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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天色渐渐暗了,满地的积雪,在暮霭下呈现出一片寂色。

阋宸妍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镜中的那张面容依旧绝色无暇。灵动的眉眼,白嫩娇柔的肌肤,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唯有眉宇间那抹淡淡的愁,为这绝色的容颜平添了一分美丽的瑕疵。

她默默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眼波中流动着很奇怪的神情,不是哀伤,不是凄寂,而是满脸的困惑。

已经第三日了,那日雪地里的情景却依旧萦绕在心头,一切都那么鲜活真实,那种真实的感觉,时刻向她的心湖投下沙石,引起阵阵涟漪,不断扩散的涟漪。

每每想起他,心总会不自觉的刺痛,这种感觉,仿似有人正拿着头钗一下一下,扎刺着。虽然只是淡淡的,可依旧让人难受,她理不清自己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她更不懂自己的想法,为何当初要问出那个问题?

所以一连几日,她都没有再踏进书房,她不知道那件事情发生后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他。总觉得,尴尬。

正想着,一个清脆的嗓音从门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少夫人,老爷在前厅摆设家宴,请少夫人前去。”一个灵秀的小丫鬟站在门边,恭谨的对阋宸妍说道。

“知道了,告诉老爷我马上就去。”

小丫鬟行了礼转身离去,清秋从柜子里找出雪貂皮锦裘为阋宸妍围上,又把一个新热的暖炉放到她怀中,道:“小姐,清秋跟你一起去。”

阋宸妍拉紧裘皮,将暖炉抱在怀中,缓缓道:“不用了,天怪冷的,你就在屋里歇会儿吧。”说完便步出房门,款款地走向回廊深处。雪,整整下了两夜,屋外已被渲染成一片白色的海洋。小湖,屋顶,庭院,树枝,全披上了一层银妆。远远望去,天地间俨然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

阋宸妍在回廊上静静的走着,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雪球就簌簌落落地抖落下来,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阋宸妍伸出手,让随风飘落的雪末儿落在她白皙的手心,随即消逝无踪,独留那阵冰凉。手心那种冰凉透心的感觉,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变的清晰。

他也会在那里吧?

她该如何面对他……

阋宸妍穿过回廊缓缓地走在雪地上,脚下发出咯咯的响声。

走着走着,她突然蹲在雪地中央,将白皙的手心放在雪上,与这洁白的雪花融为一体。冰凉透心的感觉又一次从掌心传来,并穿过掌心一直到达她的心房。思绪在这一刻变的清晰,可心情却变的愈发纠结。泄愤似的,她把雪花渐渐在手中捏成了一个结实的雪球,仿似把所有的郁结都放到了里面。

她悠悠地站起身,将手上的雪球上下掂量着。

扔吧,都扔了吧,将这郁结的心情全都扔出去!这么想着,全身便来了力气,她使劲将雪球向前方扔出。

“咚……”一个闷声蓦地响起,随即便传来了一个低沉而恼怒的男音:“谁砸本公子!”

阋宸妍还未回神,一个吹胡子瞪眼的白衣男子便出现了在她面前,头上还留有簇簇雪花,仿似在提醒着她,‘瞧瞧你干的,砸得真准’。

感觉到来人的怒气,阋宸妍这才回过神来,窘迫地低下头对他呐呐道:“对不起……我没瞧见前面有人。”

白衣男子突然就不说话了,等了好半晌依旧没有动静。阋宸妍偷偷抬起眼向前看去,眼眸中突然映现出一张放大的俊脸,紧贴她面颊。面前的这张脸颊皮肤白皙,轮廓深邃立体,一双凤眼正圆溜溜的瞪着,灵活之极。五官并不特别,凑在一起却显得非常英俊。脑中又浮现出郝云玺那温润优雅的身影,与他的精致华美相比,眼前的这张脸完全是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阋宸妍渐渐回过神来,这一刻才猛然发现,她与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的姿势有多暧昧。她愠怒的嗓音蓦地响起:“你干嘛!”阋宸妍将手心抵在他胸前,阻止他进一步靠近。

“真美……”男子并未答话,依旧无礼地注视着她。

恼怒,窘迫,羞涩一起撞击着阋宸妍,她猛地对他喊道:“登徒子!”

听到她恼怒的喊声,白衣男子终于回过神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凤眼看着她,困惑道:“登徒子?”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靠近一个陌生女子,不是登徒子是什么!”阋宸妍向后退开一步,警戒地看着他。

白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又嘻嘻地笑开来:“姑娘真逗。”

他停下话语,用手指了一下天空,嘻嘻笑道:“天,好像不是白的。太阳,也不知道在哪。何来光天化日一说?”

“你……你!”被他这么一说,阋宸妍为之气结,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一句话来,心里愈发郁结。

怎么会有这么胡搅蛮缠的男子!

“姑娘,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啊?我可不叫‘你你你’。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倒是很乐意告诉你。”说完,他又灿灿地笑开来。

阋宸妍长这么大,何时遇见过这么不知羞的男子?心中的怒火早以熊熊燃起,可又不知如何是好,无奈只得强压下去,憋在心里。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待呼吸不再那么紊乱时,忽视掉身侧的白衣男子,抬脚向前走去。

白衣男子看到她此番反应,心下觉得有趣,便追着她的脚步跟了上去与她平行。戏谑的语句又一次从嘴里传出:“姑娘,刚才你砸的我好痛呢。”

阋宸妍听到他的声音,怔了一下,随即又决定不去搭理他,继续向前走去。

“姑娘,你太不负责了,砸完了就扔下受害者离开。”

这样一句小媳妇似的幽怨话语,用一个清亮醇和的嗓音说出,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恶心!恶心到令人颤抖!

阋宸妍终于按耐不住,蓦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

“你是受害者么?”

见到她停下脚步,白衣男子也不再向前,站在她身边停下:“我被姑娘的雪球砸了,当然是受害者了。”

阋宸妍扬眉,绝美的容颜上平添了一抹慧黠,她突然娇声一笑,柔声问道:“为何你被雪球砸了就变成受害者了?”

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又笑开来。他伸手指了指刚才被砸到的地方,还留有簇簇未融化的雪末儿,嘻嘻笑道:“证据还在呢。”

阋宸妍看了他头上的雪末儿,嫣然一笑:“确实如此,证据还在呢。不过这个受害者可不是你……”她玉指往雪地上一指,“受害者是它。”

不等白衣男子说话,阋宸妍又说道:“刚才我想将这雪球送回家,谁知你却不声不响的站那,硬是挡了它的道,还把那雪球给撞的魂飞魄散、横尸遍野,你说你是否该为这受害者负责?”

白衣男子完全被她的此番解释震得愣了神,好半天也不出声响,阋宸妍看到他这副模样,便悠然一笑,说道:“雪球剩下的尸体还在哪呢,请你负责。”说完也不理男子的反应,款款离去。

静立半晌,白衣男子回过神来,嘻嘻一笑,正准备快步跟上去,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拉住了脚步。

“少爷……少爷……”远处跑来一个青衣小厮,在他身边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说道:“少爷您跑哪了,让我好找啊!老爷派人到处找您呢,他让您赶紧去大厅,全府人等您开饭呢。”

看到小厮如此模样,白衣男子只好放弃了之前的想法,随青衣小厮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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