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了?”白锦思轻声问道,边伸手为他开始解里面的一件衣服。
“恩!夜里野外太冷,喝酒暖身!”额头上扑出他浓厚的气息,这么近的距离,感受着被他气息所包围着,白锦思的脸有些微微地发烫起来。
两人有着短暂的沉默,白锦思很快帮他褪掉外套,露出里面的一件军绿色的背心,双臂都展露了出来,隆起的肌肉在灯光下泛着黑黝黝地光来,白锦思的目光往一边移了移,这表情被顾清扬捕捉到了,眉毛一挑,“你又不是没见过,以后还不得经常见!”
白锦思郁闷得恨不得用纱布绑住他的嘴,什么以后还得经常见?真是没个正经的!白锦思很纳闷,为什么在别人眼里的顾清扬绅士又优雅,但为什么她所见到的顾清扬就是个粗鲁又市侩甚至还带着一身流氓气质的军痞子?这让白锦思很是不能理解,到底是她看错了,还是别人看错了呢?
“你们的军队现在是前往哪个区域?”白锦思想着他的那辆军用越野车正是走在他那些军队之后压轴的,前面已经走了几辆车才是他所在的军队。
“S市市区,得到的消息,那边的灾情挺严重的!”顾清扬边说边将自己受伤的胳膊移到亮光的一边,手臂上有一大块的青紫,皮肤表层下还有一大块的淤血,关节处肿的尤其厉害,再加上被雨水浸湿了衣服,关节红肿处的肌肤薄得透亮。
白锦思蹲在地上屏住了呼吸,轻声说道:“你这是怎么伤的?”这应该是重物压下来给压伤的,看这样子,怕不仅仅是伤了肌肉,怕是已经伤到了骨头,她相信一般的骨节脱臼肯定难不倒他顾清扬,但这只手的关节却肿得这么厉害,帮他挪动的时候,她也有主意看他的表情,很痛!
“石头砸的,昨天出师不利,才刚到目的地一不小心就被一块从山顶滚下来的石头砸了!”顾清扬说的轻松,但白锦思听着却心有余悸,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那还伤了哪儿吗?”
顾清扬对上她那关切的目光,唇角勾了勾,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砸脱臼了,不过没事,凑上了!”
白锦思听着他轻松的不以为意的语气,眉头深深地蹙紧,他是压根就没把自己的伤势当回事,昨天刚到就受伤,那他是扔着伤熬了一夜一天?
“怎么就没想过找医生包扎一下,这要是发炎了或是怎么了,你这条胳膊还要不要了?”白锦思从地上一蹭就站了起来,眼睛里也带着一丝极力隐忍住的怒意,看着顾清扬抬脸不发一言地看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直接不理他,走到床边把药盘子弄得叮当直响。
身后传来顾清扬低低的声音,“我们去的第一个点是个受灾严重的山区,等我们一路清空路障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医疗队,更何况,即便是有,当时的医疗资源也是极度缺乏,我们怎么可能去暂用那极度缺乏的资源呢?”
“那也不能不把自己的命不当条命啊?人家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白锦思情绪有些激动。
顾清扬看着她那有些发红的眼眶,摸了摸鼻子,轻笑着说着,“看你说的,就好像我就快死了似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怎么有种感觉,你越来越像我妈和我妹妹了!”
“顾清扬,你……”白锦思没想到顾清扬还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不由得心里发闷,换做是平日,她哪里会有这样的复杂心情,都知道军人的使命,她也是军人,在灾难面前,军人有责任有义务保护群众,身先士卒地奔赴到最前线,抛头颅洒热血都义不容辞,都说了伤口是军人的荣耀,受一点点的伤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她却在坚固了自己内心十几年的军人思想中意志有了一丝的动摇,而她也知道她的担心就是因为他!这一天一夜的担惊受怕,她在后方担心前线的他会不会出事会不会受伤,她也从来没有体会过有过的这样的心境,那就是抛弃了一个作为军人的荣耀,她是多么的希望他不是个军人,不需要在出现危险时第一个冲向前去,豁出命地不管不顾。
白锦思脸色不太好,觉得自己说的话都像是多余的了,她站在一边埋着头开始准备上药包扎的纱布,低着头的她气鼓鼓地堵起了嘴,心里不舒坦的她连动作都比平时要僵硬了些,坐在一边的顾清扬看着她手里的动作和她突然戛然而止地停下的话语,眼光流转时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把脸往她的后背上一贴,白锦思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印象中两人很少有这样亲近的时候,就拿刚才在路上她冲过去抱住他的那一刻,那也是她在情绪失控地时候做出来的举动,但是现在,腰间那双有力的臂弯慢慢地收紧,贴在她后脊背上的部位使得她的腰间都感觉到了一阵的炙热。
“顾,顾清扬,别……”白锦思觉得后脊背都僵硬了,但抱着她的顾清扬却没有松开,而是抬起脸语气幽幽地说道:“不这样,难道像以前一样将你扔来扔去的,这样不习惯,那扔来扔去的就习惯?”
