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心似水空缱绻,说风流——
“若是有缘,许我一个来生。”忽然想起这句话,无言的笑起。
他再想不到,自己会说出如此的话!这一世,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是木氏最美丽的女儿。然而,母亲在知道他魂牵梦绕的人是林黛玉之后,忽然极度劳累般的摇摇头,说,“溶儿,你这一生还有更爱你的人!”
果然,关山下,他遇见了那个稀奇古怪的耶律婷,抑或者说耶律嫣然。
据说耶律嫣然是个十分不受宠的女子,他的父亲是堂堂的大辽国王,然而她却只得和两个没什么名分的姑姑一起蜗居着。那时候,那些惊讶的事儿惊人的眼眸,到底是谁收服了谁?
犹记得江南春,柳丝长,处处是花香。姑苏月明,寒山水暖,相思结。
闺中女儿有许多忌讳,母亲说不要莽撞。尤其是他这样生命也交给军旅的人,天性是不能保护那种柔弱的女子的。然而很可笑,大辽让人谈之色变的雄鹰却能够得了美人心,当真的没了天理!究竟是谁更嗜血,谁更霸道,母亲却这般的劝阻……
倘若有宿命有轮回,是否母亲说的很对?可笑世人看不穿……
曾几何时,他听到遥远的有人感叹,“若是有缘,许我一个来生。”
那是呆书生段正民的话,却着实入了他的心。于是也默默说着“若是有缘,许我一个来生。”然后莫名其妙的笑起来,是呵,莫非下辈子还要和那姓段的小子争来争去?
一望无际的牧场,遥遥的望不到边。青草的芳香袭来,萦绕在心。细碎的马蹄声传来,那自然是耶律婷的节奏。一步一晃,荡悠悠的像个孩子。悄悄的瞥一眼他,低眉顺眼的相问,“水王爷,想什么呢,老僧入定了?”
水溶但笑不语,耶律婷便偏头取笑,“哦,不会又是在想林妹妹了吧?”
水溶不答,算是默认了。
“你可知道我曾经说过的话……所以水溶,你想要我恨她么?”耶律婷没有说破,那句话是“就算你作了我的嫂子,可是他还是爱你!我更加恨你!”
“婷婷,你是否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明明很心痛……”水溶笑意盈盈,“这是否说明,你对林妹妹的喜爱丝毫不亚于我?”
耶律婷早在疑惑,为何那样说的时候自己会心痛,原来还自己否定,却不想给水溶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是呵,嫂子的为人,平静而淡漠,真正的是两袖清风呢。清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然而那双清亮的眼眸,若有似无总有一丝柔情,氤氲着浓浓的书卷起,倘若不是那段时日栖凤宫中的相依相守,她这样粗枝大叶的女子怎会发觉?
却原来,哥哥让她留在栖凤宫守着黛玉,不只为了照顾她,也不只为了给她个水溶相见的机会,而是让她好好的认识这个嫂子。霎时,竟如福至心灵般,耶律婷柔柔的笑笑,那浅浅的笑意里是如黛玉一般的恬淡。
温柔的策马并立,侧头轻笑。“水王爷,我的父王母后今早不见了……”
水溶眺望着怡人景色,回思着耶律婷那明媚的笑,不期竟然听到这样一句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怎么,你不会害怕了吧?”耶律婷满是揶揄的笑着,心中却是不可抑制的沉重。
大秦的皇上驾崩了,他夫妻两个也才从那悲痛中醒过神来,谁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眼下,大局初定,大秦大辽是前所未有的交好,那么这父王母后还真是会挑时候。
浓密的眉毛一缩,满是不解的问道:“为何婷婷还这般镇定的若无其事?”
“因为除却了水王爷,没什么可以让耶律婷烦心的了!”好整以暇的望着水溶,好看的眉眼笑如春花。如此模样,看到水溶一阵悸动,不觉震惊的骑马倒退了几步。
耶律婷瞧着他慌张的样子,得逞般的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有趣,比当初关山下那个冷冰冰的将军可好多了!”
水溶默然,既是当时冰冷无趣,又为何会这般纠缠!其实换句话想想,若是他能有耶律婷这般难缠,保不准林妹妹已然是自己的妻子了。如此想着,不觉的懊恼的瞪着耶律婷。凭谁瞧,也看不出他两个至今还未圆房,却大事小情皆可以配合默契。
或许,这便是母亲所说的命运弄人,母亲其实是极其喜欢林黛玉的,包括宫里的皇后与贵妃娘娘们。只是,母亲扔坚持的告诉水溶,“为你心爱的人,牺牲了一颗心……溶儿啊,关山塞外,是绝佳的疗养之地。”
母亲看人向来透彻,水溶到底是将相之家,承袭着太多的责任,木氏不愿看到儿子日后的痛苦,也只有帮着他快刀斩乱麻。情丝断,梦魂牵,心若相离,处处是天涯!
