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在爷爷怀里,号啕大哭,父母亲头发斑白,两个侄子都不认识我,我没有勇气再次离开柏城。
老老实实地在家呆了一星期,向爷爷和父母亲叙述这7年的经历,侄子放学回家,我陪着侄子玩耍,增进感情。
父亲退休后,开了家古董店,顺带销售旧书,我在旧书堆里发现数十本盖着柏城市图书馆印章的书,急忙问道:
“盖着柏城市图书馆印章的书是从哪来的?”
“废品收购站。”父亲回答道。
我有种想杀人的冲动,若要问我,青少年时代最美好的回忆是什么?我肯定会说,和小夏的相遇以及在柏城市图书馆读书的日子。
青少年时代,我在柏城黑社会纵横捭阖,夹缝求生,拉起兄弟打下地盘,刀口上舔血、刀尖上跳舞,当上新城老大,多亏《鬼谷子》系列和《三国》系列丛书;毕业后参加工作,在职场上叱咤风云,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多亏了《卡耐基》系列丛书。我对柏城图书馆很有感情,因为我的少年时代在柏城图书馆度过。这些书都是国有资产,是如何流到废品收购站的?
我牢骚满腹,向父亲叙述小时候在柏城图书馆看书的日子,以及小时候的经历对我这一生人的重大影响,怒斥把这些宝贵的图书从图书馆弄出来却又卖给废品收购站的人。
“在废品收购站,经常能看到盖着市图书馆印章的书,我也说不清这些图书是怎么从市图书馆流到废品收购站。”父亲说道。
我们父子俩谈得火热,一个老伯走进我家小店,目不转睛地盯着盖有柏城市图书馆印章的书,质问道:
“盖着柏城市图书馆印章的书是哪来的?”
父亲叙述了经过,老伯火冒三丈,骂道:
“我要是还在上班,市图书馆不归我管,我也要把馆长和书记叫到办公室,先给他们每人一耳光,再质问他们,这些宝贵的图书是如何流到废品收购站的?”
老伯让我把所有盖着柏城市图书馆印章的书全找出来,再用绳子捆好,老伯说道:
“我刚出院,也活不了多久,我想把这些书收集起来,登记造册,捐献给国家,这些书本来就是国家的。”
我激动不已,对这位老伯的敬意油然而生,我对柏城图书馆的书有感情,看样子,这位老伯对国有资产有感情。
之后的数个月,父亲带着老伯往返于柏城的各个废品收购站,搜集柏城市图书馆流失的图书,忙得不亦乐乎。
父亲反复做我的工作,让我留在柏城,在柏城找工作或是经营古董店。在柏城,有太多我割舍不下的东西,也有太多我不愿再拾起的记忆。
我告诉父亲,想去给师傅扫墓,父亲欣然同意。长途汽车向着森林深处行进,公路两旁的景物我再熟悉不过,12年前,我在这片森林接受训练。看着公路沿线的景物,我仿佛看到12年前的自己。
我好想师傅,脑海中浮现出师傅教我换元掌时的情景。
“我明白了,你把我当成驴,无论我怎么努力、练功如何刻苦,我只可能无限接近换元掌,永远别想学会,除非你主动教我。”我气愤地说道。
师傅哈哈大笑,辩解道:“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想!”
无限接近,好恐怖的无限接近,经历一次,怕一辈子。我吃过森林里能吃的任何东西,用牙齿撕下蟒蛇皮,再撕下蟒蛇肉,根本嚼不烂,只能成块的吞下,蛇肉进到喉咙还会蠕动,第一次吃,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用匕首撬开腐朽的树桩找虫子,逮到数十条,如同一窝蛆,怎么看怎么恶心,饿得前胸贴后背,第一条虫子很恶心,忍住别吐,第十条以后,味道还不错。
捅了两个马蜂窝,马蜂产蜜很少,这点蜂蜜还不够我塞牙缝,马蜂的幼虫在蜂巢里不停地蠕动,如同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下不去口。把蜂巢装进布袋挂在背包后面,想把这两个马蜂窝带回去孝敬师傅,油煎蜂蛹,是道名菜,师傅一定会喜欢。
翻越山梁的时候,为了在限定的时间到达目的地,走捷径,徒手爬悬崖,爬到一半时,石头松动,我踩空了,从悬崖上坠下,落地前左手抓住突起的石头,在自身重量和背包重量的双重作用下,左手肩关节脱臼,得到缓冲,落地时双脚未受伤,只是摔倒在地。
从伤痛中恢复,我坐到树下,左肩顶着粗壮的树枝,我用右手给左手接骨,第一次接骨,没有经验,没接上,疼得半死,本想点燃烟雾弹,师傅会来接我,森林公安也会找到我,如果是这样,任务失败,任务失败的后果是什么?用我师傅的话说,就是所有科目从头开始或者是“滚蛋”。
只要被森林公安、砍柴人、放牧人、采蘑菇的人、到森林游玩的人……发现,任务就失败,我没少走回头路、没少走冤枉路,有人对着我头顶撒尿,我却只能躲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七天时间,一张完全不靠谱的手绘地图、一个师傅制造的烟雾弹、一把完全锈蚀的小匕首、一个军用水壶和一个大背包,我的宿营地只有五个,四个是天然溶洞,一个是人民公社时期放牧的人开凿的石窟。文革十年,师傅在这片森林里生存了七年,放牧、砍柴、采集野果、种树……师傅对这片古老的森林非常熟悉。
师傅在森林的入口处(即是出口处)放牛,见人就问:
“有没有看到我侄子?”
