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检查?
“少总,您有听见吗?”
顾清颜思绪没转过来,听着那边凌睿的声音,便回答了一句,“什么检查?”
打电话的凌睿明显是怔了怔,安静了片刻才回了神,“是顾小姐吗?”
“哦,是,我是!”顾清颜还在想到底裴少辰要检查什么,要吃什么药?就他刚才那昏昏沉沉的样子以他那不爱吃药的性子,他会记得吃药才怪!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如释重负的低吁声,“是你就好了,顾小姐,我刚才才把少总的药送到他住的地方,就放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该怎么吃都有详细的记录,顾小姐,少总老是经常会忘记吃药,而且这么久了也分不清楚哪些药该怎么吃,你在就好了,麻烦你提醒他别忘记了!”
“唉,什么药?”顾清颜心里忍不住地发怔,她的注意力锁定在了凌睿话里的词汇中,经常,这么久
她不知道他经常吃药,也没看到他有几时吃过药!
听他这么说,裴少辰是吃了很久的药了,他有什么病?
“顾小姐,你仔细看看说明就行了!”凌睿说完,匆忙地挂上了电话,顾清颜对着电话发怔,转脸看着车前玻璃上蒙上的细细水雾,路边的路灯下一层细细密密的雨点落了下来,她拿起手机正要下车,却摸到副驾驶座位上有些扎手的地方,抬开手心才见到车座上还留着一串钥匙,只有一把,用钥匙扣穿着。
她狐疑地捡起来,又从车后座上掏出了一把伞,打开车门下了车,一下车,冷空气就袭了过来,让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前段时间还惹得人头脑发晕,进入秋季便开始转冷,顾清颜撑开了伞,沿着他刚才走过的地方往前走。
她的思绪都纠结在刚才凌睿特别叮嘱她的话语上,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直路,本以为直接走到头应该就是了,可是偏偏前面有三条岔路分别走向三栋不同的楼层,她撑着伞,夜雨中,望着三条岔道,有些茫然,到底哪一条才是他走过的地方?
人在面对选择题的时候就像在面对着众多的岔路口,茫然地不知所措,顾清颜最怕的就是做选择题,人生也一样,那么多的选择,ABCD,人又不能一次性走两条路,到底哪一条,在岔路的最初端,她便止了步伐。
伞被越来越大的雨点声砸得开始发出响声来了,身边的树叶花草都被雨声哗哗地点缀着,淅沥沥地响起,顾清颜捏紧了手里的伞柄,算了,还是回去吧,他都说了其他事情不要她管,她何必在这里自作多情地充当好人,然而就在她想转身沿路退回去的是偶,侧过身去回头,伞沿下,身后不远的路灯旁,有人正站在那里,她抬高的伞,惊奇地发现站在那里等着的人正是裴少辰。
雨下得大了,他出现在被顾清颜划作了A的这条路口,也不知道他站在路灯下站了多久了,一手插在裤袋子里,目光深远地朝她望了过来,两人中间隔着不足二十米的距离,静静地对望,一时间让人有些怅然,昏黄的灯光下,细雨,等候的人……。
灯火阑珊处,在你还在为选择哪一条道路的时候,已经有人站在那里像个指示标,等着你靠近!
顾清颜迈开了步子,见到她迈步时,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也在往前走,两人踩着被秋风打落的枯黄树叶,靠近时,顾清颜只能将伞再举得高一些,伸手将手里的手机和钥匙往他手里塞。
沉寂中谁也没有说话,在顾清颜将钥匙递给他的时候,却听见耳畔响起了他的声音,“迷路了?”
顾清颜垂下的眼帘眼睫毛微微一颤,动了动唇,很想说,是,迷路了,找不到路了!
她垂着脸,却忘记了此时,她递钥匙和手机的手正被他握在了手里,手心微凉,软软的,他刚才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在路口那般的茫然失措,举着伞像个找不到路无助的孩子。
顾清颜鼻子突然酸了,很酸很酸,她心里的悲戚忍不住地瞬间升华而起,因为刚才的失落,因为刚才的迷茫,更因为此时这般应景的秋雨棉柔细腻引人伤感的场景,她突然把自己砸进面前这个厚实的胸膛里,捏紧了手里的钥匙,别管此时是她自作多情地伤感也好,也不管就在下一秒会被他推开也好,就这样,只要短暂的沉迷,卸下心防地放纵一次就好!
怀里的女子不停地颤抖着,抱着自己也越来越紧,她像个任性的孩子,在面对无助的时候要倚靠,又像迷失了方向感的迷途小傻瓜在找到可以倚靠的地方时就抱着就不肯松开手。
胸口心跳的位置被她的脸填满,感受着她低低地抽噎和颤抖,裴少辰伸手将她揽抱住,高举着伞,在绵雨中静静地抱着她,这般久违的温暖在这细雨绵绵的夜突然变得让人无比的贪恋,
原来有的人却能给你这样感觉,不需要轰轰烈烈,有的爱就如细雨般润物细无声地慢慢渗透,来的时候让你措手不及却又无法避开,它渗透进你的骨子里,参合进你的血脉中,伴随着你的呼吸,跟着你的身体机能一样的鲜活着。
就如眼前的人,在你不知不觉地时候,你会发现,你已经离不开她了!
