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大,人没来!”小李子跑过来,焦急得满头大汗,这裴三少也真是的,旁边人急得快跳脚了,人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人都走了,追也追不回来了!
顾清扬看着机场大厅门口,在门口的行驶停靠着的车辆上打量了一眼,“没来就没来吧!”
“欢迎登机!”空乘人员站在门口微笑说着,并伸手接过顾清颜提在手里的小行李箱,“小姐这边请!”
空乘小姐将她的行李箱放进了头顶的储物箱,这才微笑地继续为其他人服务,顾清颜的座位是靠窗的位置,在她落座不到五分钟,一对老夫妇搀扶着朝这边走来,空乘小姐还一边低声向其他旅客借过,小心翼翼地跟那位老太太一同搀扶着那位老大爷,走到座位旁边,老太太先让老大爷坐,老大爷非要让老太太先坐,两人碎碎念叨了好一阵子,别看两人年岁不小,但拌嘴的功夫还不差,老太太脾气倔,老大爷脾气似乎也不弱,两人谁也不让睡,最后老太太一见两人都把中间的过道给堵住了,挡住了别人的道,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叫你坐,你就坐,一天哪有那么的不愿意?”老大爷坐下来,念叨了。
“你就是欺负我!”老太太不甘示弱,故作生气地把脸往旁边一扭,顾清颜见到这老两口耍脾气不嫌烦却觉得多了一些童趣,她靠近了,“奶奶,其实”只不过她本意想要劝说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老太太神神秘秘的低语声打断了。
“姑娘,其实啊,他的意思是说飞机上待会说不定能见到彩虹,他本意是越是靠窗越是靠得清楚,他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就不知道好好表达,呵呵呵!”
顾清颜微微一愣,看着刚才还假意生气,背过脸来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老奶奶,心里突然涌出一抹艳羡来。
老奶奶似乎说上了瘾,趁老大爷坐在一边旁若无人地翻开座椅网篮里的书刊杂志,继续说道:“男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女人是要哄,但男人也有时候需要哄哄!”老太太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颗软棉花糖递给旁边的老伴,作为他原本好意的感谢,老大爷睨了她一眼,一脸的不买账,“我牙疼!”
老奶奶正要说话,老大爷却直接从她手里拿了过去往自己的包里一塞,面无表情地说道:“待会给孙子吃!”
但是却不出五分钟,顾清颜就意外地发现,那个垃圾袋里放着一颗熟料糖衣,正是那棉花糖的包装纸,而老大爷还一脸正经若无其事地看报纸,只是偶尔嘴巴会动一下,嘴里衔着那颗糖。
“男人啊,其实有时候比女人还难以捉摸!口是心非的!”老奶奶低声说道,不用想她也知道那颗糖已经被老伴吃了。
这种长久生活磨合出来的默契让人羡慕不已,顾清颜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一抹羡慕的笑容,脑海里又想到了不该想的人,想到那个自诩就不喜欢别人摸他头的男人却每次都被她胡乱地用手将头发弄乱,明明是看样子要生气了,可每次都还任由她折腾着。
这算不算口是心非?
顾清颜心念一转,想到了站在雨中的裴少辰,一向爱整洁的他浑身湿透地站在大门口,她急忙闭眼,想要将这个画面从她脑海里清除掉,但胃里翻腾而起的难受感让她忍不住地想吐,她慌乱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旁边的老太太见状,急忙从椅背后抽出一个垃圾袋来递过来,“姑娘,你没事吧,啊?”
顾清颜紧捂住自己的嘴,摇头,她没事,她就是觉得难受至极,胃里好像是翻江倒海,头晕目眩地浑身发软。
“乘务员,快,快找医生来!”
“请问外科住院楼在哪一层?”一身公务正装的宫言快步拦下一名医务者,紧张地问道。
“就在A栋十五楼!”
“多谢!”
宫言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时已经是快到中午了,直上十五楼,宫言见到了站在门口的三人,不由得眉头微蹙,快步走来,“怎么了?”
都不进病房,却站在过道上?
宫言看着裴少宇,“二哥,我很抱歉我现在才赶回来,阿姨的事,请节哀!”
裴少宇轻轻摇头,目光却看了一眼病房里,“现在是他有事!”
从他赶到F市到现在,里面的人即便是醒来了也是沉默着,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任谁来了说什么都不发一言,有医务人员进来说要给他换干净的病服,被他睁开的那双血红的眼睛一看便逃也似地离开,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绝缘体,跟一切绝缘!
宫言透过门上的玻璃朝里面看了一眼,“让他冷静一下吧!”
人都有自己的修复力,就像感冒了多睡觉恢复得就更加快,给他空间和时间冷静一下不是什么坏事!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帘,雪白的被褥,连天花板上的灯罩都是雪白的。
顾清颜耳边是让她觉得烦碎的脚步声,她睁大着眼睛长久地凝着天花板,眼皮一动不动。
就在一分钟之前,她还闭着眼,然而就在刚才,她被耳畔那公式化的声音惊得如五雷轰顶,倏然一下睁开了眼!
