他颇有些悲凉地跨了出去,不顾后来倾昀的醒神,“殿下,哪个前线?”
宁久信的脑中想起了段染尘的话,“那个美人是铁石铸成的!”,也想起了倾昀的话,“我从来冷心无情!”
是的,她很无情,即使她的身体是暖的,可心却冰凉一片。这是宁久信第一次碰到比自己更无情的女人,她冷心却并非薄爱,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宁久信又想起了云笑栖,曾经这个女孩说喜欢他,以前不是没人说,可没有一个像云笑栖这般,她真诚,她了解他的寂寞,她愿意用自己的女儿柔情来温暖他,她是第一个不顾一切爱他的女子,而且笑栖是如此优秀。
但是洛倾昀呢,她不优秀吗?但难道自己只是被她的优秀所吸引?
不,不是的,洛倾昀能引起灵魂的震颤,这是从不曾有过的,她即使不颦不笑,也能牵动心弦,可是不明白呀,宁久信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这是为了什么?
宁久信不能一直儿女情长,他有他要做的事,北地海域是他宁国边境,一直以来,和国虎视眈眈,但从未撕破脸皮,那和国年年进贡帝都,表面上恭顺祥和,其实保藏祸心已久,这次他们借两国渔船间一点小摩擦,居然大动干戈,还上书帝都说了宁国7大罪状,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但是能派谁去,宁国最威武的尹大将军镇守草原之地,其兵万不可撤,而且这些人都善于陆战,不擅水战。整个宁国善于水战的共有2位将军,一位郎元帅,可谓经验老道,可是现在大敌当前,他居然一病不起。还有一个是金将军,但现在朝堂之上众说纷纭,无外乎是金将军不足以应对这个场面,定要再派一个主帅。
金将军其实是老斥海将军之子,斥海将军过世后,他将门虎子,继承了爵位,可是他经历的小仗不少,大仗没有,大家的担心没错,但是又有何用?派个人还不是一样没经验,所以不能在战功上让人服,只有在身份上让人服,王子之尊最是有用了,而他宁久信权倾一国,智谋帷幄,最为合适,宁国主亲自开口,他也有心逃离倾昀,所以一拍即合。
天遗阁中,宁久信纤长的手,翻开奏折,他只是一个孤家寡人,自己的父亲推出自己是出于无奈,自己的妻子不关心自己是出于不爱,他的手里只有权力,唯有权力才能陪伴他。
倾昀在第二天就知道了宁久信的出征路线,她又开始忙碌,她是他的妻子,不管如何,都已经是了,她作为妻子,这几天必须帮宁久信打点一切行装,漩无双也在忙,他也要跟着去,宁久信的身体不能离开他。
夫妻两个还是不见面,仿佛那晚的谈话并不存在,倾昀在为宁久信打点的同时,也不忘去漩无双那里看看。
“幽篁,这次你带这些药材够吗?”望着那些晒干的药,倾昀知道这是为老九准备的。
“应该够了,到了那里还可以就地取材。”漩无双也看那些药材。
“幽篁,你去过海边吗?”
“不曾!”
“幽篁,那准备点防潮的药,殿下身体不好,海边潮湿,容易让关节受损,也容易引发皮肤病或者肠胃病,再要一些保心药,殿下他心肺皆虚。”这是倾昀的经验谈,光准备那些针对他的病的药,还不够,另外这气压变化,宁久信会很容易疲劳,“我那里有一支雪灵芝,幽篁你拿去吧,平时加在殿下的茶里,让他不容易累。”
说完后,倾昀朝着漩无双一笑,便转身出去了。
而漩无双则长久站立,这个女子细心,聪慧,她懂很多,难道她去过海边?这真的是一个在帝都长大,从不出家门的女子?传言不可信,传言不可信呀!雪灵芝,她果然大方,漩无双作为一个医者,自然喜欢好的药材,而这些药材的价值,他是懂的。
忙忙碌碌就是2天过去了,这一日,宁久信三军祭师,宁都起拔,王城之上,宁王宁天正携所有王室成员登高相送,城下文武百官列队摆阵。王城街道之中,宁久信不骑马而乘华车,寂寥地打起车帘,两旁人头攒动,无不对他仰望膜拜,王室人员里没有他的妻子,他想,这个女子从不和人多来往,她的心里除了洛家人,大概摒弃了一切吧。
寂寥地望着路旁的人,他们如此兴奋,仿佛出征的是他们自己,好像一出征就可以建功立业,宁久信觉得十分讽刺,这些人不懂呢。
那是……,宁久信的突然目光凝住了,前面人群中站着的是……
看到了,那人在马车里,他的眼神孤单,他还是他,是那个让人心悸,让人想要去爱的宁久信。
云笑栖她本是仙山玉莲,却因为宁久信而沾染了淤泥,她不悔,她爱他,可是那人,那个孤寂的男子就要去海域荡寇了,他吃得消吗?他为何如此多折?她和他还有将来吗?
宁久信望着云笑栖,他能够读到她眼中的不舍,是呢,笑栖,你一直都在,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总是在那里,说不感动是假的,纵是宁久信也无法忽视云笑栖。可是笑栖,何必呢?我许诺护你一世,笑栖,这个许诺不会变,任何时候,只要我在,就会护你。可是,不要再坚持了,我不值得。
淡淡然,宁久信就想闭眼,活着太累,人生难料。
可是前方再有一抹身影窜进了他的眼,鸠羽色朝阳五凤16幅长裙曳地,轻纱遮面,从玉轿上步下,袅袅婷婷,她终于来了。
今日一早,宁久信出门,就是没有等倾昀,他故意不想见她。
而倾昀是因为绣房来送玄锻披风,才晚了些,可是也不算太晚,但赶到时,她的丈夫已经离开了一炷香的时间了。拿着手中的披风,这是她让绣房日夜赶制出来的,锦边弹墨,御风遮寒,正适合他出海。可是现在怎么办?压下心思,谁让自己是妻子。
宁久信让车驾停下,他自己走了出来。
两旁的人群沸腾了,绝色天人的九王子出来了,无论男女皆更为兴奋了起来。而那里云笑栖和云思娇两姐妹也笑了一张脸,云笑栖笑,是因为能更看清那人,云思娇笑,是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洛倾昀,她不是她姐姐,她更会读世情,九王子不会属于姐姐,姐姐需要清醒。
倾昀看到宁久信钻出了马车,她就向前了,身后的可琪捧着那披风,她得做出她妻子的模样。
两旁的人也看到了倾昀,这是宁都人第一次正面见到大长公主,这下安静了许多,都换成了小声嘀咕。
“这个谁?”
“定国公主!”
“怎么现在才来,还在这个地方送行,不去王宫城楼?”
“标新立异!”
“哎,不知道这个公主怎么样?”
“看样子还好!”
“你来啦!”一句废话,宁久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钻出马车,在里面不是一样可以吗,现在三军都因为他而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们夫妻的身上。
“嗯,为殿下送行!本宫祝殿下马到功成!”十分公式化的话语出自倾昀的口。
宁久信落寞地站着,城楼之上是他的父王,可是离地那么远,城楼之下是他的妻子,离地那么近,心却摸不到。
“那你回去吧,本殿走了!”
“嗯,殿下,这是本宫命人赶制的披风,算是一点心意吧!”倾昀温柔一笑,对着身后摆手,可琪接到意思,走了上前,拜于宁久信身前,举托盘过头,将那件玄色披风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