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凌帝首先愤怒了,只见他一拍桌子,“白遗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以为你立了大功,朕就不敢办你了是吗?”
帝王一怒,群臣震慑,下面的人本来就被白遗扇的话弄得诧异,现在看这凌帝架势,今日的这场宫宴看来不好过去呀。
“陛下息怒,请原谅臣妾这个孙子,他年幼不懂事,陛下放心,臣妾回去定当好好教导他,断不会让他毁了和公主的婚约。”清远老侯妃已经跪在了下首,低头俯首,状似请罪。
“哼,侯妃,你最好管好你的孙子,这退婚也是随便说的吗?”凌帝很生气。
“是。”那老侯妃不断称是,而后回头,对着清远侯,“你个孽障,还不赶快退回去,退婚?亏你想得出,与公主是你奶奶我定下的亲事,你敢相逆?”
可是白遗扇巍然不动,闭上眼,“奶奶,孙子这次想自己做主。请奶奶不要阻止。”
“你……”老侯妃气地说不出话来。
帝王剑眉倒立,已接近怒发冲冠了,说不定一个不好,就把白遗扇下了大牢。
倾昀悠悠地挑了下眉,对着凌帝开口,“姑父息怒,不必为了这些小事生气。”她的声音平静而无波,却能静心,但这个话并不适合她现在的身份。
凌帝望了望这个女孩,他刚刚答应了鸣长会好好照顾她,可是现在,这么大的委屈,都冲着这个女孩,可居然还是这个女孩在劝慰他。
倾昀再朝后一摆手,“泠语,去将清远老侯妃扶起来。”
泠语一听,轻轻步下金阶,伸手搀扶,“侯妃请起。”
老侯妃虽然已经是身心俱疲,但是依然伏在地上不肯起身,眼含悲切,她是希望金座上的人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减轻她孙子的罪过。
而泠语并不能太过分地扶起老侯妃,一时间就僵持在那边。
倾昀见状,声音再次响起,“侯妃娘娘,您是长辈,不必为了这些事而跪,如今您为了倾昀的事而如此,让我这个晚辈很是汗颜。侯妃还是起来吧,这件事,是我和清远侯的事,不必其他人费心。”倾昀一面说,一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还给泠语打了个眼色。
这下泠语趁这老侯妃怔楞之时,一个巧劲将她扶了起来,搀回座位,自己再回到了倾昀身后,不做多言。
这是她和白遗扇之间的事,金殿之上的众人都被这诡异的话而弄懵了,早就听说洛家这个女儿无知无识,现在看来一点不假,还有些不知廉耻呢,而那洛知渊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喝酒,倒是丞相那边座位上的其他人反应正常些,都是一脸的惊异,靳玥馨的面上甚至浮现出了怒意,她纵然不喜欢倾昀,可是这关系到洛家的面子呀,而且女孩子的婚岂是可以这样随意被退的。
倾昀袅袅婷婷,眼光一扫金殿,那韦蓝羽看着白遗扇,也是一脸紧张,看来郎有情妾有意,倾昀最后把目光定在了下方跪着的白遗扇身上,嗯,她很喜欢这个角度,于是,她淡淡笑了,可是那声音依然平静,“侯爷起来说话。”
白遗扇看着倾昀,这个女孩平静地半点看不出什么,她为何可以如此?但是他跪的是凌帝,可不是这个假公主,而且他看了一眼凌帝,现在帝王已经默许了这个女孩的一切,那他为何要跪,所以他蹭地一下起来了,和上首的倾昀平静对视。
“清远侯想退婚,是吗?”
“是。”
“那本宫方便问问,为什么吗?”
清远侯看着这个女子,她不知道吗?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吧,呵呵,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都说出来了,她会不知道吗?真是会做戏呢,可是她确有这个资本,到了这里,他却退无可退,“扇自认为配不上公主。”
“呵呵,这倒是真的,但为何订婚之时,白侯爷不这么想呢?”倾昀笑,笑声里有着讽刺。
而她的那句,这倒是真的,直接让大殿里的人傻了眼,也让那白遗扇的脸出现了裂痕。
“当初是扇不经世,耽误了公主。”
“呵呵,白遗扇,圣上驾前,何须弄假,本宫问话,从来只听真话,如果你真的只是认为配不上本宫,那没有关系,本宫不介意便好,可是你愿意吗?”倾昀眸光似刀。
白遗扇亦在和倾昀对视,可是倾昀怎会怕他,两人一个高处,一个殿下,丝毫不让。那边七皇子心中踹踹,这个女孩怎会如此,她难道不喜欢白遗扇吗?还是说当初她说的只是对他的搪塞?
