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拗不过,他抛出“离婚”这份大礼利诱她,让她无法抗拒。
这样也好,如果她摆出常轩的名字,全市恐怕没有哪个律师敢接这份棘手的买卖。他既然给了她内部化解的机会,她没理由不欣然接受。
常轩很快换了衣服出来。是穿正装,双排扣的西服裁剪合度,极其修身,把他原本就高大的身材衬的更加颀长。安好不得不承认他的魅力,这种男人放到哪个女人眼里都至少算是精品,何况他的家世背景何其不俗,怎么会不招人待见。只是安好不能算是“哪个女人”中的一员,人家那些正常女人想要爱,想要男人,想要人陪伴度过一生。可是安好不想,她什么都不想要,更讨厌别人硬塞给自己。她就是想一个人,把人生还没走完的轨道毫厘不差地走下去。就像是火车,路过的景色再美,也不能流连,唯一该做的就是顺着铁轨一丝不苟地驶向终点,这就是游戏的规则。
从迈进电梯直到走进地库,一路常轩都很沉默,他在前面走,她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总隔着一臂的距离。直到他开了车门等着她,安好才加快脚步坐进车里。
昨晚她醉的神情恍惚没有注意到,这时才发现他开的是一辆香槟色的Quattroporte,浅淡的米色内饰处处透着内敛。安好意识到他变了,上学那会他一直开辆卡宴,邪魅的流线型飞扬跋扈,肆意纨绔,哪里会肯这样收敛锋芒。
“去哪?”常轩问。
“回家。”时间早过了中午,再去上班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直接回家。安好报出自己公寓名字的空档,车子已驶出公寓区到了主干道上。看到再熟悉不过的解放南路,安好这才恍然,原来常轩的住处离自己上班的地方那么近。之前无数次路过,一直以为这几座德式的小洋楼是办公用房,没想到竟然是片公寓,真不能不说是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
这时常轩突然开口:“今天周几?”
安好被问的莫名其妙,取出手机看过回答:“周五。”
常轩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喃喃道:“坏了,今儿这车限号。”
安好平时不开车,从来没有关注车辆限行尾号的习惯。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倒有些歉疚:“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
常轩偏头看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都开到这了,早被摄录上了,破罐儿破摔呗。”他看安好没有接话的意思,又说:“我说什么来着,我一跟你在一块就犯糊涂吧。”
阳光的角度有些晃眼,安好从包里翻出墨镜戴上:“你自己糊涂就糊涂,可别扯上我。”
常轩歪头无声地笑:“安好,你这好一阵歹一阵的是跟谁学的?”
安好也笑,不知是不是戴了墨镜的原因,脸上居然有一闪而过的痞气。她偏头,银色镜面像镜子一样映出常轩轮廓分明的侧脸:“我以前就这样啊,你就没发现?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别耽误了你的大好光阴。”
常轩唇边的笑意更浓:“我怕什么耽误啊,这叫进可攻退可守。”
安好“哼”了一声,从包里翻出一把车的遥控器,随手搁到杂物盒里:“一会到我那儿,去地库里换我那辆开吧。你不是一会公司还有事儿呢嘛。”
常轩闻言似乎很高兴,粲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呦,真贤惠。”
安好把墨镜摘到鼻梁上,斜睨着瞪他一眼:“滚!”
其实常轩这个人特别好哄,没有安好认识的其他那些纨绔子弟那么多臭毛病。上学那会他过生日,安好明知像他这样的钱袋子,也不会缺什么东西,还是送了他一个手工定制的小牛皮钱夹。
简简单单的黑色对折皮夹,皮面是荔枝壳一样的纹理,四边的走线针脚细密,缝的样式却很粗犷。安好是托了留学在日本的同学,几经辗转联系到一位久负盛名却行事低调的皮具师。这位师傅的英语不好,安好又说不了几句日语,再加上只能通过上网视频沟通,导致来来回回地足足花上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收到皮夹。
其实安好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不过是图个心意,不管她跟他在一起的动机是什么,毕竟是男女朋友关系,连礼物都不送还是有点说不过去。没想到他接到礼物时眼睛发亮,欢天喜地地打开,一眼看到左下角镭射镂空的一行小字:“Wishyouhappyforever。-AH”他微微怔住,伸手揽过安好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很喜欢。”他的唇很软很暖,触碰在她有些发凉的唇瓣上,带着深情的意味。那一刻,安好几乎要沦陷。可是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随便一个吻就可以表达情绪,不知道拿多少女人练手才能做到这样娴熟的境界。安好过后冷静下来,总是这样劝服自己。
“安好,你又不开车,干嘛非得买一辆放那。”常轩的声音将她纷乱的思绪拽回来。
安好想了一会才答:“没理由,就是喜欢。就喜欢那辆,看着就喜欢。”确实是没什么理由。买车时还是两年前生活刚刚步入正轨的时候,那一段时间她的情绪极度的低迷和烦躁,白天尚且可以打起精神应付工作上的事倒是不显眼,可每到下班或者假日,她心里巨大的空洞感就会像是活起来一样一点点地蚕食她,每一秒都带着撕心裂肺的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