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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传说

伴随着红色月亮到访的客人,将会带来灾难。

方正是一个月前来到朱木村的,吸引他来到这个村子的理由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传说很久以前,在一个红色月亮的晚上有一位落魄的书生来到了朱木村,好心的村民收留了他。从书生来到村子里开始就不断有村民离奇死去,直到把那名书生赶走后村里才恢复正常。

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破理由方正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来到了这个乡下的小村子。他还特地挑了一个“血月”之夜,方正好不容易才算准了今天,虽然是比故事里的红色月亮差远了。要知道红色的月亮很不容易出现的。

入村的时候大概是在晚上十点,方正开着车拉着自己的行李。村里基本上家家都已经睡下了,再加上没有路灯,方正小心行驶着。

四周很寂静,只有听到汽车发动机声响的,不知是谁家的狗在吠叫。

停稳后方正下了车,这时候外面开始起了雾气。

得快些收拾东西了。方正边这样想着边把自己的物品搬进一间小屋内。

“你昨天晚上搬过来的?”

第二天房东向阳先生来找方正谈话,这间屋子是方正在他手里租下的,一口气支付了半年的房费。

“对啊。”方正如实回答。

“你!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向阳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怎么了?”方正眨巴着眼睛。

“这村子里有什么传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还故意昨天晚上搬来。”

“嗨。”方正倒没有向阳那么在意:“血月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自然现象,我拜托你能不能思想别那么落后啊。”

“反正我是话跟你说在前头了,这儿虽然不像以前那么封建,可这种流传下来的东西根深蒂固。”

“我说,不至于吧。”方正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做过火了。

“不至于?”向阳白了方正一眼:“也就是咱俩熟,要换村里其他人试试,早就把你行李给你扔大街上去了。”

向阳和方正是朋友,本来向阳都是逢年过节才回老家朱木村,方正非要死乞白赖的一起过来,说什么想长住一阵子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风俗,他很好奇乡下的生活。本来向阳没有答应,但禁不住方正的软磨硬泡,再加上方正说不白去还要支付房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让去也不太好意思了,向阳就没打算要方正的房租,谁知道方正硬把钱给向阳了。说好了前两天一起过来的,方正非要过两天自己过过来。向阳没想到方正这么给自己了一个“惊喜”。早知道这样向阳觉得房租当初应该多收点儿。

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方正才意识到向阳说的“根深蒂固”的厉害。凡是遇到方正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哇,我不就是在晚上进村的么,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跟看怪物似的看我。”

“错,你是在血月的晚上来的。”向阳纠正了方正的措词:“多看你两眼又不会少块肉,这要是换做十几年前你就……。”

“怎么了?”方正看到向阳突然不再继续说下去,感到好奇。

“没什么。”向阳岔开话题:“过些日子离这里不远的十河镇上有庙会,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逛逛吧。”

“好啊。”

转眼方正都来这一个月了,村民看方正的眼神也慢慢正常了,也会与他交谈。

“看我就说了嘛,什么血月传说那都是迷信!”方正这下子有了得瑟的资本。

“行了,趁时间早赶紧去庙会,再晚些可要人多了。”向阳督促着。

乡下就是乡下,等车都要等半天。方正和向阳在村口等了半个多少时才等到去镇上的车。车上的人很多,大概因为今天是庙会吧。

车里的人用着方言交流着,车厢里夹杂着一股不知名的味道,这都让方正感觉有些不舒服。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方正和向阳总算到了目的地。

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有三个显眼的红色大字——十河镇。

举办庙会的地方很热闹,到处都是人。

有一个地方特别显眼,那里围了好多人。走进一看原来是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舞台,看来一会这会有节目表演,但现在还没有开始附近已经是水泄不通了。

在人群里,方正十分想离舞台再近一些,可他怎么挤也挤不过身边那些彪悍的乡下人。

一位身材姣好的女性出场,手里拿着话筒出来报幕。

“接下来请欣赏戏剧表演《血月传说》。”