裴少辰低头时有些无奈地勾起了唇角,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将她的手指翻开,摊开露出了掌心,手指点了点掌心里的那把钥匙,低哑出声说道:“钥匙就在你手里,你却不知道,真是个小傻瓜!”
当夜,裴少辰发起了高烧。
而送他上楼的顾清颜也是在那套新房子里折腾至半夜才找到了凌睿所说的药,蹲在电视柜的旁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塑料袋,凌睿说的是放在了客厅的沙发座椅上,其实不然,根本就不在,顾清颜再次打电话去问他时,他也含糊其辞地说应该是在那里的,害得顾清颜到处找,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最后在电视柜的柜子里翻了出来。
“你确定是这个吗?”顾清颜蹲在电视柜的旁边,蹲得太久,腿都累了,索性跪在了地毯上,歪着脸用肩膀夹着手机,手飞快地翻开了塑料袋,取出一盒药来念了一遍,凌睿听着直说是,挂上了电话,顾清颜才松了一口气,怔怔地看着客厅里摆放的摇摆钟,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薄汗。
恍然想起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她错愕地急忙从地板上爬起来,快步往卧室里跑去,卧室的门是隙开的,她跑得太快,手里的塑料袋里的药都掉了两盒,她想着还是待会回来捡,这些药该怎么吃她还得仔细研究过说明书才能分出来,若是不明白她还需要打电话亲自问询一下主治医生,问问到底是不是这样吃的。
顾清颜低呼一声,小跑着进卧室,趴在床上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盖在他额头上的冰袋取了下来,冰袋吸了热的那一面热乎乎的,她摸着热的那一面忍不住地蹙紧了眉头,伸出手心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样都无法退烧,怎么办?
她在冰箱里翻出了冰袋,以为会有点作用,在裴少辰拒绝吃药之后趁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用冰袋敷在他的额头和脚底板上,哪知温度不见降,倒是好像又烫了些了。
“妈,是我,嗯,你们睡了吗?我想问问,退烧还有什么好的法子?”手足失措的顾清颜不得不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谁发高烧了?是少辰吗?”顾妈妈正在家里整理东西,一听到女儿的电话便停下了手里的活,担忧得问道。
“嗯嗯!”顾清颜听着母亲关切的话语,心里有些怅然,她还没有告诉家人她和裴少辰已经协议离婚的消息,所以家里人都不知道。
“家里有白酒吗?你要么试试用毛巾沾了白酒反复擦他的额头太阳穴,还有手心和脚掌心,如果还不行,就送去医院,要么社区里也应该有医生,打个电话请他上门看看!”顾妈妈说完,语气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接着说道:“清颜,少辰是不是经常感冒?前天听他打电话的声音就有些嗡嗡的,我就想提醒你的,跟你聊着聊着东拉西扯地就给忘记了,这换季时节你要特别注意一些,他平日工作又忙,你要提醒他别太劳累,注意饮食和冷暖!”
“哦,我知道了!”顾清颜挂了母亲的电话,坐在床边发愣,她知道裴少辰时常打电话去问候父母,尤其是奶奶过世的这段时间,比她打电话还打得勤快,所以裴少辰感冒了,她都没她母亲知道的早!
顾清颜奔进厨房开始找白酒,在储物柜里翻出一瓶五粮液,这是上一次煮饺子的时候,顾清颜让裴少辰下楼买白醋,他当时正在接电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听的,上楼的时候提给顾清颜一瓶五粮液,顾清颜当时瞪得眼睛都直了,但裴少辰坚持说自己听到的是白酒,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以至于顾清颜后来都觉得,莫不是自己真的一时口误把白醋说成了白酒?
这瓶酒总算是有了用处了!
顾清颜按照母亲的说法开始为他物理降温,又是擦手心又是擦脚掌心的,裴少辰睡在大床上任她折腾,有时候觉得不舒服了还直接伸手推开她的手,眉头深蹙着强烈表示出自己的不满,就像个撒泼的孩子,用手抱着枕头把自己的脸给遮起来,不让人触碰到他的额头。
他醉得不轻,加上感冒严重,迷迷糊糊偶尔还会忍不住地干呕几声,让正在忙活的顾清颜急忙探着身子伸手将垃圾桶给端在床边,等了好半响也不见他有任何的举动,不由得松了口气,轻轻放下垃圾桶,又伸手拉开他遮住的脸,拉几下,他嫌烦地把脸埋得更深,顾清颜总算是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另外一面,在她看来简直是恶劣到了让她不可置信的地步,平日里见他一副稳重内敛的模样,没想到生病迷糊的时候却是这么的孩子气,他把脸藏进被褥里,任凭顾清颜怎么拉怎么说甚至到后来都开始哄了都不肯把脸露出来,擦脚板心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怕痒,顾清颜好不容易压住他的脚擦脚板心的时候也险些被他一脚给踹下了床,折腾得顾清颜浑身都是汗,还没达到应有的效果,顾清颜气喘吁吁地坐在地板上,望着裹着被子当鸵鸟任性的大男人,不由得哀叹一声,这真是自己没事找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