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小花园里,杯子破碎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而让顾家人更诧异的便是钟艾心此时的表情。
钟艾心凝着那张照片,豁然抬头看向了顾妈妈,脸色微变,但还是尽力保持着自己的良好教养。
“顾太太,你们顾家跟G市慕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顾家跟G市的慕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顾妈妈被钟艾心此时的表情看得明显愣了愣,喃喃出声“G市慕家?”她手里的照片被钟艾心拿了过去,抬眸见她正仔细地看着那张照片,很认真地在看,顾妈妈一时还没明白过来,便说道:“裴太太,我们对G市的权贵不熟悉啊,慕家?是哪一个慕家?”
钟艾心拿着手里的照片再三确认了之后,有些失神地抬起脸来,自言自语地小声说着:“不可能啊?怎么会呢?”
钟艾心失神,顾妈妈和李奶奶对视一眼,都觉得裴太太这举动太突兀了些,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如此失态?
钟艾心突然明白了老裴在最后挂电话时对她低吼那句话,“钟艾心,你会后悔的!”是啊,怎么会这样?这张脸
钟艾心觉得脑子有些眩晕,单手撑着石头桌子才站稳了来,拿着照片的那只手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纠结有郁闷最后演变成了愤然。
好你个裴小三!
“裴太太,你怎么了?”顾妈妈伸手去扶住穿着旗袍高跟鞋摇摇欲坠的钟艾心,心里泛起了一丝狐疑,她看着女儿的照片,反应竟如此强烈,这是不是表示着,他们裴家还有什么没有说开的事情!
一想到当日女儿的表情,还有此时钟艾心的表现,顾妈妈心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婚,暂时还不能结!
不能结的不明不白的,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我,我没事!”钟艾心被自己反常的举动显得有些失措不安,但毕竟是在豪门家族里出来的大家闺秀,面子功夫那是练出来的,她唇角动了动,挤出一丝笑容来,轻握着顾妈妈的手,低声问道:“顾太太,我是想问问你,你们顾家认识G市的慕家吗?就是那个书香门第世家,两年前因为投资失误破产了的慕家?”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从客厅里走出来的顾爸爸大声地笑道,钟艾心表情讪讪,但还是满脸恳切地看向了顾妈妈,想要从她嘴里得到答案。
“不认识!怎么了?”顾妈妈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慕家的人,确实不认识!
“慕家?就是那会儿G市一所大学里的名誉校长,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是不是报纸上登着的,因为投资破产了跳楼自尽的那个慕谨庆?”
钟艾心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顾爸爸,顾爸爸也摇了摇头,“真不熟,裴太太,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钟艾心有些失落,但看着顾军长和顾妈妈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人家又有什么理由说谎呢?但她还是有些疑惑,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手里的照片递给了顾妈妈,顾妈妈像宝贝似地收好了。
“顾军长,顾太太,李妈妈,我也来了一天了,打扰你们了,我的司机已经在军属大院外等着了,我这就告辞了!”
一直默默剪着树叶的李奶奶听了淡淡一笑,顾妈妈心里疑惑,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她不是说明天再走的吗?怎么突然要走了?
见钟艾心去意已定,顾家人也不好挽留,顾妈妈便亲自把她送到了大门口,直到见到那辆轿车走远了才折了回来,花园里,李奶奶还在整理着自己的爱草,手里拿着剪子卡擦卡擦地响着,顾妈妈一走进来,便听见李奶奶叹息的声音。
“儿媳妇,我看,二丫头这婚事,还是再缓缓吧!”
顾妈妈听了,眉头皱了皱!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小李司机边开车边轻声问道,太太不是说好了明天才回去的吗?这么匆忙着要赶回去,难道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钟艾心躺坐在后面的座椅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刚才这口气憋得她实在是心里难受,她脑子到现在还是晕乎乎的,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那张熟悉的脸,怎么都驱散不开。
“董事长打电话过来没有?”钟艾心觉得自己必须马上赶回去,她要找裴广渊商量一下,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太太,董事长打了电话的,说让太太赶紧回去!”小李心里一个劲地抹汗,昨天这两口子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不过一天晚上,太太就急着要赶回去了!
钟艾心蹙了蹙秀眉,有些无奈地伸手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裴三这小兔崽子惹的祸,现在火都烧到眉毛了,他却连个影子都不见,气死她了!
钟艾心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不停地为自己顺气,脑门上有种被怒气冲晕了的感觉,突然拍着胸口的手停了下来,表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找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来拨了过去,一小段的对话完毕之后,钟艾心脸上的愤然淡了些,但不可思议的表情却依然还在。
相差整整十年,不可能的!