“何苦想那些旧事呢……”耶律婷不紧不慢道:“父王母后已经走进了局里,哥哥当真的料事如神。”
水溶不解,冷然相待。
耶律婷最受不住这般的沉寂,撅撅嘴,无奈道:“就是要让父王母后逃出来,然后趁机将大辽并入大秦啊!”
这话,如此惊世骇俗,却给耶律婷说的平常的无以复加。
水溶惊疑的看着耶律婷,耶律婷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讷讷道:“也不是并入……而是……”
“你们兄妹两个莫非是要吞并我秦国!”水溶怒目而视,周身凛然有股冷气膨胀,唬得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水溶的耶律婷眼泪瑟瑟。
水溶骤然发怒,回想这些时日以来对耶律明珠的了解。那的确是一个比他的父王更有雄心壮志的人,若是他有心作甚么,当真的是不择手段的。倘若他是要利用自己和林妹妹来完成同一天下的雄心霸业,也真是令人寒心。若是林妹妹知道,情何以堪?
说不得,渐渐镇定心神,冷然调转满头,森森寒意袭来,沉声道:“回去说!”
耶律婷不满的跟在身后,气愤的甩着鞭子,暗暗赌咒发誓:该死的水溶,你就知道家国大事,何时肯多问我一句!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子小九九,一定是担心你那林妹妹了!
有谁知,相知相守有时便是从这般深刻的误会开始。这个“回去说”却是水溶怒火滔天之下,悲愤交加的要了耶律婷的身子。红绡帐里,美人依旧。
耶律婷忍着心中的窃喜,掀开帘幔偷眼看着懊恼的水溶。方才的粗暴狂怒早已不见踪影,只沉重的在地图前踏步。浓眉紧锁,时不时的盯着某一处发愣,而后叫来兵士传话出去。拳头攥紧,轻声道:“水溶,你会为自己的暴虐付出代价的!”
虽是狠话,从她口中说出,却总是少了一些戾气,反倒是绵绵不断的情意。爱到深处,究竟是否成恨?耶律婷黯然的摇摇头,趁着外面无人,掀开帘幔走了出去。
忍着疼痛,伸手从后面抱住了这个终于何自己又夫妻之实的夫君,轻声道:“从今后,咱们再也不必装出那般琴瑟和谐的样子了,我真的好累……”
水溶僵硬的身躯绷住,不动声色的掰开女子的手,冷冷道:“不错,公主再也不必装了。这虚情假意过了,咱们难眠要兵戎相见了!只盼公主能暂且放水溶回大秦,咱们公公平平的打一仗!”
“不行!”耶律婷干脆的回道:“少做梦,都准备走了还要了我的人,就这么放虎归山,你当耶律婷是三岁的孩子!”
关山相逢之时,军营重地,重重防范耶律婷都可以逃了出去,如何能是一个简单的人!只是,许久来她竟然和黛玉要好,这的确欺瞒了不少了!大秦皇宫也好,公主府也罢,便连北静太妃也皆以为她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
真是可笑……
水溶无奈的回身,心中也懊恼自己的行为。方才的事儿,想来的确是她不对,明明准备为敌了,为何还这般任性,实在有失男子汉大丈夫的胸怀。可是,愤怒如斯的时候他为何会感到一丝柔情蜜意?
世上最好最美的女子,对自己来说未必就是最好的。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栽在耶律婷的手上?俊脸通红,又缓缓变白,隐隐的满是不安。
耶律婷更是由着方才的胆大妄为化作妩媚羞涩,低头轻声道:“溶……”
唏嘘半日,终于看着不耐烦的水溶将要转身出去,才又用力的抱住。喃喃道:“我知道,你方才一定在想母亲的话。母亲说过,世上最好最美的女子,对你来说未必就是最好的,对不对?”
水溶不得不停住脚步,心中的困惑更甚,为何他的想法她总是知道,如此岂不是十分凶险?
“你还在怀疑我!”耶律婷不依的仰脸摇着水溶的胳膊,一如平日里的撒娇,“水王爷发发慈悲,容婷婷解释可好?”
耶律婷永远不会如黛玉那般的深邃,永远不会优雅的葬花,永远不会吟出美妙的诗词。可是,她其实说过,她永远的不会背叛真爱,只是真真假假太难分辨,总好过水溶独自相思,空缱绻,说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