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曦提气,以轻功飞纵,开始探视足迹,华姨铺开了天罗地网,他也命这个知县通知周边其他府衙,严密盘查,理由便是要追查刺杀公主的匪徒,男女皆要细查,一个不能放过,而他要做的是,在这里追查蛛丝马迹。
倾昀沐浴完了,心已经静下,过了今夜,她德沛大长公主已经失踪了一天两夜,要是走漏消息,已经走漏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以后的事她只有想办法弥补,而且她知道一定有办法,何况大哥将至,很多事他会帮自己处理,但是还是要尽快养病好出去,不然是要变天的,大哥也一定会担心的。
沐浴的时候,倾昀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上还有许多擦伤,不过那名男子很周到地送来了药膏,让倾昀自己涂抹,现在她还是不要多想了,只祈求墨雪他们无碍,如果大哥赶到,凭他的本事,定能很快找到自己。
一碗药下肚,加上一场药浴,让倾昀的寒热退了许多,其实倾昀的身体底子很好,她从小就注重保养,以雪莲养身,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还有她意志坚强,所以她的恢复速度比起一般娇弱闺秀要好了很多。
这间屋子的布置很简单,青竹的构造,床板桌椅都是青竹的,那边书架上只有零落几本医书,倾昀不喜欢动别人的东西,只是走进看了看,并没有翻。心中对主人的品味下了个简单的定义,质朴清逸,人间仙居。
现在她一身青色男装,头发只用自己的素簪别住,绾成男儿髻,对着水镜,没有蒙面的她,在病情的影响下,更显得苍白,唇色似乎也失去了光泽,是呀,一个病弱的人怎么可能美呢,怎么都是失色的,她的脸色将她的姿容淡去了三分。
坐到床边,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身边没有熟悉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自己的手里,她现在不知道该庆幸自己一身素衣里没有藏什么暗毒,不然一定让人看出,还是该后悔没有藏着,不然也好防身。
正想着,屋外传来一阵轻扬的瑶琴之声,那曲调高绝,听得出操琴者技艺极其高超,但是这琴心?倾昀居然感受不到,仿佛就是一首曲子,她第一次感受不到操琴者的琴心,以前不乏见到有琴艺高超者失却琴心,但是也只是失却了继续追求的琴心,只是单纯的卖弄琴技,而即使想隐藏的人,也会有该流出的东西让人听出,实在并非如此的,这琴居然如此地无心,可是这样的操琴者,让她忍不住推门出去,想看看,这到底是如何一种情况。
月光洒沓在那名青衣男子的背上,他的周身罩上了疏离清冷,仿佛世间只他一人,要说江无依冷,可是倾昀依然能从琴声中听出他的淡淡清绝之意,可是这个男子?倾昀就远远地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听着,那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那曲调似能让人抛却一切。
终于曲子停了,那弹琴的公子回过头,对着后面的倾昀淡淡一笑,这一笑化去了他一身的孤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影,这样的男子,褪尽铅华,风华绝世。
“姑娘,是不是在下惊扰到你了?”
