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个小时前,金城大厦99层。
薛金城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因为雪花快要回来了。
见到雪花后,我应该怎么做?一个耳光打过去?薛金城心里想,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那样不行,或许我过去对她太过严厉了,我应该改变对她的态度,我不能再打她了,我应该搂着她,说,孩子,回家吧。对,就这么办,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薛金城把秘书赵红玲叫到办公室,说道:“叫张司机备车,我们马上到机场去接雪花。”
赵红玲说:“你应该躺在医院里。”
薛金城疑惑的看着赵红玲,问道:“我又没生病,为什么要躺在医院里?”
赵红玲道:“你应该装病。”
“装病?为什么?”薛金城问。
赵红玲道:“小姐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的,如果用硬的手段,即便小姐表面服从,但在内心里一定会反抗,所以,你应该改变对小姐的态度。”
“你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但这和装病有什么关系?”
“你过去在小姐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坚强的父亲形象,你现在需要露出你软弱的一面,这样,你对小姐的要求,她就会不忍拒绝。”
赵红玲继续解释道:“要软就要软到极致,所以,你现在应该躺在医院里装病,我到机场去接小姐。”
薛金城叹道:“小玲啊,你对雪花的了解,使我这个当爸爸的自愧不如,要是雪花能有像你这样的妈妈就好了。”
赵红玲看着办公室的窗外,心里想:我想当雪花妈妈很久了,可你就是不肯给我名分。
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
飞机降落在地上,薛雪花觉得,自己的心,也落在了地上。
走出飞机,站在旋梯上,薛雪花一眼就看见了爸爸的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停机坪上。
谢灵珊打趣道:“有钱人就是好啊,可以享受特权。”
薛雪花没有回应,抬头望天,在天的那边,白云底下,是不是就是野狼谷?野狼谷中,它可安好?
赵红玲站在汽车旁边迎接,薛雪花走近,问道:“玲姐,我爸呢?”
虽然赵红玲想当薛雪花的妈妈,但其实她只不过比薛雪花大5岁,因此薛雪花一直以姐相称。
薛雪花往车内看去,爸爸没在车内。她心里想:爸爸怎么不来接我?他还在生我的气吧?
赵红玲说:“你爸病了。”
汽车快速朝金城医院疾驶,刚到医院,车还没停稳,薛雪花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金城医院当然是薛金城投资的医院。
医院的9楼,不对外开放,因为那是薛金城的专属诊疗楼层,配置有全世界最先进的诊疗设备,但这些设备却极少使用,因为,薛金城的身体一向十分硬朗,比大多数年轻人都还要硬朗。
这么健康硬朗的爸爸,怎么会突然就病倒了?一定是被我气病的!我以后真应该好好听他的话。薛雪花一边想,一边快速跑进医院大厅里的电梯,到达9楼,穿过一道走廊,推开薛金城专属病房的房门,气喘吁吁的薛雪花,就见到了气息微弱的爸爸。
薛金城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病床的旁边,立着一个黄金的架子,黄金架子上挂着瓶子,瓶子底下插着一根橡皮管子,那橡皮管子的另一头,并没有针头,而是用一条医用纱布绑在薛金城的手腕上,衣袖遮住了手腕,看不出破绽。
薛金城的脸色蜡黄,看上去病得很严重,其实是化妆师的杰作。
薛雪花跪倒在爸爸的病床前,哽咽道:“爸爸,你怎么啦?”