怎么会不接电话?
锦盼看着自己的手机,听着手机里刚才还是无人接听,现在变成了关机,再拨还是关机,她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顿时跨了下来。
裴少辰是什么意思?
居然就这样把水云扔在医院里不管不问了?
连那个凌助理都不见了!
锦盼心里才燃起的希望火焰就如同被一大盆的冰水浇了个透彻,从头顶一直冷到了脚跟。
在她看来,不管慕水云有什么事,裴少辰都不会不管不问的,可是,现在
锦盼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慕水云,那张还有着淤青的脸,纤细的双腿被绑上了医药绷带,她还没有醒,不过锦盼不敢想象她醒了之后会是怎样的精神状态,热爱芭蕾舞蹈的慕水云,从小就活跃在舞台上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慕水云,因为慕家破产而不得不将自己最热爱的艺术套进了那一纸合约里,她是在跳舞,但她却说过,如今站在舞台上的心境已不如从前,她所热爱的舞蹈艺术早已被那金钱所吞噬,所扭曲!
以前她是在用灵魂跳舞,现在,她是戴上了金钱的枷锁而舞!
锦盼至今还记得慕家出事的那天,慕水云的眼神,没有凄凉,没有悲痛,只有勇往直前的决绝!
但是现在,水云,如果裴少辰都不帮你,我又该如何帮得了你?
进去的护士很快出来了,走到门口跟锦盼低声说了一句,“她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她了!”
锦盼急忙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走到她的床边,看着她睁开了的望着天花板的眼睛,低声说道:“水云,你感觉怎么样?”说完这句话,锦盼心里忍不住地难受和叹息。
慕水云将目光转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好友,苍白的脸上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让你担心了,锦盼!”,她的目光转得很快,但锦盼还是发现到了她眼睛里的异样,她是在看,床边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当发现床边只有锦盼一人的时候,她溢出笑容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锦盼搬来一根凳子坐到了床边,安慰道:“还疼不疼?你很快就能站起来了,你别担心!”
慕水云轻轻点头,也没有详细的询问,而是看向了锦盼,问道:“汇演的事该怎么安排?”
锦盼目光一滞,咬了咬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好友实情,这个圈子里的竞争力太强,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可是现在她要如何告诉她,她用了两年时间准备的汇演就要被迫停下来,而且有关赞助商那些违约的事情也将接踵而至,她本来是想提升知名度努力赚钱,可是现在,怕是钱赚不到还得赔上一大笔了!
慕水云没有错过好友脸上的为难表情,垂下眼帘,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了!”
“水云,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锦盼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是没底,心虚得都不敢看好友的眼睛。
还能有什么办法?
“水云,你,你找裴少辰帮帮忙吧,他能”
“他不能!”慕水云直接截断了好友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锦盼,我不想亏欠他太多!”
锦盼看着慕水云,眉头深深蹙紧了,亏欠?感情的事情谁会亏欠谁?而且他们之间不是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的吗?裴少辰不可能不闻不问的,虽然刚才打电话时他没有接,但是锦盼就是不相信,裴少辰会不管慕水云!
“锦盼,别再说了,我跟他不可能!”慕水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道。
“什么不可能?若不是那两个老东西反对,你们已经在一起了!”锦盼义愤填膺。
慕水云没有答话,眼睛却有些湿润了。
“水云,姐弟恋不是不可以的,你也只比他大了四岁而已啊!”
这一句话就像挑拨到了慕水云内心深处的痛楚,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窗口位置,四岁,其实锦盼,你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两年前那只是年岁问题的距离了!
锦盼见好友无动于衷,只好站起来先走出病房透透气,关上了病房的门,她靠在墙边脑子里一团糟,脑子里想的全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被债主逼上门,又上演一场两年前慕家的惨剧?
锦盼不敢再想象下去了,耳畔却响起一阵沉沉的脚步声,在她最紧张的时候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玄被那脚步声扣得更紧了些,她一愣,抬头,看到了站在离自己不到三米远距离的高大男人。
男人唇角微扬,眼睛里带着一丝邪肆的狡黠,不等她开口询问,他不羁的话语便飘了过来。
“我可以帮她!”
又下雨了!
只不过她不是站在大雨中,而是站在一座古香古色的古桥上,类似于三月的梅雨,四处一片白茫茫的缭绕,模糊地能看到垂着的细柳在柔风中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