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然脸色变了变,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了一些,看着陆浅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我没有变卖陆氏!”
“你撒谎!”陆浅行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声音冷得吓人。
“如果说找人注资盘活陆氏也算是变卖,那我无话可说!”覃然垂下了头,脸上满是沧桑。
“但你不该去找他!”陆浅行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话音也瞬间提高。
“浅行,陆家经过那次变故之后便一蹶不振,你又不在国内,陆家连续两年亏损,我们真的是支撑不下去了才有此下策,这是缓兵之计啊!裴三少那边,我们再想想办法!”他要撤资,本来属于陆氏的资金就不多,全靠着几大股东出资维持,岂料裴少辰突然要求撤资,最大的股东都要退出了,其他人也开始跃跃欲试,准备撤出陆氏,毕竟,陆氏已经连续两年亏损了,再亏下去,他们的钱都快拿不出来了!
再加上两年前那个悬而未决的案子又再次被人提起上诉,陆氏新研发出来急待上市的新药也被检验抽查出了不合格,所有的事情都扎堆而至,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陆浅行直到,当务之急不能乱,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家族的命脉居然被裴少辰捏在了手里,心里的愤然和不甘便充斥进脑海,那次在医院,裴少辰就拿陆氏的事情威胁过他,陆浅行霍地一声站了起来,赤目圆瞪,满是血丝的眼睛要冒出火来。
是他,一定是他!
不然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撤资,这种落井下石的卑鄙手段也只有他裴少辰能做得出来。
“浅行,要不,我们约裴三少出来好好谈谈!”覃然想了想,要阻止其他人撤资,首先得稳住裴少辰这个最大的股东,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只要能稳住他,一切都好办了。
“急什么?”陆浅行却突然坐了回去,先前满是愤怒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意味不明的冷笑。
“在见裴少辰之前,先解决掉他!”陆浅行修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桌案上的那本小册子,册子上是覃然刚才写下的名字,覃然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急忙说道:“浅行,听我一句劝,现在陆氏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去招惹这些人。”
陆浅行脸色清冷,看了覃然一眼,觉得没必要再跟他说下去了,起身大步要朝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没有转身,背对着覃然说道,“你不是陆家的人,陆家的事,你少管!”
覃然浑身都震了震,不是陆家的人,是了,即便是他的继父,但在他心里依然是没有承认他的。
陆浅行从书房出来,在门口险些撞上了急忙要躲开却没有来得及走的金露露,也不知道金露露站在这里多久了,再见到陆浅行出来的时候,金露露退到了一边,低着头没敢说话,她明显地感觉到陆浅行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过去,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欢喜,他总算是注意到她了,但当她抬起脸时,却只看到了陆浅行离去的背影。
“浅行,要怎么做,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冯坚冉跟了过去,上了顶楼。
“我自己会处理!”陆浅行淡定地回答道,目光深远地看着夜空上闪烁的星子,在楼顶,拧开的易拉罐喝空了一罐又一罐,然后在随意一抛,听着那落地的咚咚声,靠在墙壁上的陆浅行闭上了眼睛,扬手将手里的易拉罐啤酒往自己的嘴里灌去。
冯坚冉也没再说什么了,陆浅行虽然个性容易冲动,但一旦遇上正事,人却清醒冷静得出奇。
柳景说两年前的陆浅行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的他是天之骄子,陆氏未来的接班人,走路眼睛都是看着天上的,在经历了父亲的意外死亡,母亲的疯癫,家族的败落,这个温室里的娇少爷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虽然脾气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暴躁。
陆浅行喝完了一罐,罐子往地上一扔,“明天,我去会会那个李局长!”
“陆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
“他办公室在哪儿?”
“在,在第七楼靠最左边!”
李局长接到秘书的电话之后,一挂上电话就忍不住冷哼一声,奇了怪了,那小子还真的找上门来了,正好
想想上次在陆浅行手里吃了瘪,因为S市地震的那件事口舌上吃了亏的李局长心里还惦记着。
“来了吗?哦,说我在开会,这会吗,要开多久我就不知道了!”杀杀他的锐气,年轻人,有那个胆儿是好事!但就是不知道再过段时间,堂堂陆家的少爷会成什么样子。
他很期待!
李局长伸了个懒腰,决定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等睡饱了再决定要不要见陆浅行,看心情!谁知他还没有迈步,秘书就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递了过来,“李局,这是那位陆先生给您的!”