“照片显示,可清晰地看到孕囊!小姐,你怀孕了!”
医院住院楼走廊上的那盆绿萝边的长椅上,坐着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支烟正微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被还在门口来回踱步的沈敏佳一见,伸手飞快地将顾爸爸手里的那支烟给夺了过去。
“医院里不能抽烟,你这又是哪门子的坏情绪?”顾妈妈说完,就见顾爸爸从座椅上坐了起来,脸色不好看地朝他瞪大了眼睛,就在他要张口辩白的时候,顾妈妈又说话了,声音变得很轻,“抽烟对孩子不好,你也不悠着点!”
顾濂辉那瞪圆的了眼睛原本是还带着一丝烦躁的怒意的,听了这一句顿时像被灭火器给直接喷了过来,火瞬间就给灭掉了!
顾妈妈见老顾吃瘪,不过也难得吃瘪的时候还这么顺从,靠着他坐了下来,想要安慰安慰他,毕竟昨天晚上他是一夜未睡,每隔半个小时必来女儿房门口查岗一次,不是询问温度退下来没有,就是端着一杯水过来晃悠着绕着床走两圈,而且她还听到了客厅里那百叶窗拉起又放下的声音,隐约还听见了他夜半时的悠叹声。
顾妈妈刚坐下,顾爸爸就不乐意了,本来顺从的眉眼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睛了,“你不去里面守着在这里干什么?去去去,去仔细地问一下医生,她身体怎么样了!”
“刚才医生的话你也听见了,而且那B超的报告单你也看了,一切都好,就是她有些发烧,昨晚上幸好没有吃药,不然还真是”沈敏佳脸色不太正常地没动,表情有些踌躇,顾爸爸见她那犹豫踌躇的模样,直性子的他就有些不畅快了,“有什么话难道还要藏着掖着?”
沈敏佳伸手掐了老顾一把,脸上浮起一丝悔意来,“你说我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我真的是我之前就不该跟他那么说,唉,现在清颜又这样了,你说我”
顾爸爸一听顾妈妈的话就忍不住地冒火了,“你是说难道我们顾家还养不起一个孩子?”
沈敏佳一把捂住顾爸爸的嘴巴,顾爸爸心里不爽差点一口咬她的手指头,顾妈妈听了病房里面没有动静,便低声说道:“你也是有过孩子的人了,一个家庭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难道就这样便宜了他?”顾濂辉脸色发红,但却刻意压低了声音,虽然是情绪激动,但他还是不能不顾及到病房里的女儿。
“你知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就是说为了给孩子一个圆满的家就该让女儿回去,但现在不是在谈论孩子的时候,家是什么?为了孩子而勉强凑成的家庭将有什么样的后果那些案例你还不知道吗?更何况你也没错,结婚是女儿提出来的,离婚也是女儿提出来的,你只是中间的传话者,你内疚什么?”
“可是老顾,钟艾心的丧礼,我们”顾妈妈心里正忧心这个事情,闹得不好会影响两个家庭,毕竟裴家在G市也是风头浪尖上的人物,而他们顾家也是怕流言蜚语的家庭,难道作为亲家的他们不去?这在外人看来像什么话?
顾爸爸脸色严肃,“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橱窗里的人物?你是活着给别人看的还是活着给自己看的?”
顾妈妈一阵皱眉,这跟理论完全不一样,谁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年轻人不怕那是因为他们身在异地大城市,周边认识的人又少,朋友圈子都是年轻人,不像他们这些生活圈子都已经固定下来的人,周边都是七大姑八大婆,七嘴八舌的力量孩子们是不可能理解到,难道孩子们不懂事,他们也跟着不懂事了?
这不是给不给人看的问题,是谁都得顾及一下适当处理这种关系的问题!
她想女儿应该也是明白的。
顾爸爸看着顾妈妈那眼神里的执着,两人的眼神先是胶合抗争,最后他不得不败下阵来,“清颜奶奶过世的时候,他也帮了不少忙,说起来,我们也确实该去!只是”
现在两家这种微妙的关系实在是不好处。
最后顾爸爸一咬牙,“事情也有轻重缓急,死者为大,其他事情容后再议!”
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顾爸爸和顾妈妈抬起脸来,看见了快步走来的顾清扬,顾清扬脸色有些沉重,却没有急于一时地把话说出口,而是朝门边看了一眼,这才靠在父亲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顾爸爸神情惊讶又震惊,脸都突然朝一边转了过来,眼睛直视着儿子,“你说的是真的?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病床边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有人正在用吸管喝着盒子里的饮料发出来的咕隆咕隆声,见床上的人总算是有了一点动静,戚天心咬着吸管的一头,一阵猛吸,把盒子里的酸奶一口气吸光,从座椅上爬起来坐到了床边,伸手捏了一下顾清颜的脸,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试探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才松了口气,转脸看向了门口,门是紧闭着的,不过她刚才出去看过了,顾爸爸和顾妈妈都还在门口守着,老两口不放心,在这里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