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缠绵,非是干柴烈火,却如鲸鱼浅水跃海湾,炙痛的撞击,一寸一寸的点燃了仇恨,像是对阵的仇敌在撕杀、像是天敌的野兽在对阵,无人退缩。
没有呢喃的缠绵,没有轻声的呼唤,没有跌荡的呻咛,有的,是交替着粗喘的哭喊……
或者,至此,我都不能明白,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汗泪交融,一切精力消磨殆尽的时候,黑色的长发交缠,自动的编织着松松的发束。
他的大手一寸一寸的在我的肌肤上抚过,从纤细的锁骨,至柔美的腰线,甚至莹白的足尖——最后,他紧紧的把我揽入了怀里,下颌碰上了他坚挺的下巴,磕红了的印子让他忙轻轻捻动:“痛吗?”
我微微一笑:“习惯了的,就不会痛。”
“你以前,总是最怕痛的,光裸着脚在草地上跑,被叶子划伤点点痕迹,也会闹着要擦药。”低哑的声音充满了回忆的喜悦,如此平静、如此亲近的时刻,恍若千年才现:“明知不严重,我也总是心疼。呵呵,也就是你啊,总舍不得你有一点儿的疼痛。”
我拉下他还在替我揉捻着下颌的大手,顺着纤细的锁骨,至柔美的腰线,再到莹白的足尖,顺着他刚刚亲呢抚过的地方一一重复:“这里,薄薄的刀片,至少要刮上三十刀,才能修整得如此细腻而毫无瑕疵。”手温柔但坚定的将他的大掌放在我抬起的脚跟上:“以前总是不愿意听母亲的话,包裹小脚,瞧,终于还是吃了苦头了!”
他刚刚还沉浸在甜美的眼神,一下子诲暗了下来:“乔儿……”
我温柔一笑:“薄如柳叶的手术刀,在神医的手中飞快的削动,骨头松脆,原来不如我们想象的强硬。为了完美,每一刀都薄如蚕翼。”
抓住他想要逃避的大手,按在那手感细滑的足尖上:“怎么样,是不是丝毫看不出它的异样来呢?”
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眸子流了下来,不忍再看,他闭上了眼睛,手紧紧的捏住我的手,不让它带领着他的大掌一寸一寸的上移,因为,我的腿,比之苏乔的腿略丰盈一些,不是削骨,而是片片削肉的痛苦,我曾亲身经历。
“不要说了……。”他的声音,压抑着的恐惧,一身汗水原本充满了靡香,但现在,则满是冰冷的惧意。
我单臂撑起了身子,半伏在他的胸膛之上,黑发垂落在他身上,我轻轻笑了:“不要害怕,都过去了。瞧,现在这副身子不是更美了吗?娇小动人,仪态万千,比原来的那副是否更有女人味儿呢?蜕离了孩子气,终于如妖艳的蝶一般,展开了华丽的外衣。”
他的胸膛起伏着,心跳在我每一个字音吐露的时候,就重重的跳动一下。
“让我,看看你。”他的乞求,带着杀冀的怜悯:“好好,看看你。”
我含着泪,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他动作小心如捧着玻璃水晶般轻柔,将我轻轻放在明黄的锦被之上,带着茧子的大手,从脚尖始,一寸一寸上移,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热泪顺着他的唇、他的掌,游走于我的肌肤之上,滴滴垂落在灵魂深处……。书写的,非是悔恨,而是切身之痛。
我的痛,在身。
他的痛,在心。
一步一步的重复着,当初那柳叶薄刀,在我骨肉上游走时的、划破了意识、搅拌着血液之痛。
“要恨我,恨到,我死也不放弃!”滚烫的唇,最后停留在我的耳畔,浓厚的鼻音盖不住的沙哑,他如是说。
他亲手替我穿上了鹅黄的裙装,一如初见般,他轻声低笑:“哪家女儿如精灵?一袭鹅黄逸风情。”泪水顺着话音,流进他的唇里。
我亦流泪,轻声和应:“风吹香乔叶儿婆娑,伴君晨昏共大漠。”
就是这样的初见,我离家六载,与他一起在野泽驻地共马驰骋,直至及笄。
荒茫原野,绿洲湖畔,见证了我们追逐缠绵的爱情。纯朴的牧民,骠悍的战将,是曾经一切的证人。
往事一幕幕,开心一幕幕,幻至今日,仿若泡影。
恨也伤人,爱也伤人。
清晨,他起身,穿了明黄的龙袍,背对着我的身影那样的颓废:“乔儿,你要的,我总是毫不犹豫的给予。”
黑夜,模糊了身体的界线,
把心的流浪,留给了白天。
如果,爱是缠绵——恨天长夜短
幻想,停留在凝望的那天,
带刺的玫瑰,在晨曦划破纤白的指尖。
如果,爱是等待——任花红凋零
温暖,彼此的体温交溶,
偏又在风雪下的苍茫大地上,看着两行脚印越来越远。
如果,爱到尽头——
我会放你走,即使心酸里没有浪漫,
我不开口留,当熟悉的背影绝决的转过头。
或者,你没有背叛,离开也有你的理由,
但在我的爱情面前,那都是你苍白的借口。
爱,在我心底保留,它的眼里,你是永远的小丑。
毅然决然的撕下了墙上的两幅画卷,徒留下墨迹未干的纸张,在御书房的书桌上停留。如果,弑杀是最后的结果,那么,我不需要爱情的残留。
“娘娘,今日早朝,皇上允了立昭澈皇子为太子的议案,并将太子过继娘娘名下,安抚娘娘丧子之痛。”微心在雪芙宫里,一大早看我身沾晨露归来,没有一丝的讶异,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一般,向我汇报了最新的动态:“野泽王萧破月杀害当朝国丈,罪在一赦,他擅自调兵强入泽内,谋反罪名坐实,皇上亲点将士二十万,不日亲征!”
“微心,我累了。”听她说完,静候我吩咐的垂首立在那里,我却开了口,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奴婢,这就侍候娘娘梳洗安寝。”她略诧异,但向来一切以我为先,并不多问。
“不必了,今日无论天大的事,都不要进来唤醒我。”只有沉睡,才能忘记昨夜的疯狂。如何可以,与不共戴天的仇人同衾共枕、爱欲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