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夷道:“祭祀乃是天定,岂能任由人为而破坏,这件事竟然还想要去问大祭司,你这个右丞相是白当的?”
说到这里,绣夷不由抓紧了手中的杯盏,一双眼睛微微的斜着看向他。
右丞相倒是很少见到绣夷这般的模样,当真是有不容亵渎的无上威仪,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那帘子,心中竟然有了无上的压力,他顿了顿,最后道:“是。”
绣夷将自己手中的杯盏往旁边的小案几上一放,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要禀告的?”
右丞相犹豫了会儿,道:“微臣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
绣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还不退下?”
“是。”右丞相犹豫了会儿,然后才微微有些不甘的应答。走到这个位置上,他是小心翼翼步步惊心的,因为得到的愈加困难,所以就越害怕失去。于是现在在对半的疑惑中,他却还是不敢冒险,因为只要一旦触怒孤城,在他还是东支人民心中的完美大祭司的时候,他哪怕是一国丞相,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可是眼前却是一个大大的机会,能够完全的将这个凌驾在王之上的祭司推下来的机会。
他的手捏成拳头,最后慢慢的松开,道:“微臣告退。”
右丞相说着一边往后退一边抬起自己的头来,当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绣夷放在小案几上的杯盏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眯。
血,那雪白的瓷杯上,有淡淡的血迹。
他的目光往绣夷的身上一扫,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伤口的地方,那么只能说明,这血不是她的!
右丞相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抬头对着绣夷笑道:“陛下,微臣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当面问问大祭司比较好,这关系到的可是神的旨意啊。”
他说着站直自己的身子,然后直直的往内殿走去。
绣夷脸色微微一变,怒道:“给本女王站住!”
右丞相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停止:“陛下,您还是坐在您的王位上吧,这等事情就让微臣和大祭司来商量。”
绣夷站了起来,急急的想要追上来,然而他的脚步实在太快,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帘子外。
“站住!本女王……”
“嗤啦”一声,绣夷的话还没有说完,右丞相的手已经迅速的拉下了帘子,他看了看眼前的那个东西,回头对着奔上来的绣夷道:“陛下,难道这就是您所谓的大祭司?”
只见帘子后面,不过摆放着一个衣架而已,而孤城的外裳被盖在了上面,在灯火的映照下就像是一个人的影子似的。而在这拖地的衣服下,还放着一双靴子。
对着那张笑着的脸,绣夷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瞬间便恢复了过来,道:“哼!右丞相,现在笨女王还在这里,我说这是大祭司就是大祭司,怎么?你不满意?”
现在她的模样落到他的眼底,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他道:“你是女帝陛下?你自己都承认自己是个冒牌货了,你还是女帝?”
绣夷没料到这眨眼之间,右丞相便变了这副嘴脸,但是这“冒牌”二字却冷冷的刺中她,她可以虚张声势,但是最终也掩盖不了自己是假的事实。她觉得这张脸都是虚的,但越是如此,她的眉眼却越加的飞扬:“我承认?我需要承认吗?我就是东支的女帝!”
右丞相本来平和的脸也带着些微的讽刺:“你还真当自己是绣夷了?你不是说你叫什么齐薇?”
“齐薇”两个字说出来,仿佛一把利刃似的插入她的胸膛,她的一张脸顿时变成雪白。
是的。齐薇。
这两个字是曾经跟随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名字,这一年多来几乎都已经在所有的“绣夷”中开始埋藏,但是现在说出来,她才知道这两个字是如此的清楚,那才是自己的名姓啊,不是绣夷也不是什么东支国的女帝,就是那样简简单单的名字,才是她真正应该拥有的。
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和恍惚的眼神,右丞相突然冷声道:“你这个冒牌货!竟然让我们整个东支国的人俯首称臣了那么久!大祭司根本就和你是狼狈为奸的吧?狗男女一对是吗?”
她只觉得一颗心被狠狠的一戳,“狗男女”三个字太过恶毒,但是只有她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样一个恶毒的词眼用在他身上,她觉得简直忍无可忍!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没关系?!我早就觉得大祭司对你不正常了,在你之前,一年半年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过,但是在这一年之内,他走出他的寝殿的时间竟然比他前面近二十年出现的时间还要多!呵!现在我先结果了你,然后才慢慢去将他推出来,让他在整个东支百姓前身败名裂!众人心中圣洁脱俗,一心为整个东支国的大祭司,竟然是这等肮脏的人,和你私通,并杀死了皇族之人,你说,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右丞相说着,一步步逼向她。
她怒吼道:“你他妈才肮脏!你从头到尾都龌蹉至极!老娘管他是什么大祭司不大祭司的,老娘很讨厌他,所以才不会跟他有什么纠葛!你嘴巴最好给老娘放干净点!”
“干净?!笑话!”右丞相冷冷讽刺起来,一把伸手将她给拽了过来,她抬起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却换来他更深的折磨,他的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然后掏出一把刀搁在她的脸上,道:“等你死后,我会在你的脸上刺下‘**’二字,在他的脸上刺下‘奸夫’二字,然后剥光了吊在江安的城墙上,让整个天下的人都来看看,这就是亵渎神灵的下场。”
右丞相的手指不由的缩紧,她蠕动着自己的嘴唇,一张脸被涨得通红,却还在死死捍卫着自己的尊严,还有,他的尊严。
他的刀在她的脸上一比,最后沿着她的脸往下一划,鲜血在匕首间刺出来,就在他想沿着这滴血刺破她的脸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背后有一道锋利至极的风袭来。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刀已经落在了地上,然后,一只冰凉苍白的手狠狠捏住他的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