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训练场热闹非凡，由于班以上军官都被教导队拉去听讲了，所以士兵们难得放了大假，到处都是忙碌的整理勤务的身影。听说下午操场上全是军官在训练，所以站满了不少好奇的爱凑热闹的战士。
只见班排连长们各自在所属营长的带领下排成整齐的方队，一个个出列分别按顺序操纵手枪、步枪、轻重机枪和掷弹筒进行实弹射击。教导队的军官们忙着叫号、立靶、报靶、登记成绩，马有福、林占标和高大炮几人站在射击的军官后面不时的进行指点，一个个忙的满头大汗不亦乐乎。随着一声声枪响，报靶员不时报出射击者的环数。每当报出脱靶和低环数的时候，操场上总能响起一片嘲弄的笑声和起哄的叫喊；每当报出十环和高环数的时候，又总能博得在场士兵的大声叫好和震天的掌声。大伙都在暗暗较劲，士兵们是在思量自己的长官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敬重，而军官们也都抖擞精神想在自己手下和长官面前露一手。
随着最后一名军官的射击和报靶结束，成绩很快出来了，从教导队出来的军官整体水平比较平均，没有特别差的，而且大多能够操作在场的各种武器。而预备团的老军官水平就有些参差不齐，有十来个军官非但不能操作别的武器，手枪和步枪居然也脱靶不少，引起了大伙一片嘘声。
当下就有预备团几个老军官恼羞成怒，一定要教导队的官兵也打几枪看看。一个叫名闻天豹的排长甚至愿意自己不当排长，只要教导队的露几手，不过人得他自己挑。李天贺见状大声的斥责道：“天豹，你也是老行武了，打得不好就说自己本事不到家，回去好好练就是了。在这胡闹什么。”
柴拯国也皱了皱眉头正想发话，一抬眼看到杨冬青冲他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就知趣的没吭声，站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高大炮有些气急，忍不住冷冷说道：“闻排长，都是自己弟兄，就算你失了手没打出好环数也大可不必这样吧。”
闻天豹袖子一撸，大刺刺地看了高大炮一眼，仰脸说道：“别以为上台给弟兄们卖派了半天就当自己是大尾巴狼了。有本事你们教导队让我随便挑个出来比试比试，打得过老子，老子心甘情愿让他当这个排长，打不过老子就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给老子三跪九叩，赔礼道歉！”
杨冬青一把拉住当场就要暴走的高大炮，彬彬有礼得对闻天豹抱拳说道：“这位兄弟言之有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刚才是闻排长枪不好，没有正常发挥，等下随便找个教导队的弟兄陪你玩两下也没啥。不过至于说闻排长因为这个不当排长，或者要我们三拜九叩我看就不必了，怎么说也是一起的弟兄，后面还要仰仗闻排长多多支持才是。”
见人家不但没跟自己计较，还说出这样一翻给足面子的的话来，闻天豹当下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是既然众人面前放了大话，又不好食言，只能硬起头皮回了一礼：“杨连长客气了。刚才的确是你说的，老子的枪不好，没发挥好，还麻烦杨连长叫个弟兄咱们一起过过招，让兄弟我心服口服。”
“闻排长客气了，老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看样子闻排长也是百战老兵了，怎么说枪不也不可能打成刚才这样。一定是想着操场太严肃了故意出丑给大家逗个乐。这样吧，我教导队的弟兄也都在这，你看上哪个就叫他陪你玩两下如何？不过还请闻排长手下留情，弟兄们不要为个虚名伤了和气，你看可好？”杨冬青不紧不慢地扶着闻天豹的胳膊说。
“说得好，就冲杨连长这句话，我豹子闻交你这朋友啦！”说罢走到教导队众人面前一个个的过目，思衬着找一个比较弱的对手好争回些脸面来。突然，他眼前一亮，指着杨冬青的身后说：“兄弟不才，就请这位弟兄下场来咱们过过招给大家逗个乐吧。”
大家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得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原来，闻天豹指的是杨冬青身后黑黑瘦瘦的勤务兵乌龙。
杨冬青一见不由得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连忙上前解释：“闻排长，这是我的勤务兵乌龙，刚跟我不到一个月，原来也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轻重机枪这些他都没使过，不如叫其他弟兄陪你玩玩？”说着连连给闻天豹作揖。