李局长没有接,而是伸出食指点了点桌子,示意秘书放下来,秘书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刚才进来是她是试探着摸了摸那信封的厚度,嗯,很薄很薄,似乎只有一张纸,这社会啊,厚的不一定就是多的,少的也有可能是一张大限额的支票。
李局长等秘书退出去之后用手指黏着那信封捏了一下,笑得诡异,哟,终于肯上道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嘛!
李局长心里安乐,对所谓的正气噗之以鼻,可打开了信封低头一看,顿时脸色苍白,豁然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陆浅行,你敢!
G市一家高级餐厅,裴太太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到了一个包房门口,有些狐疑又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推门。
“裴太太,到了!”
“嗯,谢谢!”钟艾心淡淡地说道,目光在暗金色的门上凝视了一会儿,暗吸一口气,这才整理好了心绪推开了门。
“顾太太!”
偌大的一个包房里就只坐着一个人,沈敏佳端坐在沙发上,见到进来的人淡然一笑,在军中从事演艺事业多年,沈敏佳的气质和身段都属上层,而且还有着属于军人的冷冽气质,是那些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们没法比拟的。
“请坐!”沈敏佳优雅一笑。
钟艾心自打一进来就有些心慌慌的,然而沈敏佳却在认真地泡茶,精通茶艺之道的她只在钟艾心进门时抬眼看了一眼,之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手上,声音缓缓而起,像是在平常聊天式的娓娓道来,“我顾家儿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尊老谦恭,素养有教品行皆淑!”
钟艾心心里莫名一跳,那道轻缓的声音却再次响起,“请问裴太太,你裴家的门槛是否已高过了龙门,欺我顾家无人!”
欺我顾家无人?
沈敏佳的话虽是徐徐而来,但到了最后变得犀利无比,明明是很温柔的那句话,说出口时却像是一重千金般地掷地有声。
钟艾心纵有万般心思也没料到顾妈妈会如此直接地抛出这个犀利的问题,欺负她顾家没人吗?
钟艾心第一个想法便是,坏了!难道她去市建委找顾清颜的事情被顾家人知道了?或者是她那次因为震惊没有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让顾家人看出了端倪?又或是上次顾清颜去裴家,裴家人的态度让顾家人震怒了?
钟艾心脑子里瞬间冒出了若干个可能,被顾妈妈的那句话震得久久没能回神,顾家不是普通人家,就连这个作为家庭主妇的顾妈妈平日里那般温柔谦和一到这个时候都能像变了个人似的,言语犀利,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的的眼神里带着不容侵犯的绝决。
“叮”清脆的陶瓷茶杯轻叩着发出一声响声,把钟艾心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一回神才见到对面坐着的顾妈妈伸手递在她面前的那一小杯茶水,茶水清香四溢,瞬间让包房里这剑跋扈张的气氛给缓和了许多,钟艾心在见到顾妈妈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时,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也稍稍和缓了些,只是心里的狐疑更甚了。
她到底什么意思?
只是为了来示威的?
钟艾心心里忍不住地有些不舒服了,她也是大家闺秀出生,家境殷实,再加上嫁到了第一地产商界门户的裴家,地位也不低,平日里来巴结她恭维她的人不在少数,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的气势给震得一时没能醒过神来,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莫名其妙地窝着一团火,可是抬眼时,对着沈敏佳那不咸不淡的笑脸,她又呆了呆,这女人对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如果说刚才她还看到她的眼神里有着一丝愤怒,但此时,那道忿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那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更加让她捉摸不透了。
熟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对你笑,哪怕你心里再不舒坦,起码在这个时候,你是没办法找机会撒气的!
“请喝茶!”
钟艾心看着那只递在她面前的陶瓷茶杯,伸手接过,道了谢,却没有喝,而是摆放在了一边,喝茶的沈敏佳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微勾,脸上的笑意不减,自己则收回了目光慢条斯理地品茶。
“顾太太,今天你既然过来了,我们就把话也说开了!我是不会同意”
“裴太太!请恕我直言!”喝茶的沈敏佳端着手里的茶杯,移开了唇边,含笑着看着钟艾心,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被人突然打断了话的钟艾心心里有些闷闷不乐,但还是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顾妈妈,等待她的下文。
沈敏佳轻轻放下茶杯,描绘得淡雅妆容的她眉毛轻挑,语气和缓的说道:“我们顾家尊重孩子,对孩子的事情一向不会干涉,他们的人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做父母的不可能一辈子都要为他们事事操劳,裴太太,做人偶尔糊涂些,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