为了掩人耳目,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和师傅以叔侄相称。如果有人回答师傅看到过我,要么所有科目从头开始,要么滚蛋。
不抛弃、不放弃,握过冰块的手再放到冷水里,不会觉得寒冷。师傅一心想把我送进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心想让我当兵王,我不能半途而废,要是这次我扛过去,类似这样的经历不可能击败我。
找到两棵紧挨一起的树,我把左手卡在两棵树之间,忍着疼痛把左手固定好,再次尝试肩关节复位,又失败了。我扑在树上,左手从两棵树之间松脱,钻心的疼痛让我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和哭喊,全身都在颤抖,从伤痛中渐渐恢复,我尝试着坐在地上,却疼得用头去撞击地面。
我仔细对照左手和右手,再次尝试,没能接上,却把自己弄得很疼。暑假刚开始,我本该在柏城的某个网吧,边喝可乐边玩电脑游戏;或者在人民电影院,边吃爆米花边看电影;或者拉着某个女孩的纤纤玉手漫步在柏城的护城河边……我这是发神经、自作自受、吃错药了……来到这片被人类文明遗忘的森林,跟着个疯老头,老头疯了,这是要玩死我的节奏,我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师傅,他却想方设法地赶我走;这片森林疯了,处处跟我作对,时时刻刻都在跟我过不去;我也疯了,这是人类生理和心理承受的极限……我要回柏城,我要回家。
脑海里回想起师傅给人接骨时的情景,师傅总是转移脱臼的人的注意力,在脱臼的人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后,用力一下,把关节接上。
什么事能转移我的注意力?美味的食物?我肚子里全是恶心的东西,不能想食物,联想到任何美味,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有一大群虫子在食物上爬;用电脑玩游戏或上网冲浪?自从跟师傅进了这片森林,我像是被人类文明抛弃了;和小夏定下终身时的情景,我在脑海中回味了一遍又一遍,情不自禁地笑了,全身肌肉得到放松,也感觉不到疼痛,右手突然发力,接上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很快就消失,我的左手能动了,仔细对照左手和右手,位置没有错。
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取出绷带,用嘴代替左手,打结后把左手挂在胸前。从背包上解下布袋,把布袋系在皮带上,右手拖着背包,继续前行。
换元掌和锁喉刀,疯老头的绝学,就像是挂在我眼前的萝卜,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我就够着了,现在放弃,我什么也得不到。疯老头没有错,还未到我心理和生理承受的极限,我还能走,还能坚持。
第七天的晚上,皓月当空、群星璀璨,我远远地看到师傅牵着老水牛站在终点,我好想大声哭出来。越来越近,师傅肯定能看到我左手吊在胸前、右手拖着背包、腰上系着布袋,师傅却没有迎上来,我心里好难受。最后一小时,我到达目的地。
“左手的伤是怎么回事?”师傅淡淡地问道。
我叙述经过,师傅骂道:
“小*杂*种,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悬崖上的石头不稳,让你别爬?”
“你说过!”我回答道。
师傅帮我解开衣服的纽扣,检查左手肩关节,并让我活动左手,我一一照做,师傅问道:
“布袋里是什么东西?”
“两窝马蜂。”我回答道。
“为什么不吃了?”
“是幼虫,我吃不下,带回来给你吃!”
“这次你运气好,逮到条蟒蛇,饱餐一顿,要是你没能逮到蟒蛇,不吃这两窝马蜂,你能否活着走出这片森林?”
“不能!”我回答道。
“既然知道不能,你又受了伤,为什么不吃?”