薛金城声音嘶哑着道:“爸爸没事,乖女儿,你回来就好了,你回来就好了。”
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他悄悄的冲薛雪花背后的赵红玲眨了眨眼,又担心被薛雪花发现,赶紧把目光回到女儿身上,却发现薛雪花衣服上染着斑斑血迹。他心里一急,立即坐了起来,伸出手,抚摸着女儿问道:“雪花,你的衣服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他又转头对一旁的医院院长说道,“韩院长,你赶紧安排最好的医生为雪花检查一下。”
赵红玲见没有针头的橡皮管从薛金城衣服里滑了出来,赶忙走到薛金城身边,悄悄将露出来的管子塞进被子里,然后一边扶着他躺下去,一边说道:“薛总,雪花没事,但你却有事,医生说你不能乱动。”
薛雪花也连忙安慰爸爸:“爸,我没事,这不是血,哦,这个……这个是红墨水。”
“红墨水?你怎么会用红墨水?”薛金城挣扎又想要起来,但赵红玲使劲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起身。
薛雪花心里有些慌张,她突然看见谢灵珊站在身边,于是急中生智的说道:“这是灵珊的红墨水,灵珊是记者嘛,红墨水是修改稿子用的。”说完,她冲谢灵珊眨了眨眼。
谢灵珊心领神会,于是说道:“叔叔,雪花看我改稿子的时候,我不小心把红墨水洒到了她衣服上。”
薛金城满脸狐疑,却没再继续追问,而是用微弱的声音说:“雪花啊,我这把老骨头,就快要撑不住了,你可要好好的才行啊。”
赵红玲转过头,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这时,谢灵珊的手机响了,她走出病房,按下手机接听键,手机里传出了第一卫视新闻部总监何文武大声嚷嚷的声音:“谢灵珊,我还以为你失踪了,你赶紧给我滚回台里来。”
站在何总监面前,谢灵珊这才想起,她已经有好多天都没上班了。
“你有什么话说?”何文武看着谢灵珊。
“我没有话说。”
看着办公室玻璃隔墙外正在偷听的一群记者、编辑,何总监立即指着谢灵珊的鼻子,大声道:“你旷工5天了,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吗?”
“没有。”
“你这是一个记者说的话吗?各家电视台都在对逃跑新娘进行跟踪报道,你倒好,一条报道没发,居然连人都消失了。”
“我的人,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你人回来有个屁用,对第一卫视来说,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报道,是独家报道!”何文武继续大骂着谢灵珊,然后又凑到谢灵珊面前,悄悄说道:“对我来说,你的人更重要。”
办公室外偷听的记者、编辑,偷偷的笑着。
何文武立即提高音量:“薛雪花是你的闺蜜,你就不报道了吗?你还有没有记者的职业道德,作为记者,即便是你的爹,你的妈,都要客观公正的及时报道。”
谢灵珊凑到何文武耳边,低声道:“你姐夫的公司偷税1千万,你怎么把报道压住不发?”
何文武脸色显得很尴尬,放低了音量道:“1千万,那只是个小数目,没有新闻性。”
外面偷听的记者、编辑,为了抢占更好的偷听位置而互相推搡,记者刘甜甜被编辑夏莉推倒了,立即爬了起来,用肩膀使劲的推着夏莉。
何文武从办公桌上抓起一本书,朝玻璃隔墙扔了过去,砸在了玻璃上,隔墙外的偷听者赶紧把身子弯得更低,以免被发现。
何文武又抓起一叠纸,扔到谢灵珊脸上,大声道:“这些全都是新闻线索,赶紧去采访,再交不回报道的话,你就停职反省。”
“停职就停职,有什么了不起,”谢灵珊赌气道,“不过,何总监,我这儿可有独家报道哦。”
何文武连忙问:“什么独家报道?”
谢灵珊道:“薛雪花找到了。”
说完这句话,谢灵珊就后悔了,又转念一想,薛雪花失踪一事,被各家媒体大肆报道,已经是举国皆知,一些媒体在报道里还加上各种猜测,这些胡乱的猜测,有损薛金城、薛雪花父女以及金城控股的形象,如果对薛雪花回家一事进行正面报道,倒是对那些猜测进行澄清,有利于修复薛氏父女和金城控股的形象。
何文武大喜,问道:“消息确切?”
