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孩子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一定”的,瞬息万变,每一棵树的枝丫上新长出的每一个分叉都可能产生另一种可能,宇宙的每一次呼吸都将诞生新的平行空间,命运的残酷与美妙之处正在于此。
实验小学的正门开在公路右侧,顾涵光的家在左侧,他必须通过校门前不远处的人行天桥,那天桥的阶梯是比照成年人的身高腿长设计的,对小孩子来讲过于陡峭,家长们集体投诉市政未果,只好反复叮咛,让自家孩子上下的时候千万小心。
顾涵光的父母没有告诫过他要小心,他吃力地一级一级往上攀爬,先跨上一条左腿,将全身的重心往前移,带动着右腿跟上来。这是个体力活,再加上书包的重量,还没攀至顶端他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左腿迈上最后一级台阶,顾涵光实在爬不动了,伸出一只手汗涔涔地握住拦杆,却打了个滑,小小的身子往后仰。
“小心!”身后有人叫道,及时扶住他软绵绵的肩背,帮他站稳了,又贴心地正了正他歪掉的书包,然后才放开他。
顾涵光喘着气回过头,看到两条长腿,他退后两步,仰高小脑袋,又看到一张背着光、黑黢黢的成人脸孔。
“光光,”那人声音里含着笑意,问道:“还记得我不?”
这是每个孩子都经常听到的问话,顾涵光也不例外,且他不是那种任由大人摆布的乖小孩子,向来不会给予这类无聊问题答案,他就像一只严丝合缝的蚌爱惜它的珍珠那样珍视他的语言,一旦喘顺了气,立即闭紧红艳艳的小嘴,冷淡戒惧的根本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那人见他没有反应,似乎有点不满,绕着他转了半圈,换过方向又问:“你再看看,真的认不出叔叔吗?叔叔是你爸爸的朋友,你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