“是幼虫,我下不去口。”我回答道。
“回去我再收拾你!”师傅说道。
师傅从我腰上解下布袋,再从地上背起背包,让我站到森林边的土堆上,师傅把牛牵到土堆边上,我跨上牛背,师傅牵着牛,在皎洁的月光下,我们师徒二人向着山洞走去。
我很好奇,师傅为什么要用筷子粘上蜂蜜喂养马蜂幼虫,两天时间,少部分幼虫长大了,展翅高飞了,师傅逼着我生吃剩余的幼虫。
“我能一口气吃下一百只被摘除毒刺的成年马蜂,至于马蜂幼虫,你别让我吃了,我下不去口,也咽不下,你也知道,我喜欢小动物!”我激动地说道。
“不吃也行,你现在就离开,从今往后,你不是我徒弟,我也不是你师傅!”师傅冷冷地说道。
流着鼻涕、眼泪,我把两窝马蜂幼虫生吃了。吃完后,我用右手的袖子擦干眼泪、擦掉鼻涕,对师傅吼道:
“你不是我师傅,我也不是你徒弟,我不是畜生、不是牲口,我不吃幼虫、不伤害幼兽!”
话音刚落,我转身就走,师傅从墙边抄起棍子,挡在我前面,微笑着说道:
“你说了不算,让你爷爷、让你爹亲口对我说!”
丛林生存训练结束,我没有回柏城,继续呆在师傅家,直到开学。晒黑季来临,学校组织军训,每位同学5发子弹,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玩枪,5发子弹全脱靶,把师傅气个半死。
“5发子弹全脱靶,你的5发子弹全打我脸上了,丢人啊!”师傅说道。
“看不清靶子,凭感觉开的枪。”我回答道。
“看不清就打不中吗?”
“怎么做?”我激动地问道。
“你的视力为什么会这么差?”师傅问道。
小时候,守在电视机前等动画片,长大一点,省下早餐钱玩电子游戏,再大一点,省下零花钱玩电脑游戏,更大一些,找个女孩泡电影院,视力能好啊?好在,有泡柏城图书馆看书的经历,师傅找我父亲核实后,饶了我。但是,寒假不准我回柏城,还要带我去森林,我又要被人类文明遗弃。
中专毕业,师傅对我的训练也结束了,按照师傅的意愿,我去征兵,我背熟视力测试表,一切都很顺利,在政审时,出了大乱子,有人举报我有黑社会背景,自然而然,我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拒之门外。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我离开柏城三年,我依然是黑社会老大,我的地盘不仅没有被吞并,反而扩大了,我的兄弟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我的结拜兄弟龙易,用生命兑现对我的承诺——戒毒。只是,冰*毒过于凶狠,公元1997年,人类的医疗水平无法根治冰*毒造成的毒*瘾,龙易在与毒魔的抗争中,凄惨地死去。我和龙易的老大是艾虎,艾虎逼着龙易吸冰*毒的那年,龙易刚满15岁。
我曾跪在龙易的妈妈面前,哭喊道:
“我不知道冰*毒戒不掉,我才劝龙易去省城戒毒,我要是知道冰*毒戒不掉,我会揪着龙易的头发,把龙易送回家,交给你,能活一天是一天,让龙易在家好好陪着你,他的地盘我会帮他管好,他的兄弟我会帮他带好,他要吸*毒,我去收保护费,帮他买。”
龙易的妈妈抓着我的双臂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哭着说道:
“劝他去戒毒,你做得好,做得对,你没有做错,起来,快起来!”
