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江蓠才最后用温水替月轮擦拭最后一遭。
她刚刚帮小公主穿好亵衣亵裤,门突然被撞开,只见成元帝怒气冲冲的奔过来,看着江蓠怒道:“为什么你的酒里有毒?!”
江蓠心下一跳,只见后面的皇贵妃慢慢的走上来,满脸冷色的看着她,勾起嘴唇冷笑道:“定安候家的小姐,你难道还不承认?”
说完将自己手中的锦帕一扔。
“叮”的一声清脆之响,锦帕中的一根银针弹跳出来,在烛光如霞里闪过幽蓝的光。
“这是在你那桌上剩下的酒中验到了,你还要狡辩吗?好一个计策啊!自己下毒毒了公主,却反过头来装好人救公主一命,当真好心计啊。”
江蓠心中一叹,刚才自己饮酒时,酒中是绝对没有毒的,这点她可以确认。肯定是刚才在自己救公主的时候,有人在那酒中下了毒。可以预先下毒,并且叫成元帝去查探的,只有一直在场的皇贵妃。
江蓠心中冷笑,这皇贵妃是想对自己赶尽杀绝啊。
然而这个时候,床上的月轮公主突然“嘤咛”一声,众人的目光急忙转向她,成元帝已经是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去,刚刚想伸手抚摸一下自己的女儿,但是那床上的月轮却浑身一颤,然后“哇哇”的吐了起来,酒臭味顿时满屋溢出。
江蓠心下一松,吐出来才好了。
成元帝一看见自己的女儿这样,立马转头狠狠的看着江蓠,怒道:“她怎么会这样?”
江蓠安静的站在那儿,道:“公主已经没事了,过不了多久公主就可以醒来了。”
成元帝看了月轮一眼,旁边的皇贵妃道:“陛下,就算公主醒了,这江家小姐定是饶不得。”
成元帝阚泽江蓠,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蓠抬着眼毫无愧意的道:“陛下,小女从未下毒。如果这酒中有毒,为何刚才太医没有验出来?再者,我也喝过酒,为何我无事?”
皇贵妃冷笑道:“这有什么?听说有些毒药,必须在特定的时间段才会显现。场上众人一律的酒菜,为何只有你的有毒?现在你已经将公主的毒解了,太医要查也无从查起。”
江蓠心下苦笑,这番强词夺理,若是自己不势单力薄,完全有能力反击,但是现在,这偌大的楚国,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凭靠。也只能是,认了。
成元帝冷眼看着江蓠,道:“你到殿外站着,等到月轮醒了再说。”
“是。多谢陛下。”
江蓠知道成元帝心中也有疑惑,要等到月轮醒之后才细查,这对自己也是好事。
她走出殿外,才发现那宴会上的人都聚集到了外面,大家看着她走出来都把目光聚集到她身上。原来这些人都是听说月轮公主危急才赶来的,而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又将罪魁祸首指向了江蓠,所以大家看江蓠的眼神都有些不善。这不清不白也就罢了,但是实在瞧不出这么个素净如莲的少女,竟然心如毒蝎。
那内侍指着殿外的一方地面,道:“江小姐暂且就在这儿站着吧。”
江蓠应了声,然后走了下去,不理会众人各色的目光,轻轻浅浅的站在那里。
那内侍转身而去。
江蓠站着,只感到双臂嗖嗖的冷。她这具身子本来就怕冷,所以前来的时候披风都是最厚实的。但是刚才在殿中的时候为了方便,将披风解了下来,此时站在地面,只感到四面八方的冷风齐刷刷的奔过来,然后变成一贴贴刀片往自己的身子上割。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只希望那公主快点醒转。
但是天不遂人愿,她的念头刚刚转过,一点冰凉却悠悠落在她的额头上。
下雪了。
一点细碎的雪点洒下来,站在旁边的贵女和大臣都纷纷有小厮侍女送来斗篷,片刻之后,他们已经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站在旁边的走廊躲雪了。
江蓠知道,惧冷的身子需要细细的调养,这并不是什么药物能够治疗的,所以在这上面她一向对自己保护得很好,可是自己的身子便是她也觉得奇怪,老是不见好,稍微冷点小日子来的时候就痛不欲生的。但是现在……
她的目光往上一抬,密密麻麻的雪白蹭蹭蹭的扑过来。
天地间的寒气有笼了上来,四周都是一片寂静,江蓠却只能站在那里,被越来越大的雪包围。
时间慢慢的过去,殿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甫琳琅披着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手里抱着小暖炉,看着立在风雪中少女,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诉的复杂感觉。她向来自视甚高,便是和她并列双姝的龙宝鸽,她也从未放在心上。但是自从见到这个少女的第一眼起,便直觉的感受到了她隐藏于安静如水下的锋芒,令她感到恐惧。
这少女忍得,静得,受得,无怪乎她一向眼高于顶的哥哥都会感兴趣。不过她这哥哥心思深沉,不知道到底感兴趣的是什么。
她转头从男宾中看着皇甫惊云,只见他的目光粘在那少女的柔韧却优美的后背,手抓着自己身上的斗篷,仿佛随时准备着上前为她披上。
难道她哥哥当真将主意打到了这个少女身上?
雪水冰冷的化开,然后慢慢的渗透进衣服,一层层浸进皮肤里。
她的身子已经全部僵住,紧紧咬着的牙关不断的颤抖,她不断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晕过去。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时间慢慢的碾过,江蓠只觉得耳中所有的声音都在模糊。
点灯的侍女都已经换了一拨,明晃晃的灯笼在雪中带着些令人恍惚的光线,众人的目光看着少女,大雪如鹅毛一般的飘落,重重的压下来,那少女的发上,衣上,全部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若不仔细瞧倒像是一个雪人。
旁人看着都似乎感受到一种冷意,更何况是一动不动站在雪地中的人了,。
孤零零的一个身影,却没有人敢上前为她说一句情。
这时候,那雪中的少女身子一颤,仿佛立马就要倒下去,但是立马又站得笔直,仿佛刚才的一颤是大家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