他不提这句话还好,一提白锦思心里就开始冒火了,是啊,以前的时候两人说话一对盘就四眼冒火,不是他被她踹就是她被他像扔沙袋一样地扔,想想就觉得窝火。
他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说出来的话真是大煞风景!
白锦思放下纱布的手捏住了自己的衣角正要跟他顶回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白锦思和顾清扬动作一顿,两人都是经过特别训练,耳力聪颖,对视一眼之后,顾清扬松开环抱着她腰的手,便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凉凉的声音。
“锦思,让我来吧!”
白锦思没料到展秋白会突然出现,好在顾清扬已经放开了她,但她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看着展秋白对上她的那双眼睛,便移开了轻声说道:“你去忙,我来就好,马上就好了!”
展秋白站着没动,目光在坐着的顾清扬身上看了一眼,眉头轻轻一挑,“锦思,他是个男人!检查身体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比较好!”
白锦思愣了一下,他听出了展秋白话语中的火气,心里正懊恼是不是刚才她说得还不够明白?
一边坐着的顾清扬看着闯进来的展秋白,眼神不明,唇角勾了勾,随即伸手一把揽抱住白锦思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拉,手臂用力一圈住,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站着的展秋白,嘴角一动,幽幽地说道:“我是个男人,可我是她的男人!”
我是她的男人!
顾清扬的这句话说得轻轻巧巧,但到了最后末端时,轻巧的语气却突然加重,手臂也相应地比刚才揽得更紧,他抬眸看着脸色铁青的展秋白,笑了笑,手臂松了松,抬脸看着白锦思,接着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早就听锦思提起过你,上次我们见过面的!”他慢慢地站起来松开紧抱着白锦思的手臂,朝展秋白伸出了手,“你好,顾清扬!”
展秋白一张铁青的脸看着顾清扬一系列的动作,微眯着的眼睛缩成了针尖状,从不让男人碰的锦思一点都不反感他的触碰,就连他刚才说出那般无礼的话,她也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
“十分钟之后有个手术,我在手术室等你!”展秋白看了一眼顾清扬伸过来的手,头也没回地转身就走,顾清扬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尴尬,慢慢地收回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目光在展秋白那逃也似离开的背影上凝注,半响露出一个轻轻地笑容来。
“没事吧,他,那个”白锦思看着离开的展秋白,再看了看顾清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顾清扬摸着鼻子看她一眼,目光转了转,“他这么大的人了,奶早该断了!”
特么他看着我就像我特么抢了他奶瓶一样!
白锦思不明白他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着展秋白说的十分钟之后有手术,她便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快些,我给你包扎好你就赶紧离开,我这里还忙!”
顾清扬被她摁在凳子上,看她蹲在自己身边给他清理包扎伤口,凝眉,“赶我走?”
白锦思麻利地给他包扎,“你哪有时间待我这里?我先简单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你到了县城找一家医院仔细拍片检查一下你的胳膊,听到了吗?赶紧走吧!”
顾清扬眉头一皱,还真的赶他走来着,想想刚才她在大路上抱着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他还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呢,就转变得这么快。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以前看着妹妹不动声色地让隔壁的郑昱航给背黑锅,他就有所感悟了,瞧,妹妹在他眼皮子下那么小都那么狡猾,更何况还是刚说了要处对象的白锦思了。
顾大爷心里有百般不愿,原本是打算好好相处那么一会儿,就被哪个展秋白给搅和了,顾大爷眼眸暗沉,觉得有必要在必要的时候跟那位展秋白普及一下‘我是她男人’的真实含义,这跟奶瓶那是两码子的事情。
孩子,你该断奶了!
白锦思包扎地速度很快,给顾清扬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就急匆匆地往手术室跑,顾清扬满脸郁闷地从帐篷里出来,就见自己车里的兵都下来了,挤在人家护士待的那个地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见到从帐篷里出来手臂吊着绷带的顾清扬,立马都站了起来,“老大,这就要走了吗?”
咦,不多坐一会儿?
“走!”顾清扬朝那个临时搭建的手术室那边望了一眼,正要迈开步子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白锦思的声音,“顾清扬!”
顾清扬脚步一停,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官兵自动让出了位置,离得远远的,白锦思跑过来,站定,拉过他的手,将自己手心往他手心里一贴,一展开便是一张大红色的三角形的手工缝制的一个玩意儿,顾清扬看着手里的东西,凝眉,“干什么?我是无神论者,不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