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颜微微喘息着,额头上已经被渗出的冷汗浸湿透,她眨动着眼睛将要落进眼眶里的汗水给膈应开,在心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别怕,不要怕,你要冷静,你要保持清晰的头脑!
就在她暗自调息的同时,前面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很遗憾,你先生让我失望了!”
如果仅仅是因为裴少辰没有顺着他的想法对付陆浅行就迁怒到她的身上,那么顾清颜只会送给他两个字。
变态!
就如外界爆出的那些信息来看,有人找不到工作就砍下老板的手指,别人不提供给你工作,你就用这么残暴的手段去报复别人,这种觉得前世界的人都欠他的思想其实就是一个人自身极端的变态心理,而此时这人的想法跟这个例子简直就是不谋而合。
但很显然,以顾清颜的理解,这个理由太牵强!
“如果不是他让我失望,或许我还不会想到另外的那件事情,你先生送给我的那份大礼,可是让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了,你看,他的大礼确实让人难忘,甚至可以用得上惊心动魄来形容!”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干瘪瘪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一股让人心寒的冷意,这些字眼从顾清颜的耳膜里穿过,森冷阴寒的气息让顾清颜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而前面坐着人却突然转过身来,伸手直接将顾清颜封住嘴的胶布给狠狠一撕开,用力之大扯得顾清颜嘴巴连着脸部都疼得险些惊叫出声,她没料到对方会突然转身将她的嘴巴给解放出来,然而这种手法太突然太粗暴,她才心惊胆战地在猜测着到底裴少辰跟他会有什么恩怨时,他的大手已至,嘴巴下面就是颈脖,在嘴巴被撕疼的那一瞬间她险些以为对方的目标是她的脖子,就如他刚才所说,只要她死了什么都成了,顾清颜觉得刚才那一瞬间就是生与死地间隙,而她自己此时已经被惊得浑身冰凉。
她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在张嘴呼吸的同时极力隐忍调息,气息顺了之后才张开嘴,声音嘶哑着缓声出声,“把男人之间的恩怨迁怒到一个女人身上,呵,我看阁下是不是应该扪心自问,挑一个柔弱女子来拿捏,实在是有失风度和气质!”
她的声音虽然嘶哑,是长久被封住嘴,口腔里干哑异常,连说话都觉得咽喉不适,音调也不像以前那么字圆莹润,听着就像是拉破了风箱,她语气虽然平静,但字里行间却隐隐透着一丝强烈的愤慨之意。
似乎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话,又似乎是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不是高呼着‘救命’,而是阴阳怪气地先讽刺一番。
“果然不愧是裴少辰的女人,都这种情况了还跟我谈风度和气质!”前面的人伸手拍了一下大腿,语气里充满着一丝戏谑的味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跟你谈什么?”顾清颜不怒反问,接着轻轻一笑,算是给他那戏谑语气的一个有力回击,“我可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嗜好!”
“牙尖嘴利,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对方继续冷笑一声,顾清颜收了音,不打算再继续跟对方谈些让自己心里不畅快的话题,如果有谁能在被五花大绑地绑着还能跟对方笑谈人生和理想,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个傻子。
顾清颜闭上了眼睛,她要休息!
如果不是车里的气息熏得她心里烦躁,连脑子都开始晕的话,她相信,要继续聊下去不是没有可能。
“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绑架你?”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对方却张口发问。
顾清颜依然闭着眼睛,嘴角一勾,“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算我知道了,你也不会因为我知道了而放了我,我说过,我没探听别人隐私的嗜好,更没有要听你倾诉的义务!”
对方一愣,顾清颜听到对方发出一阵低沉的呼吸声,是他在极力压制被她语气挑拨而起的怒意。
正在顾清颜想好好清静一下,整理一下思绪,便听见前面的人低低笑了,“既然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不如我们来谈谈那些被浸泡了苯的照片,谈谈那种芬芳的气息对孕妇对婴儿的影响,如何?”
“你!”
卑鄙!
‘卑鄙’二字还没有从顾清颜的口中迸出来,脑子就被脑海里猛然蹿出来的意识给震得嗡嗡作响。
苯,苯
浸透了苯的照片,那些每一次都打开塑料包装能嗅到一股异样芬芳香气的照片?
饶是顾清颜中学的时候化学不及格,但她对‘苯’这个化学词汇还是有一定的认知,透明液体,易挥发,香气芬芳……
最后落在两个字眼里。
有毒!