女人退下后化好妆的身着戏服的演员们开始上台。

“哎,这不是你们村的那个嘛。”方正来了兴趣。

“咱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向阳有些烦躁。

“你是看过,可我没看过啊,难得机会。”方正看着前方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你要想知道我回家给你讲个百八十遍的,保证让你听到想吐,咱就别在这挤了行吗?”向阳劝说着。

“哎,你看,开始了!”方正话里带着兴奋,显然他没把向阳的话听进去。

故事内容跟方正知道的差不多,起初是天空挂着一轮红色的月亮,代表着夜晚。然后故事的主角出现了,一位身着青色服装的白面书生出场。匆忙赶夜路了书生来到了一个村庄,朱木村三个老旧的大字在木牌上并不是很显眼。

风尘仆仆的书生敲响了一家村民的房门。

“门外何人?”道具门后响起戏剧里人物特有的腔调,那种古怪的声音询问着。

“我乃外村书生,奈何饥寒交迫,路经此地,想讨口吃食。”

片刻,门开,一位老妇人打扮的人出现在门后。

老妇人将书生迎进家门,请书生坐下,给书生端了碗粥。

这时工作人员上台,拿着两块巨大的板子挡住舞台中央,当他们再拿着板子撤离时,舞台变了副模样,故事进行到了下一幕。

老妇家门庭若市,好多村民都来询问书生的情况。

看到这里方正有些困惑,只不过是村外的人到村里寄宿,怎么会有大批村民过来看望呢?这个故事是血月传说的起源,那时的人们自然不知道这个书生会带来灾难。难道是村里很少进外人所以大家都觉得新鲜吗?

书生就这样在朱木村逗留,可在他逗留期间村子里发生的怪事,有人死了。

人生老病死本是正常,但接二连三有人死那就说不过去了。再加上人们想起书生到来的那天晚上的月亮,赤月,乃大凶。

最开始那幕的老妇人带着凄厉的哭腔唱到:“我原本好心收留于你,谁知你是个灾星降世,竟致我等于此地!”

最后村民们拿着棍棒将书生赶出了村,村子这才恢复平静。

从此朱木村便留下了血月到访的客人将会带来灾难的传说。

看完故事的向阳总觉得这个故事有些不自然,除了之前他留心的村民去看书生的情景外还有其它他不明白的地方。

故事里透露出当时的人们已经把赤月这种现象列为不详之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收留那时刚好出现的书生?书生也说了来到此地只是想讨口饭吃,为何又在村里长住?这些故事里都没有详细说明。

“你知不知道传说是什么概念。”向阳对方正说:“传说只不过后人杜撰出来的,真实性极低,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老琢磨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故事里最大的矛盾就是当时的人们已经深信赤月不详,却又接纳了会给村庄带来灾难的书生,到底是为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向阳提高了声音。

“听到啦。”方正说:“但是你知道吗?一些传说神话的出现都是当时人们对生活的渴望与不满,他们将情绪寄托在那些活灵活现的故事里。换句话说那些故事都是现实生活的缩影。你可以在这些不切实际的故事中了解到当时人们大概生活的状况,他们对生活的态度以及信仰等等。”

看着陶醉在自我解说中的方正,向阳没想到方正会对血月传说痴迷到这种程度,他不知道自己带着方正回来是不是错误的决定。向阳不喜欢朱木村,尽管这里是他的家乡。向阳想着,等自己的父母百年之后他将永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朱木村娟嫂家的女儿死了,在朱木村沉睡的一切,即将苏醒。

虽然娟嫂家的女儿小蝶是因病死在镇里的医院,可似乎村里有些人并不这么想。

娟嫂找到了向阳家里,她指着方正不停地骂:“都是你这个害人的东西!要不是你我女儿也不会死!”

“娟嫂你冷静点儿,医生都说了小蝶是病重才去世的。”向阳满头大汗地劝解着。

“胡说!之前医生还说我女儿精神状况好很多,都是因为他来了我女儿才送了命!”