倾昀也报以一笑,“公子琴艺高超,实在让小女心向往之,何谈惊扰。”她慢慢走近三步,但依然隔着很远,这时倾昀心中突然浮出极荒唐的一个想法,历经三世,她从未有过的想法,就是,就这样,在这竹居内隐居,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努力晃了一下头,当真是病了,昏了头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想法,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有两个陌生人,自己居然……,压下心中想法,倾昀再复抬头,却发现那名男子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俯视着她,这下她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大,和自己的大哥差不多,自己真的比不过这些男子,还可笑自己一身男装呢。
“姑娘如何?还是头晕不舒服吗?”语音清淡,话意似透着关心,可语气却平和一片。
“无妨,公子不必担心。”倾昀略略退后了些。
“嗯,听姑娘刚才所说,大概也是个弄乐人吧,不如也弹一曲如何?”那人站在原处,很是知礼地与倾昀保持着距离。
倾昀再次望向这个男子,那人的星眸如此柔和,仿佛天下最仁慈的眸子,让倾昀不自觉地放下心防,从来不喜欢显示的她,居然说道:“好。”
“请!”那男子很有礼。
倾昀也略略颔首,就步到琴架旁,其实非她自夸,说到自己的琴技,她自认为应是极好的,但是她今日很想好好地弹一次,以她的本心,不加掩饰地,好好弹一曲。手略略有些颤,慢慢地抚上琴弦,这触感毫不陌生,既然要为自己弹,倾昀想弹自己谱的曲子,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弹奏,这是属于她洛倾昀的《清夜吟》。
她是真心操琴,琴心无双,可是要说能在琴中见到什么,全在个人领悟能力。身后男子超凡脱俗,可是此时,也慢慢闭上眼,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沉浸在别人的乐曲中,脑中悠悠浮现出魔魅的夜景,皓月当头,却比不上月下女子清绝的身姿,不用动,那曼妙的感觉也在静静流淌,女子的手抚上了一旁的昙花,就这样一夜繁华,盈香于室,整段曲子充满了昙花之香,女子之美,那孤寂却不悲伤,一人一花,相得益彰,这样的场景呀,却叹,最是人间留不住。
想到这里,那男子睁开了眼,琴声依然还在继续,可是他为什么想到了这句,最是人间留不住,只是再转念,是呀,这个女子琴技超群,立意清绝,天上人间,再难寻觅。
倾昀自己却不知道他人所想,她只是很用心地在诠释,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滑落,她很高兴,自己总算弹了一回这个曲子,或许以后的心境不会再合适,那今日也算不枉了,自己费心谱写这个曲子。
曲子结束后,身后并没有声音,倾昀悠悠然转头,对着身后的公子一笑,“小女陋技,让公子见笑了。”这绝对是谦虚,可是倾昀也不算太过,毕竟这位公子也是操琴高手,而且这个曲子从未弹过,实在不知他人评价。很多时候确实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作者们很得意的作品,在别人眼里却一文不值。
那名男子在看到倾昀的清绝凤眸后,才慢慢开口,“如此琴艺天下恐怕再难一见,更何况意境非凡,在下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他说的真心。
倾昀再复淡笑,站起了身,慢慢走近两步,“公子夸奖了,小女不敢当。”倾昀微微颔首,表示了客气,再抬头,她作为洛氏遗族尊贵嫡女的气势完全显现,而那名男子丝毫不输,就这样与倾昀对视。
这样两个人,他们是不是互相欣赏,是不是互相打量,是不是互相藏了心思,这都不重要了,男子的星眸清淡,女子的凤眸无垢,相视一笑,倾昀压下心中不平常的感觉,再次颔首,“夜已深,小女告退,占了公子寝居,小女深感不安。”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人生相逢是缘。”说完,这名男子略微辑身,请倾昀先走。
倾昀顺应着慢慢踱进屋子,心中暗想,他说人生相逢是缘,真的吗?可惜呀,我洛倾昀生来缘浅。
一夜无梦,倾昀向来早起,今日也不例外,慢慢整理衣服,漱口净牙,容色还是惨淡,伸手给自己把脉,却发现,病情好了不少,至少烧已经退了,身上的伤却不会好的那么快,倾昀昨日就检视了那个药,很好,很名贵,不会留疤,可是这样是不是也说明这个人绝不是个简单的走方郎中呢?呵呵,倾昀讽笑,自己的人生终是如此了,处处留心,时时多思,何必呢?
走出屋子,发现那对主仆已经起身了,那位公子正在晒药,曲真却还在煎药,一闻味道即知,那是为她熬的驱寒之药。
“啊,姑娘,你醒啦。”曲真看到倾昀就打起招呼来。
“嗯,曲真,你早呀。”
“啊!”那曲真听到倾昀对他打招呼,再次红了脸,很可爱的小孩,天真地紧,“姑娘早。”
倾昀对着他笑笑示意,慢步走至那位公子面前,“公子早。”
“姑娘早呀。为何不多休息下?”这男子手下并没有停,只浅淡地抬头看了倾昀一眼。
“习惯了。不知有什么事,是小女可以帮的上手的。”倾昀今日检视自己的身体,既然已经可以行动,那么就要离开了,离开前,她想尽点心意。
那个公子看了倾昀一眼,也没怎么说话,就伸过手,拉过倾昀的柔荑,一只手握着那柔软的玉手,却并无轻浮之举,只是帮她固定着手臂,另一手却是两根手指搭上倾昀的脉搏,细心地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