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听不懂，但好像不是在挑战整个海上的阿拉伯世界，这让顾之淳稍稍放下心。
可苏晓看似说的很像真的，但他真的了解现在的蒲家吗？顾之淳眼光闪烁：“大人，蒲家在泉州根基深厚，僮仆数以万计，加上两百余艘巨型海船与其它货船，还有无数的蕃商追随，若大人逼迫过紧，对大人不会有利......”
“我需要判断一下蒲家的真实实力，员外尽管畅所欲言。”
这是透露真实情况的开端，苏晓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顾之淳，压力之下，顾之淳赶紧低下了头。
“大人...蒲家除了这些远洋海船，还有用数百艘近海与河道运货的快船，这些快船主要是运送香料与贵重货物。无论是远洋船还是快船上的人，都是由蒲家信得过的人来掌管。这些人有大食人，也有很多宋人，其中水澳寨的巡检司与蒲家交从甚厚，水澳寨指挥安骏其实是大食人，这个安骏的父祖辈比蒲家定居泉州还要早上很多，因此在蕃人中很有威望。”
“还有，还有什么尽管说出来，本官会做主，我向你保证。”苏晓一脸的真诚。
既然已经说了，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宋商与蕃商形成两极分化无可避免，反正已脱不开身。为了自己，也为了泉州的宋商整体利益，顾之淳这次不再犹豫：“大人可知道澎湖？”
果然是澎湖！
苏晓微微点头：“听说过澎湖，嘉定年间在那里建了一个水军营寨，并有房屋两百间，好像还有部分岛民居住。”
“大人，澎湖少雨，水源缺乏，土壤亦肥力不足，加上海风强劲，不利庄稼生长，有限的岛民如何养得起一支水军？大人思之。”
不用思之苏晓也知道顾之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继续追问：“澎湖水军按军册载有二百二十人，还负责巡视流求，也不知这二百二十人是不是足额？”
按照常理，顾之淳一个海商不应该知道澎湖水军的情况，不过两人说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澎湖水军的数量与控制问题。顾之淳不会直接说出澎湖的水军实际上是蒲家控制的海寇，苏晓也不会直接说，双方心知肚明。
顾之淳眼中露出一丝恐惧：“澎湖虽物产不丰，但在建起军寨后移民不断，恐已是原有诸人的十倍！”
两千多海寇！
这是足以抗衡一府的力量，除了边防重镇，大宋的州府军事力量由于制度问题极度疲弱。好在这是市舶司所在地泉州，苏晓手中的军事力量在不断增强，否则，这两千多海寇足以灭掉泉州无数次。大宋内部州府所谓的禁军实际上全是用来表演的戏子，被称为花架子军，他们最擅长的是进行节庆的各种表演，至于作战，那是边防军的事情，大部分禁军根本不能指望。
从来不作战的军队指望他们去对付职业强盗？他们还不如地方自保的民团，难怪泉州海商们忧心忡忡的谁也不敢直接表态。
这还不算，顾之淳干脆把蒲家所有的老底都说了出来：“除了澎湖与海上的其他大食人，还要算上海舶之上的守护力量，蕃人勇健，加上宋人仆从，恐将过万...最后还有，蒲家与麻逸那里的米沙鄢人有贸易往来，那些矮小的黑蕃更擅搏命！”
“麻逸的米沙鄢人......”
苏晓想起来了，麻逸这个后世的菲律宾现在是部族时代，米沙鄢人是东南亚，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黑色小矮人，他们的身高只有普通宋人身高的一半左右。
麻逸是民都洛岛（或兼指吕宋岛的一部分）的称呼，麻逸（一作摩逸、麻叶）是民都洛古称Mait的音译，意为黑人的国土。这个群岛出产木绵、黄蜡、玳瑁、槟榔、布匹，铁锭、铜锭、粮食。尤其是珍珠，麻逸出产的珍珠是世界上最好的珍珠，其中就有被世人追捧的金珠。麻逸很小的国土面积拥有丰富的天然矿产资源，在后世矿产资源储量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以单位面积矿产储量计算，菲律宾金矿储量居世界第三位、铜矿储量居世界第四位、镍矿储量居世界第五位、铬矿储量居世界第六位......