围着看热闹的村民不停地窃窃私语着,此刻身为当事人的方正全都听了进去。无非就是说些之前小蝶的病情确实有好转,也确实是在方正来村里之后病情开始恶化。听的方正都快要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灾星,血月传说已经应验。

折腾了好久,人总算散去,但是方正现在脑海里有一双眼睛挥之不去,那是娟嫂的眼睛,娟嫂临走里恶狠狠地看了方正一眼。那双充血的眼睛令方正感到一丝不安。

“要不你先出村吧。”向阳提议。

“为什么?”

“你没看到娟嫂刚才的样子啊,还有村民们,一副要把你给吃了的样子。”向阳脸色很难看。

记得方正上次看到向阳这种脸色的时候还是他刚到朱木村的那次。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方正依然固执。

“我劝你还是早离开村子比较好,别再好奇什么血月传说了,我可以陪你一起走。”向阳说这话时表情很凝重。

“你看看你我都不紧张你怕什么,难道我还会死了不成?”方正说笑着。

听到方正的话,向阳倒吸了口凉气脸色更难看了,嘱咐方正早点睡后便离开了。

娟嫂死了,死在村东头,死相很难看,两个眼球子都要凸出来了。

“什么?!”方正从向阳口里听说后很吃惊:“那你们报警了没有?”

“你怎么管那么多,你收拾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里!”向阳有些慌神。

“怎么了啊?”方正看到向阳的样子也有些焦急。

“你再不走就没命了!村里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话一出口,方正更不明白向阳在说什么。

被方正逼得紧,向阳只好向他解释。

听完向阳的话,方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血月传说竟然是真的!只不过和现在所流传下的故事有些出入。

事情发生在很久远的年代,那年正好有瘟疫流行。各地的人民被瘟疫折磨的苦不堪言。那个书生,也许是书生也许不是,总之是从别的村逃到朱木村的。书生到朱木村的时候其实朱木村已经染上了瘟疫,村民对书生隐瞒了情况。

当朱木村的疫情开始恶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编了这个谎言,赤月到来的人是灾星转世,只要把那个人杀了,村子的情况就会好起来。那时候赤月为凶早就人人皆知,那伴同赤月一起出现的人自然就是不祥之人了。人在困境中容易走向极端,人们看到那名书生出现的时候仿佛觉得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

于是全村人,将那名书生给杀了。是的,是杀了,而不是赶出了村子。

口口相传的东西经过变迁总会发生变化。比如别人跟你说某某人不好,你再向其他人传达这个信息的时候总会添油加醋,加入自己一些认知的东西,其实你从别人口中并没有得到那些信息,但在你的潜意识里别人就是那么和你说的。

流传下来故事慢慢偏离了它原本的面貌,不知从何时开始血月传说变成从书生来到朱木村后村子里便不断有人死去,直到杀了书生后村里便不再有人死亡,再到现在结局变成全村人把书生赶出村。过程不断在变,只是故事中心没有变,那就是伴随赤月而来的客人,将会带来灾难。既然会招致祸端,那就必须除掉。

“他们真会把你给杀了的!”向阳对方正说。

“不会吧。”方正说话有些结巴:“不是……把人赶出村子么。”

“你以为那些根深蒂固的陋习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吗?”向阳带着有些嘲讽的语气说:“把故事结尾篡改成那样只是想掩盖他们那些恶行罢了!”

“不可能吧……。”方正不相信这个地方是个没有法制的地方,杀了人是一定会受到制裁的。

“我本来想这么多年了他们会有改变,但我错了。当时小蝶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你,就和十几年前一样。”

“十几年前?”

有时候血月出现并没有人来到朱门村,也就相安无事。但是十几年前,那天正好也出现了血月,有一个男人进了村,说他的车坏了想在村里暂住,村民将他带回村残忍地杀了他。

“他并没有招灾,村里没人死亡是吗?”方正的声音的些低沉。

“对!我当时就在村里!”