凌帝看看倾昀,这个女孩不愧是洛氏女,一身凤麟,似乎永远不会势弱,而那白遗扇,哼,凌帝对着下方开口,“清远侯,你还打算欺君吗?”
白遗扇心中明了,凌帝铁定是站在这个女孩这边了,可是他必须取得凌帝的原谅,即使豁出所有,所以,他对着倾昀一个稽首,“公主,臣已心有所属,不愿耽误公主。”
“呵呵,好一个心有所属。”倾昀静静重复。
就在众人以为没什么事的时候,那金座上的女子突然抓起面前酒杯,往清远侯那边砸了过去,只听“乓”地一身,女孩狂怒的声音传来,“白遗扇,你辱我洛氏太甚,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
那酒杯就碎在白遗扇的身边,他绝对能避开,可是他一动不动,只是倾昀并没有真的用酒杯砸他,不过做个势而已。但是现在金殿之上,人人自危呀,谁见过德沛公主如此,公主从来优雅,不过她今日掷杯砸人,到底是谁大胆,怎么看都是这个公主更甚吧,熙朝敢在帝王面前如此的,德沛公主当属第一人。
“你个孽障,不要再说了。”老侯妃又站了起来,一脸痛惜。
倾昀看了她一下,不要再说怎么行,这婚退定了。
“鸣长,你……”凌帝听了这清远侯的话,一时无语,只得转向洛相,毕竟倾昀是他的亲身女儿。
洛相见到凌帝点名,终于放下了面前的酒杯,满满走出,待到了清远侯面前,他笑了,然后出乎大家预料,洛氏前丞相,现德沛公主的生父居然对着面前的白遗扇一个稽首,吓得白遗扇也赶忙回礼。
“草民洛知渊,不敢高攀侯爷,侯爷想退婚,便退吧,草民不敢有任何意见。”说罢,洛知渊直起身子,对着白遗扇再开口,“但是侯爷,草民想作为父亲,对侯爷说两句。”
“伯父,扇对您甚为愧疚,伯父有什么话请讲。”白遗扇已经不称洛知渊为丞相,而是伯父了,这样更是示好呢。
“白侯爷有了心爱之人,这本无可厚非,可是白侯爷忘了和我女儿的定亲了吗?做人怎可如此?白侯爷如果早有爱人,那不该结亲,如果在结亲之后,侯爷更应洁身自好。或许侯爷认为,这婚事是老侯妃定下的,你并不愿意,可是你担了这清远侯的封号,就当承担相应的责任,不是说好的你便要,坏的就丢弃。”
洛知渊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想我洛氏,代代为宰辅,享受了人间殊荣,可是族人大多人活不过35,这是我们的宿命,你若不愿承担,便不配这洛氏之主的位置。现在清远侯担了你的名号,却不能担上你的责任,我对你实在失望之极。”
“所以,侯爷要退婚,便退吧,倾昀是我的女儿,我能做这个主。我洛家骄傲,不容践踏。”
这句话完了,洛知渊对着上座再开口,“浅浅,爹爹没用,对不起你了。”
一个父亲对着女儿说对不起,这洛知渊当真也是熙朝第一人。
倾昀听了以后甚是平静,一步一步满满步下金阶,对着白遗扇,“呵呵,白侯爷当真以为可以那么容易地退婚吗?那我熙朝国威何在,我德沛公主的脸面何在?我洛氏千年的尊严何在?”倾昀大声说道,在这金殿之中,掷地有声。
这大殿之上,再无人声,半晌后,白遗扇一个躬身,“如果可以,扇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呵呵,等的就是你这句,倾昀终于勾起了嘴角,可惜外人看不到。
就在这时,门口太监的唱诺声响起,“洛氏公子洛奥曦到。”
这一声很响,硬生生地把众人的视线拉出,现在倾昀和白遗扇不再是焦点,洛相嫡子才是。先前洛相辞官,本应洛奥曦接位,可是他人不在,轮到了洛弦懿,但现如今这正主儿来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还赶上他妹子被人退婚,嗯,今日夜宴果然有乐子。
众人视线现在只集中在门口,但见那夜幕中走进一人,你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那张脸是由最好的玉石打造,容貌已经无法评论,但脑中同时都觉得,这个男子不愧为洛氏丞相的嫡子,雅致绝伦,贵气天成,就像上古的神祗,那眼神中没有世人的狭隘与妒忌,无害温润,好一个洛公子。见他走来,口角含笑,闲散两步,竟是如此优美流畅,整个大殿上的人都是他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