一见这样，闻天豹心里暗暗高兴，心里直叫逮到个软柿子，已经开始暗暗盘算怎么样难为住杨冬青，好把失去的脸面挣回来。嘴里却不依不饶道：“杨连长这么说可就是把兄弟当外人了。没使过轻重轻机枪不打紧，我就跟他比试下手枪和步枪好了。怎么，看不起闻某？还是说这位兄弟不是教导队的？你要说他不是教导队的，那我立马从新找人。”
杨东青正要答话，乌龙却静静地走了出来对他打了个立正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报告连长，教导队列兵乌龙准备完毕，请求与闻排长比试手枪、步枪，请批准。”
看了看乌龙沉稳的眼神，杨冬青思量了一下点头道：“好，多向闻排长学习学习。”说完回到了人群中。
两个人走到场中各自挑选了一支手枪和一支步枪，闻天豹洋洋自得的斜眼看着乌龙：“你先来吧，别我打完了心里有压力，打不好了说我欺负你。”
乌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吸一了口气，看了看靶子，一抬手就把驳壳枪里的十发子弹用三个点射打完了。场上的众人没想到这个小年轻这么沉不住气，抬枪就打，而且一下就用点射打完了，不由得心里一沉。场上顿时一片安静，都在遥遥望着远处的胸靶，等待着结果。
只见报靶员远远地用红旗左右摇晃着“十环，天呐，全都是十环。神啦，这枪是怎么打的。”场上一下欢声雷动，大家激动之余议论纷纷。
一见报靶员的红旗，闻天豹当时汗就下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模样也就十七八岁的憨小子枪法有这么好。看到全场人沸腾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犯了众怒，可是眼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退已然是没有退路了。
狠了狠心，定了定神，闻天豹迈着艰难的脚步走上了射击台。站好了身板，他深深得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调整了调整呼吸，这才瞄着靶心扣动了扳机。枪一响，他就知道坏了，刚才多少还是情绪有些不稳，手有点发抖。
好容易熬到报靶员报了环数，他心里这才安定了好多，还不错，两个六环、三个七环，一个八环，一个九环，三个十环。忍不住斜眼看了看大家的表情。只见下面的军官们看了结果也纷纷点头，这样的成绩也是不错的了。
轮到步枪比试了。这下闻天豹可不敢托大，他缓缓抬起枪身，眯着左眼认真的瞄准了远处的靶心，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寻找感觉，很有节奏的打完了五发子弹。报靶员很快就报出三个八环，一个九环，一个十环的成绩。
看到连李天贺、柴拯国都点头称是，闻天豹这才徐徐吐出胸中那股闷气。回头示意乌龙上前射击。
想不到回头一看，乌龙已经不见了踪迹。这下全场大哗，以为乌龙怯战逃跑了，不由得纷纷议论着，找寻着。杨冬青和其他教导队的官兵一时不明所以，就那么傻站着，任凭众人指指点点，好不尴尬。
正吵嚷间，只见远远跑来一匹光背战马，乌龙就那么双腿夹着骑在马上冲过射台“啪”一声枪响，跟着仰身躺在马背上“啪”又是一枪，拐过马来一个镫里藏身“啪”又是一枪，最后直接站上了马背就那么伏在马脖子上“啪，啪”连开了两枪。这一手，当时就震惊全场，大家做梦都没想到这个黑瘦的憨小子马术有这么好，敢这么开枪的。大伙都期待着乌龙步枪的环数。
可是过了半天，也不见报靶员报数。这下大家都不由得开始犯嘀咕了。不少人都在怀疑：是不是马骑的可以，就是这枪打得不怎么样。
柴拯国也有些着急，和李天贺几个人低头商量了下派吕品晶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没一会就见吕副官手里拿着靶纸带着报靶员跑了回来。“报告团座，你看，好像有一枪打飞了，靶纸上只有4个枪眼。”
李天贺抢先接了过来看了看：“不错啦，五枪四中不说，还是三个十环，一个九环。这枪法不错啦，小伙子还是骑在马上打的。好枪法，好枪法！”旁边的人见了也纷纷夸奖枪法不错。
乌龙却拉着马不吭声，只是不停地打量着靶纸。看了好半天，牵了马转身就走，边走边嘟囔：“不可能，我明明都打中了的，怎么可能还脱了靶..”
柴拯国听了抢过靶纸仔细地看了半晌，这才指着一处枪眼对李天贺跟吕品晶感慨道：“这不是一枪，这是两枪。你们看，这两枪打在同一个地方了，但是弹道不一样，所以枪眼比别的都稍稍大那么一点。这就是最后那两枪。”
李天贺听了连忙再次低头仔细看了半天连连说道：“人才啊，绝对是人才。这才多大点的孩子，枪法就有如此之好。老柴啊，你都给咱们团请回来些什么样的宝贝啊！”
听说有两枪打在了同一个枪眼上，全场顿时沸腾了。闻天豹一把抢过了靶纸仔细的看了半天，末了面如死灰，蹒跚着脚步离开了操场，感觉人一下就老了十好几岁。
在场众人谁也顾不得安慰他，纷纷传看着靶纸，惊叹着，夸赞着这个传奇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