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扬哼哼两声,大手毫不客气地伸过去将白锦思的手给紧紧拽住,他满是老茧的手心裹着她那柔嫩的手一扯一拽,紧接着闲适地翘起了二郎腿,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话要说?”
白锦思挣脱不得,看着他这霸道的大爷相,又恐怕被其他人撞见,但顾清扬是明显不会松开手,为了避免两人再次大打出手,她坐着没动,任他抓着自己的手。
他的掌心有些凉凉的,有着粗粝的摩挲感,他抓着她的手也不安分,用手指手指在她的手背手心里一阵磨磨蹭蹭,引得她掌心一阵痒,听着他抛出来的这句话,白锦思侧目看他,见他的目光瞟向自己又迅速转开,以为她没听到,显得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没话说?”
说什么?
说她因为心里不愉快将他睡了就跑掉?说她因为误会了他和他妹妹,心里嫉妒到绝望然后发誓要将他给忘掉?说她在心里难受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想告诉他她真很需要他?
白锦思的目光紧紧地看着身边的顾清扬,唇瓣张了张却始终没说出一句话来,总觉得千言万语到了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该挑出那一句话来说了。
顾清扬眉头一皱,她这是什么表情?
她不说话,是吧,行,他来说!
顾清扬一把松开了她的手,语气也显得有些深沉,今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心情本来就不好,但现在好不容易逮住了这个机会,他必须当面问清楚,不然这大半个月的痛苦煎熬岂不是白白的难受了?
“那晚上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顾清扬低声问道。这句话他想了很久,觉得作为一个男人问这个问题总感觉是对自己不自信的一个表现,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在意!
白锦思当即一愣,那个晚上?什么男人?
迎上顾清扬那审视的目光,白锦思有些迷茫,抖着自己的衣袖,移开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清扬暗吸一口气,咬着唇瓣,目光比刚才要沉得多了,“上个月二十九号的晚上,你跟谁在一起?”
白锦思听着听着怎么有种被审问的感觉,但同时她也在回想着上个月二十九号晚上的情形,那是她刚参加完舅妈的葬礼回到K市,那天晚上她喝醉了,生平第一次醉得不省人事!
“和朋友!”白锦思尽管是十分地不喜欢顾清扬用这样审问的语气问话,但她还是回答了。
“是你暗恋了五年却始终没看你一眼的师兄?”顾清扬挑动着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白锦思,表面轻松,心里却忍不住地一紧,是不是?是不是?
白锦思诧异地看着他,如果说暗恋是一种见不得光让人一提起就会有惊慌如小兔子一般的心态,那么如此漫长却得不到回应的暗恋就是一道让人心痛的伤疤,这些经过若干年的沉淀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痛却在此时被人给大刺刺地戳开,而且还是以这样嘲笑般的口气说出来,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任何一个人内心最想保存的东西那都是极其珍贵的,倒不是说记忆里的某个人珍贵,而是因为在那特定的一端时间岁月里,因为这个人的参与她的人生才会经历那么多的事情,所谓的珍贵回忆,不是针对那特定的一个人,而是记忆深处那个时段的自己!
“你想表达什么?”白锦思脸上浮起一丝生疏的冷笑。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则不是!”顾清扬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对,这就是一直纠结在他脑子里怎么都驱散不掉的疑惑。
白锦思心里一阵发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顾清扬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时凉凉的,连笑声都让人觉得怪异极了,笑过之后他双手握在一起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笔直的身影就像一道标杆,呼气时身体微微放松有着一种释然感,背对着她低声说道:“锦思,我明白了!”
顾清扬什么话都没再说,迈着大步往前走,其实他真的很傻,暗恋五年那是个什么样程度的爱?他都恨不得膜拜了,维和医疗队中那个人也在,两个多月的相处又怎么会摩擦不出一丝好感来?就连他问的那个问题,她都不肯直接地回答他。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又叫登门主动求着人家煽耳光?
这一巴掌啪得可真够响!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轻松放弃掉,她是首长之女,他也有仔细想过父亲那天晚上的话,但他这半个月以来的思念已经在告诉他他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的女人,他爱她,抛开名利,心里也只有一个她而已。
但是现在
他是不是该转过身去送她一个祝福?她不是怕他缠着她吗?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了!
“顾清扬”身后传来了白锦思的声音,顾清扬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开,头也不回!
如果顾清扬在此时能回头看一眼,他一定会看见,身后的白锦思已经泪流满面,他在意她的过去,甚至是不惜挑破她的伤疤来刺激她。
顾清扬,我虽然知道要求对方无条件的信任是件很难办到的事情,就连我自己都办不到,我会怀疑你跟夏珺桐,甚至怀疑到了你妹妹身上。
但是,清扬,你为什么不等我说完?