谢灵珊道:“准确无误。”
何文武立即推门而出,那些偷听的记者、编辑一个个人仰马翻,又一个个爬了起来,纷纷跑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各位同仁,”何文武向大家挥了挥手,大声道:“我们第一卫视的王牌记者谢灵珊,通过深入金城控股卧底采访,终于获得了一条重大的独家新闻……”
他卖了个关子,然后又一字一字的道:“逃跑新娘找到了。”
看着大家惊诧的表情,何文武开始部署,“王主任,安排上晚间新闻的头条。”
“夏莉,你负责编辑,配上婚礼现场新娘逃跑的镜头。”
“刘甜甜,你写一篇分析稿件,重点分析此事对薛李两大家族的影响,要一针见血。”
“老张,你去金城大厦采访金城控股的员工,让他们对此事件进行评论,要多拍特写,最好是大特写。”
“灵珊,晚上我请你吃夜宵,大大的犒劳你。”
“咦,灵珊呢?”
谢灵珊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何文武嚷道:“那个目中无人的女人又到哪儿去了?”
刘甜甜朝办公室外指了指。
何文武追了出去,谢灵珊已进了电梯。
何文武叫道:“灵珊。”伸手去按电梯的开关,电梯门关上了。何文武立即乘坐另外一部电梯追到一楼大厅,谢灵珊已经走出了电视台的大门。
何文武发挥着100米冲刺的速度,追上谢灵珊,拉着她的手,道:“灵珊,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谢灵珊挣脱开他的手。
何文武道:“当着大家的面,我不得不骂你,否则我何以服众?”
谢灵珊走到马路边,伸手去拦出租车。何文武又追了上去,从路边卖花的小姑娘手上买了一束玫瑰花,递到了谢灵珊面前,说道:“灵珊,你别生气,我给你道歉了。”
“这是领导送给下属的花吗?”谢灵珊问。
“这是一个男人送给一个女人的花。”何文武道。
谢灵珊接过花,何文武大喜,心道:太好了,她终于肯接受我了。
谢灵珊把鲜花放在鼻子边闻了闻,顺手把鲜花丢到旁边的垃圾桶,说道:“我不喜欢这种味道的花。”说罢,坐上出租车离去。
何文武从垃圾桶里把鲜花捡起来,拿到新闻部办公室,走到刘甜甜面前,把花丢到她办公桌上,说:“给你。”他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走了几步后又折回到刘甜甜面前,凑到她耳边,悄悄问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花?”
“我喜欢你送的花。”刘甜甜一脸羞涩的说道,心里想:难道他喜欢的是我?
回到家,谢灵珊往床上一扑,连鞋都没脱,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正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郑玉龙打来的。
“灵珊,你们到北京了吗?”郑玉龙问。
“安全抵达,你放心。”谢灵珊道。
“雪花没事吧,她的伤口怎么样?”郑玉龙问。
“没事,她受了点轻伤,医生已经为她包扎了,很快就会好的。”谢灵珊道。
“那就好,”郑玉龙道,然后又兴奋的说道,“灵珊,我给你提供一条特大新闻,回北京后,你要请我吃饭啊。”
谢灵珊预感到不妙,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什么新闻?”
“我们抓住了一个怪物,”郑玉龙大声道,“一个怪物!”
郑玉龙目送着薛雪花和谢灵珊,等她俩在当地民警的带领下走出山谷,然后他跟上钟所长的步伐,朝着雪坡走了上去,虎子连忙赶到前面探路,其他民警也都纷纷的跟了上来。
坡陡路滑,郑玉龙手下的一位民警,走着走着,就从雪坡上滑了下去。
钟所长道:“郑队长,你们从大城市来的秀才,可赶不上我们山里的泥腿子哦。”
钟所长话音刚落,他手下的一位民警脚下一滑,也从雪坡上滑了下去。
郑玉龙道:“钟所长,我看是彼此彼此,半斤八两。”
钟所长停下脚步道:“郑队长,我们等等他俩吧。”他掏出一包烟,从里面抽了一支出来,递给郑玉龙,“来一支?”