宋代曾有米沙鄢人侵扰澎湖、泉州等地的记载。据泉州宋代《修城记》记载，菲律宾群岛毗舍耶（即：米沙鄢）与中国澎湖列岛“密迩，烟火相望”。当地土著经常乘船侵扰澎湖列岛，破坏岛上的农业生产，进而到泉州沿海作乱。南宋乾道六年，泉州知州汪大猷为了保护包括钓鱼岛在内的海上岛屿不受菲律宾群岛毗舍耶人——小矮人的侵扰，还在澎湖派驻舟船水师，遣将分屯各岛。
泉州地方史志将这一件战事记载进大事记——南宋乾道七年(1171年)四月的一天，突然有近千名毗舍耶人犯泉州沿海，泉州知州汪大猷遣兵围击，俘敌400多名，余者皆击毙。同年，为了保护包括钓鱼岛在内的海山岛屿，泉州知州汪大猷迅速在澎湖建造房屋两百间，派水军长期驻守，并编管流求户籍。
宋乾道八年(1172年)，来自麻逸的毗舍耶人又来犯大宋的东南沿海，泉州在石狮设置水澳寨(即后来的永宁寨)以防御米沙鄢人的侵扰。
与米沙鄢人有联系，说明蒲家与阿拉伯人的触角已经伸到了麻逸，在苏晓的记忆中，后来的阿拉伯人还曾短时间在麻逸建立政权，后来被西班牙人灭国。
“那些如此之高的小矮人也能战斗？”苏晓想象着毗舍耶人什么样子，他总有一种碰到外星人的感觉，不由自主的伸手比划了一下，不过他的手刚刚及膝。
被矮小的还不如大宋孩童高的敌人攻击的建立很多防御点，说起来丢人啊！顾之淳的脸色有些不好，苏晓的确个子极高，不过他比划的过于夸张了。那些米沙鄢人的骸骨顾之淳见识过，怎么也要超过苏晓的膝部。
玩笑开过，顾之淳恢复满脸苦相：“大人，不是我等心向蕃商，而是事出无奈！蕃人海上纵船多年，熟悉海路与南洋沿海贸易之地，若不与这些蕃人同行，我大宋海商恐危险重重......”
苏晓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但他不可能让步，立刻打断了顾之淳的话：“今年就是一个大宋海商的分水岭，我不允许外来民族只是不停地索取，却从不知敬畏
。我大宋不会，也不应该白白养着这些蕃人，让我们宋人来仰人鼻息，别人可以忍，但本官不能忍。因此，今年的海商会分批出海，宋商与蕃商分开，这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顾之淳的小心肝再次开始颤动，他已经在苏晓的强硬中意识到了那种坚决，可惜他不看好泉州水军的作战能力。至于所谓的护航，顾之淳认为还不如没有，与这些苏晓的手下人与船只一起出海，那是在招灾惹祸，没有他们还有可能不被人盯住，有他们的存在，不被人惦记就等于奇迹。
“还请大人慎之，出海之事非同小可！时间紧迫，马上就是季风转换时段，大人今年不若做些让步...明年，明年小人定听从大人安排，联络所有海商.......”
苏晓狠狠的摇头:“员外不用再说，本官心意已决，就这样决定了！今年让蕃商首先出海，我们大宋海商暂时处理商会事宜，然后组成船队出海，护航舰队会负责船队的安全，若出了差错，由本官负责。”
PS：关于毗舍耶人的身高。直到今日，泉州市东郊蟳埔村海边，曾一排排放着上千个装有不及正常人一半大的古人类骸骨陶罐，当地人称之为“小矮人墓”。经专业人士鉴定不属于华夏人种的任何一个族群，而且全部是成年人骸骨，这就是宋时被击毙的米沙鄢人侵略者的遗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