这一夜,即将入冬的G市是异常的冷,裴少宇看着坐在走廊上一直低着头的白锦思,好几次披在身上的厚衣服落了地都是他出手给她重新披上,她的神情是裴少宇从来都不曾见到的恍惚,在衣服第N次掉下来时,裴少宇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思思,天亮了!”
天亮了吗?
白锦思猛地抬起脸来,身旁蹲着的裴少宇目光一紧,看着她那双红肿不堪的眼睛,俊美的眉头微微蹙起,“思思,先回去休息一下,姑妈和姑父已经到了G市,正在裴家别院!”
他不知道锦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他昨晚上赶来医院就看见她坐在了门边,脸色一直不太好,他是担心她的身体,想让她进休息室休息一会儿,但都被她拒绝了。
“天亮了吗?”白锦思喃喃自语,身侧半蹲着的裴少宇看着她那眼神,心里一跳,白锦思蹭的一声站起来,身上披着的衣服跟着落了下来,她抬起脚就跑,裴少宇被她的这个突然举动怔得愣了愣,“思思,你去哪儿?”
在走廊椅子上一坐就是一晚上的她突然爬起来就跑,双腿打了个颤,她扶住墙才没直接一个跟斗摔趴下去,身后是裴少宇焦急的呼喊,她抬头看着楼梯间的楼梯,头也不回地迈开腿就往上爬!
顾清扬,顾清扬!
这一夜的煎熬,太痛苦了!
白锦思恨不得长了翅膀地飞上楼,她爬上楼便迫不及待地往ICU门口那边跑,跑到门口险些跟打开门出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哎”出来的人低呼一声,白锦思止住了脚步,脸上惊喜的目光随即淡了下去,她稳住了身形,轻声问道:“沈阿姨好,清扬在吗?”
顾妈妈看着风风火火跑过来撞了自己的人是白锦思,显得有些惊讶,但看着白锦思的目光朝她身后望了望,她找清扬?
“清扬守了一晚上,我们让他回去休息了,你,你找他有事吗?”这个女孩子就是老白家的女儿吧,昨天她就看到她了,顾妈妈抬脸仔细打量起白锦思来,看着她那张憔悴不堪的脸色还有那双红彤彤的大眼睛,心里一惊,联想到自己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儿子的神情也是这样的魂不守舍,顾妈妈隐约感觉到了这两人的异常,心疼儿子的同时也心疼面前站着的这个孩子。
走了吗?白锦思整个人都愣了愣。
“你可以给他打电话的!”顾妈妈温柔地提醒她。
白锦思点点头,冲着顾妈妈挤出一丝干涩的笑容,顾妈妈看着她侧身站在一边,拿出手机就在拨,可是电话的声音里想着的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如是再三依然是关机,白锦思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当这句耳熟能详的的话语第N遍响起的时候,白锦思苦笑着将手机收好,瞥见冬日里温暖的日阳落在了西边的位置,她站在医院的花廊绿地上,伸手挡着眼前的阳光,脑子里一阵眩晕。
“锦思,思思,”耳畔响起了焦急的呼喊声,白锦思明明听得见,也想张开嘴回应,但是最终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意识便陷入了一阵黑暗的漩涡。
“你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体质也并不差,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白妈妈裴雨坐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女儿的额头,拂过她那双红肿的眼睛时,心疼地叹息一声,叫住了站在门口徘徊的老白,“去去去,去看看厨房里的汤好了没有?”
门外的老白闷闷的恩恩了两声,便下楼去厨房了,白妈妈这才收起了毛巾,走到门边确定老白下了楼,这才将门轻轻地关紧,折回到床边,坐了下来,柔声说道:“思思,你醒了吧?你爸爸现在不在,有什么话你跟我说说!”
躺在床上的白锦思没有动,白妈妈叹息一声,摸摸女儿的手,女儿的手有些发凉,她用双手捧着撮了撮,刚才她用毛巾为女儿擦拭额头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女儿眼角突然滑下来的泪水呢?她是看到的,也心疼着,却有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裴家连续发生了这些事情都是让他们一时难以接受的,他们才赶回来,却不想,女儿在医院的草坪上晕倒,吓坏了一家人,少宇和少辰都坚持在医院里做了一系列的详细检查才送她回到裴家的别墅,这一路上,她真是担心死了!
白锦思在听到母亲的轻言细语时,脸色有了一丝变化,但她却始终闭着眼睛,也没开口,白妈妈虽然是心里焦急着,却也知道女儿的性格,逼不得,现在的孩子们都叛逆,尽管女儿已经过了叛逆的青春期,但孩子们有自己的思想,他们做父母的在某些事情上是不能强求的。
白锦思其实是早就醒了,但是她却不想睁开眼睛,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自己这一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全身都乏力,胃里更是难受得不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