办公桌上摆放着的那些快递,那一张张被撕开来的照片,还有那异常的芬芳气息,长达一周多时间都在她的办公室里存放着。
“当你每一次撕开塑料膜的时候,当你嗅到那一股香气的时候,你却不知道,毒性的气体正混合在空气里被你慢慢地吸入进去,进入到你的咽喉,你的肺部,你的”
“别说了!”顾清颜的语音变得颤抖起来,这句话在脑海里疯狂地转动了若干次,唇角颤抖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停住,由唇角的颤抖转移到全身痉挛的抖动,在她原本就要渐渐恢复正常的冰凉身体上抹上了难以抑制的恐惧来,最终才颤抖着破口而出,“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她?她的孩子是无辜的!她的孩子才五十天不到,还那么小,就成了他人的暗算对象!
“你终于问到这个让我也敢兴趣的话题了,裴太太,你怕了吗?你刚才的傲气,你的犀利,你的冷静,现在都到哪里去了呢?”男人总算是抓到了对方的弱点,把玩似地滑动着手里的打火机,火苗由小渐旺,顾清颜在后视镜里见到了那张被火光充斥着映照出来的近似狰狞的面孔。
她怎么能不怕?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都在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时就像被捅破了的纸窗,就像一把把利箭一样扎进了她的心脏,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色,艰难地试图抬起颈脖来,用能触及到腹部的目光去看她的小腹,那里是承载了她和少辰两人希望的爱情延续,他们的孩子。
可是就因为她的疏忽大意,让坏人有机可乘地伤害到了他!
这几天她时常会头晕,恶心呕吐,她以为是身体的正常反应也没做过多的猜想,如果真的是慢性中毒,那她已经是出现了前兆!
顾清颜此时心绪大乱,一面深深自责,泪水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一面想起了第一次流产时的绝望经历,她此时就想嚎啕大哭一场!
“再坚强的女人都会因为孩子而心软成泥!”冷冷的话音继续说道,带着一丝总算是找到了兴奋话题的得逞情绪。
“你没资格提到孩子,他是纯洁的象征,从你这种居心叵测不择手段的人口中说出来,那是对这个词的侮辱!”顾清颜几乎是用低喝的话语咆哮而出,她心疼她腹中尚未成型的婴儿,她无法确定那毒性会伤害他到什么程度,但只要一想到伴随着她的呼吸溶进去的气息就是有可能会让孩子致命的慢性毒物,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难受,在她无知的情况下,她的孩子却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她该恨谁?恨自己的疏忽大意还是恨对方的狡黠毒辣?
“你这样才算是稍微正常了一些!”对方笑了笑,丝毫没有一丝的恼怒,倒像是在看戏,别人越是折腾得厉害,他看得越是起劲的那种变态的心态!
顾清颜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颚骨紧得她觉得整张脸都紧绷得发僵发硬,一双隐含带泪的眼睛里眼泪已经慢慢地收住,她艰难地饮下一口口水,将自己的软弱和恐惧都强吞进了腹中,不管结局如何,她不会妥协,不会向他妥协,更不会向命运妥协,她的孩子她要保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保住孩子!
“你确实是个让人既心疼又无奈的女人!”
在顾清颜收起眼泪坚定目光的同时,迎面垂下的目光跟她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顾清颜眼神泛冷地盯着他。
“如果她像你一样的性子,有你一半的坚强也不至于会顶不住压力而自尽了!”对方幽幽一叹,似乎是进入到了沉思的回忆中。
顾清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双眼睛慢慢地浮起了一丝血红色。
“陆浅行使得我形象大毁,裴少辰逼得我不得不中止来之不易的仕途,他们两人最后还间接害死了我的妻子,你说,他们两个谁最可恨?”
顾清颜冷笑出声,“真是可笑,就连你自己都说那是间接,就连你自己都承认是你太太性情软弱承受不住外界压力,你还以这样的借口胡乱给别人定罪!你哪来的底气和借口?”
“好犀利的言辞!”男人侧过身来,昏暗的光线里,顾清颜感觉到他似乎正在注视着自己,她毫不客气地回敬了过去。
“我确实没有更好的借口,所以我选择了用极端的方式去化解!嗯,现在你应该懂了,还有什么疑问,尽管开口!”
是想让她死也死得明白是吧?顾清颜在心里冷笑,慢慢地开口,“李局长,今天你的说辞,更加坚定了我对你的看法,你让我打从心里地看不起你!”
别说是绑架她,在照片里下毒害她孩子,就是这一条足以让她恨他恨不得啃他的骨吃他的肉,被仇恨泯灭了心智的疯狂报复者,她还有什么理由去跟他讲什么道理?她没办法对着一个想要拖她陪葬的人继续打哑谜,她从他讲他的妻子就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没错,尽管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看清楚他的那张脸。
那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刚听到北区警察局大楼的门口,便有专人站在那里等候,火速地电话通知,很快从那栋大楼底楼的大厅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来,顺势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驾车的陆浅行眉头轻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既是我主动请缨,就一定会按着计划去做,你们俩兄弟何必要弄得像监视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