直到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向阳还觉得有些发冷。向阳觉得村子里的人都不正常,血月出现的人就是灾星这在村里人的脑袋里已经落下了印。向阳很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当他发现那个惨死的男人后他报了警。

镇上的警察来了后也不知道怎么办,因为是全村人犯案总不能将全村的人都带走吧,最后警察把带头的几个村民抓走了。警察离开后村民开始找是谁报的警,最后也没找到向阳的头上。

之后又到了血月之夜,又有外人进了村,但是村民顾忌上次的事情,害怕又引来警察于是商量这个在村里没招灾的话就放过他。那人在村子住了一阵子就离开了,期间村里很正常,并没有异样于是就让那人平安离开了。

“我以为你在我们村没事的,谁知道你偏挑血月来村子里,可你来村子里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也觉得村子也慢慢步上正轨。就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小蝶死了,不仅小蝶死了连娟嫂也死了。”

“你也觉得我是灾星吗?”方正问向阳。

“怎么可能,你是我朋友!”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你觉得我不是灾星,所以要救我。”

“灾星灾星!”向阳激动起来:“什么灾星什么血月!那些封建的陋习让我恶心的想吐!为杀人扣上一顶冠冕堂皇的帽子,可笑至极,这个村子早就无药可救!”

因为想要逃离,向阳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他考上外面大城市的学校,想着以后再也不回到这里。但是掌握命运的手掌并没有放过向阳,又把他带回来,经历着恶梦。

在向阳的帮助下方正离开了朱木村。

今天报纸的头条很吸引人眼球——千年不为人知的小村,一夜之间灭亡。

上面报道的是朱木村,朱木村的村民一夜之间全部死亡,无一幸免。全村人是中毒死的,村人平常的用水来源都是来自于村东头的一条河里。也是在那条河里检查出了毒物质,究竟是自然产生的毒物还是人为造成,具体警方还在继续调查。

看着手中的报纸,向阳压低了自己的帽檐,他怕被人认出来。不过他想现在应该没有人知道自己是来自朱木村,因为朱木村村民无一人生还,他也是那份死亡名单里的人物之一。非要说有谁还知道向阳活着,那就只有方正一个人。

那天向阳看到了方正和娟嫂在一起,是娟嫂把方正叫了出去。娟嫂想要杀死方正,她可真是个愚蠢的女人,她应该想清楚正面对方正自己是毫无胜算的,或许是丧女之痛让她丧失了理智。如果当时娟嫂找几个村民陪她一起话,村民应该会很愿意帮助她的,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向阳想那天的结局也许会是相反的,躺在那里的人或许会是方正。

不,无论那天有什么变数,躺在那里的人一定不会是方正,方正是有备而来的。

躲在一旁的向阳看到方正把娟嫂杀死后去了村东头的那条河的边上,那是全村人生命的源泉。向阳看到方正把什么东西扔到了水里。察觉到方正举动的向阳从那时起便再也没有粘过家里的水,他也没有提醒自己的父母,他怕他的举动会惊扰到方正。他只想自己活命,方正要怎么做他并不打算阻止,至于村子怎么样他早就无所谓了。

那天就算没有向阳的帮忙,向阳也知道方正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

其实杀死娟嫂的那天方正就发现了躲在一旁的向阳了,他为了这次计划不知准备了多久,是绝不允许一点儿纰漏的。发现向阳后方正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他要看看向阳会怎么做,结果向阳什么也没做。向阳很聪明,没有去碰河里的水,也没有警告他人。在方正看来让他活着是老天的旨意也说不定。

小蝶的死是整个事情的开端,不,十几年前那个男人的死才是,那个男人是方正的父亲。方正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血月传说就是他不明白同样是血月进入朱木村,为何自己的父亲不像是故事里的书生被赶出了村,而是被杀死了。

赤月夜,灾星现,身负灾难之人必须除之。在向阳对方正讲解真相的时候方正早就先一步了解到了。

那些杀人凶手和自己交谈的时候真令我感到恶心,不过这一切即将会结束,每每想到这里,方正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愉悦感。

娟嫂说的对,小蝶的死的确和方正有关。小蝶的病本来就治不好了,反正都是要死不如死得更有意义一些,正好方正帮助小蝶不再承受病痛的折磨。

“伴随着红色月亮到访的客人,将会带来灾难吗?”向阳意味深长地笑了。

不知道方正知不知道我还活着,不过我们两个应该以后从此再也不会相见了吧?向阳慢慢隐匿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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