天哪,请把伸向青少年的毒手斩断,还柏城一片纯净的天空!艾虎,我和你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我跪在师傅面前,向师傅叙述我当上柏城新城老大的经过,师傅哭了,哭得好伤心,哭得像个孩子,哭着喊着要见龙易,要用气功和中医帮龙易祛除毒瘾,要手刃艾虎为龙易和我报仇。
“龙易到省城戒毒,死在省城,艾虎正在做牢,还有12年才放出来!”我回答道。
和我意料的相反,师傅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只是淡淡地说道:
“举报你有黑社会背景的人,不像是针对你,很像是针对我。我没多少天可活,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培养一个,要是有一天让我知道,你用我教你的武功和特战技能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就算是变成厉鬼也会把这些本领收回去。”
“是,听党指挥,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我响亮地回答道。
“我教你的这些本领,不完全是我个人的,也不全是我家的,是我的战友和先民集体智慧的结晶,差点毁在我手里,你好好活,把这些功夫传承下去。”师傅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年后,师傅逝世了,临终前,师傅说:
“我的右手确实是他打断的,举报你有黑社会背景,也是他干的,他是做给我看,不是针对你。你不是他的对手,国家有法律,我也不能在临死前帮你除去这个障碍。三年不改父之志,是为孝。我死后,你不能为我报仇,在文革那个荒唐的年代,他打断我的右手,也不全是他的错,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保证,你不去找他,他就不会来找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啦!”我哭着说道。
“嘴上清楚,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报仇,你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师傅淡淡地说道。
“我保证,我不找他报仇,他要是再找我的麻烦,我一定砍下他的手和脚,再送个水缸给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让他滚着去!”我真诚地说道。
“小*杂*种,你不负天下人,也不准天下人负你,你这性子,我还会不知道?你要是再不改,迟早会坠入阿修罗道,你为什么不像对待你爷爷、对待你父亲和对待我这样对待天下人?”师傅说道。
我反复向师傅保证,不去找老妖怪报仇,就算是老妖怪找上门来,我也不会和他打。我努力不表现在脸上,却在心里暗暗发誓:有一天,我会合理合法地折磨老妖怪,把老妖怪强加在我和我师傅身上的痛苦番一万个倍地还给他。
办理完师傅的丧事,我回到柏城。极其低调地生活在这座城市,没有联系我的兄弟,也没有联系我的同学。有些恩怨或许只有我死了,才会终结,16岁时迈出的这一步,需要我用一生来纠正。
在家人的要求下,报考公务员,遗憾的是,招聘6个人,我考第七名,招聘3个人,我考第四名,招聘2个人,我考第三名。
征兵和考公务员都失败了,空有一身本领,却报国无门,我对柏城的憎恨之情更进一层。
走在大街上,市民都在议论,明天举行环城赛跑,柏城市委市政府主办,全民健身,市民皆可参加,一二三名均有奖励。
我心里暗喜,说道:“明天我也参加,我真想看看,柏城市委市政府招收了一群怎么样的废物。”
第二天一早,我穿着皮靴参加环城赛跑,一路遥遥领先,警察和体校生不服气,跑在我前面。我没想过要拿冠军,1万元人民币的奖金对我没有吸引力,之所以参加环城赛跑,是想出市委和市政府的洋相。我三次报考公务员,三次都比最后一名还低一名,这口恶气,我实在咽不下。
我一路恶意领跑,警察和体校生都跑废了,有的退出比赛,有的被抬进救护车。到终点时,我撕下号牌,塞给裁判,扬长而去,消失在人群里。
比赛结束,找不到冠军,柏城市委、市政府甚是难堪,警察和体校生纷纷举报我恶意领跑,导致他们中途退出比赛。环城赛跑组委会撤消我的冠军资格,亚军、季军和第四名各向前一名。
柏城电视台和报社都在通缉我,遗憾的是,摄像师只关注服装统一的单位代表队,从未关注过我,接近终点时,他们拍到我的背影。
市委、市政府凭这个背影在全市范围内通缉我,要求市民提供线索,却没人举报我。纸里包不住火,我向父亲叙述经过,被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关家里两个月。
让市委市政府如此尴尬,市民拍手称快,极少数人通过背影认出我,纷纷打电话到我家,让我别出门,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有朋友告诉我,市委市政府告到了省体委,省体委正在全省范围内核查我的身份;过了没几天,又有朋友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省体委核查全省现役或退役的运动员,运动员表示,未参与柏城环城赛跑。
市委市政府还不死心,又向柏城体校和驻军核实我的身份,得到统一回复,没有这样的人。从数据看,我打破马拉松的亚洲纪录,在柏城市委市政府看来,这是职业运动员所为。
职业运动员?师傅从未想过要为国家队输送运动员,师傅只想为解放军培养兵王,政审不合格,我被淘汰出局,对师傅的打击太大、太大。我现在都记得,师傅气得坐立不安,来回地在屋里走。
禁闭期结束,我登上开往广东的火车,在广东打工,一去就是七年。
伫立师傅墓前,我百感交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八年前,我没钱,没能好好孝敬师傅,现如今我长大了,挣到钱了,却只能跪在师傅坟前默默地烧纸钱。
“还去广东吗?”我在心里说道。
留在柏城,必然是一番腥风血雨,警察不会放过我,黑社会同样不会放过我。交出指挥权?我的兄弟分为两系,一系是我招收的,一系是我的结拜兄弟龙易招收的,把指挥权给哪一边?
柏城,再也不是10年前的小山城,城市人口超过100万,城市面积超过100平方公里,走进人群,没人和我打招呼,在侥幸心理的作用下,我在心里说道:
“只要我的姿态足够低,我一定能在这座城市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