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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一生看遍痴世红尘,偏偏这命……看不清。

细雨绵绵而落,击打于落叶上,滴落于泥土中,一片朦胧雨雾中,街上的行人早已散去了不少,可仔细看着,即又会发现,有一纤细的身影,手执一把白色的素伞,伞柄上刻着一枚小小的字:槿。

身影走了许久,穿过了一条街,走上了一座颇有年头的古朴石桥,看着那石桥边种下的柳树,过了许久才缓缓从石桥上走下。

最终停留在了一处大门紧闭的店前,四周布满了灰尘,甚至还有蜘蛛网,看到这些,槿不禁皱了皱眉,但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那张牌匾,依稀可以分辨得了那三个字——忆槿阁。

沉默垂眸了很久,握伞的手才松开了一只,带着些许颤抖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沉寂了许久的木门,或许是太久不曾开这扇门了,木门的轴转处传来了闷闷的吱呀声,明明外面是白天,可里屋却一片漆黑,槿跨过了稍有一些高的门栏,收起了伞向更里面走去。

伞顶上滴下的水在砖地上拖出了长长的水痕,看着四周,一股无名的心酸淡然传来。

拂过那一桌,一椅,一井,看向那一桥,一池,一轩。到了一片花园来,只得了一阵感叹。明明以前那么的美,万紫千红,现在却是毫无生机,满目萧然,果然是时光悠悠留不住……

槿愣了愣,长长的走廊上,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可槿转向了走廊边上的房屋,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从屋内翻了一个身跳了出来,滚到走廊上,随即快速起身,身手十分快速利落,这倒是让槿眼前一亮。

只是那孩子抬头时,槿也低下了头看向那个孩子,你自己略低了两个头。那孩子如同受了惊吓般,连连后退了几步,神情万分精彩。

木然开口道:“你怎么在这儿,不应该啊!”说完还不忘掐自己的脸一下,可那两行清泪已从孩子的眼中流出,“莫不是我还身在梦中……”

槿笑了笑,伸手将孩子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这哪里是梦啊!我真的回来了。”

手上那细微的触感,证明了一切,那孩子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从未想过你还会回来,不过你回来了,我的心终归可以放下了。”

“我依旧是放不下啊!”槿起身转头看着这座院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这些年让你孤身在此,真是委屈你了,如今,你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嗯”言罢,孩子便闭上了双目,身子一软就向地倒去,槿伸手拖住了那孩子,抱于怀中。扭头看向了身后,眨眼间,槿的身后就多了一位清秀如兰的女子。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仙。疑似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怎般看你,都如从前一般,我变了,你依旧。”

“不,我也变了。心性哪里还有从前那般。”素渺苦笑着,红唇轻轻抿起,时光再怎么不曾在容颜上留下半分痕迹,过了那么久,心怎可能还如从前那般。

素渺那三千青丝被轻轻绾起,梳成一个简单的样式,用一支簪子饰上,那簪子上的花也已经磨损了不少,不难看出岁月,只是让人看着有些心疼素渺罢了。苍白的脸上不曾饰上胭脂水粉。一身薄纱百袖轻罗衣,配着身后那层水雾,这么看上去,到是有些天仙的模样。

双足落于地上后,素渺与槿也差不了多少。

看着槿怀中的孩子,素渺沉思了许久才开口道:“那你的容颜变了,心呢?可曾变过,和那人一样,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孩子,把自己的命也一并……”

槿不语,只是一直看着怀中的孩子。素渺看着槿这般,心中不由得苦涩了起来。

“算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照着你画的那些黄符,又收集了一些执念,虽说不多,但也算是我闲来无聊做了一些善举,收了些回报。你可以用这些回报来……”

素渺未曾说完就被槿匆匆打断:“你可知那些回报是什么?是人的一魂三魄,缺了这一魂三魄,人的转世就不能完全。也就只有你和她才会理所当然的收下那些吧。”要知道,槿帮人是从不收任何代价的,所以素渺常常说槿是老好人,但是槿却从不在意。

听后,素渺叹了一口气:“唉~罢了罢了,你与她明明行走于两个极端点,偏偏天命弄人,将你们两人系到一起,真不知道……”

不过,素渺说的倒也没错,那人表面温和如玉,实际上却是固执如一。而槿是那种看上去难以接近,实则容易释怀。且那人总喜欢与执念在一起,槿可不好这口。与素渺也只是个意外罢了,也许是槿有点无了罢……要说两人的相像之处,恐怕只要内心深处的执念相同吧。

“一生看遍痴世红尘,偏偏这命……看不清。”槿低头喃喃了一句。

素渺也没理会那句话,只是依旧低头紧紧盯着在槿怀中熟睡的孩子道:“槿,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将这个孩子留在你身边了,迟早有一日定会害了你的,现在还为时不晚,早早放弃了吧!”

“她违逆天命换来的孩子给自己带来的灾难更多,她不依旧本心如初?”

“她那是固执,死脑子,你怎么能学她那样,迟早哪****死了,别想着我会给你收尸。”素渺气了,负气的转过身,背对着槿。

“你不会的,我信你。”微微一笑,槿只感眼睛一干,迟迟不曾留下什么,而又想起自己是无泪之人,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素渺心中不忍,转身呼喊到:“槿,你若想活下去,你就去她的店找她!”

“谢谢。”两个清晰的字传人素渺耳中,可一眼望去,这空荡荡的长廊除了自己还有谁?只是现在,这偌大的院子又只剩她一人了。仿佛刚刚,真的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可转身低头看去,一柄还带着水渍的白纸伞倚于柱上,素渺走前去拾起白纸伞,打开看向伞面。

一簇红梅开于枯枝之上,旁还用墨水点上一句:赠于你,不知你可否还喜红梅。喜欢,便谢谢了。

无言的感谢,撑起白纸伞,素渺一人走入了那片花园中,水雾莹起,佳人便消失在了一片萧然中,随后,万紫千红绽于满园之中,耳畔回荡着婉转凄凉的歌声。

槿,你可知道,千年前,也是有人陪我一起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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