郑玉龙摇了摇头。钟所长点燃香烟,猛吸了一口,从鼻孔里吐出烟圈,然后说道:“前面可能有狼,大家得多加小心。”
滑下去的两位民警,奋力的追赶了上来。
钟所长冲他的手下说道:“你个龟儿子,路都走不稳了嗦。”
那民警脸色通红,不知是被钟所长的话羞红的,还是爬坡累出来的,又或者是因为紧张。
野狼谷的清新空气里,此刻的确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突然,那挨骂的民警叫了起来:“狼!”
顺着那民警的手势,大家果然看见了一匹狼,站在左上方的雪坡里,黑色的皮毛,棕褐色的眼睛,那狼居高临下,正骨碌碌的瞪着大家。
民警们纷纷掏出手枪,瞄准了那匹狼,虎子则把探路的木棒举了起来。
钟所长道:“莫慌,莫慌,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一网打尽。”
那匹狼突然抬起头,嚎叫一声,响亮的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山谷。
钟所长骂道:“格老子的,你还是个哨兵嗦。”
他举起手枪,一枪就打在了那匹狼的脑袋上,那匹狼栽倒在地,顺着雪坡滚了下来,一直滚到钟所长脚边,那狼还没有死,使出最后的力量,又嚎叫了一声,叫声已没有先前那么响亮,听起来却有些凄厉,似乎在为同伴通风报信。
那狼终于死去,钟所长一脚把它的尸体踢下雪坡,然后把枪口放在嘴边,吹了吹枪口的硝烟,道:“我的枪法如何?”
没有人回应,因为四面八方都传来了狼群奔跑的声音,从声音判断,大概有数十只狼。
狼群奔跑的速度很快,刹那间就奔跑到距离众人30米远的地方,然后停下脚步,近百只狼眼,冷冷的瞪着众人,发出绿绿的光。
郑玉龙叫道:“面朝四方,背靠背。”
众人按照郑玉龙的指挥,站好队形,刚才挨骂的民警,可能参加工作不久,身体有一些颤抖。钟所长骂道:“龟儿子的,怕个球。”
虎子面目狰狞,一边举起木棒挥舞着,一边叫道:“来吧,老子打死你们,老子打死你们……”
郑玉龙冷静的道:“开枪。”
随着砰砰砰的一连串枪声,十余匹狼倒了下去,剩下的狼立即行动,朝着众人猛扑了过来。
只听枪声不断,又有十余匹狼中弹倒地。但狼群却已逼近到了10米远的地方,与众人近在咫尺。
突然,一匹巨大的狼站立起来,郑玉龙看得真切,那狼竟然长着人的模样。
站起来的巨狼长啸一声,剩下的狼立即转身,四散奔逃。
郑玉龙叫道:“赶紧开枪,别让狼跑了。”
站着的巨狼又是一声长啸,然后朝着郑玉龙的方向纵身一跃,就已逼近了5米,再一跃,就已扑到了郑玉龙身上,把郑玉龙扑倒在地,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虎子抡起木棒,朝巨狼的脑袋上用力一击,把巨狼打翻在地。
钟所长瞄准巨狼,正欲补上一枪,郑玉龙连忙阻止道:“别开枪,抓活的。”
虎子又抡起木棒,一棒打在了巨狼的背上。郑玉龙厉声吼道:“住手。”
虎子面部抽搐着,抡起的木棒终于没有再打下去。
众人围了过来,郑玉龙把巨狼的身体翻了过来,那巨狼的确是人的面孔,身体上长慢了黑色的狼毛,四肢看上去是人的手脚,但指甲尖利,与狼一样。
众人都被惊呆了。
“这到底是人还是狼?”钟所长道。
“一个怪物,”郑玉龙喃喃道,“一个怪物!”然后掏出手机,给谢灵珊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