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辰,快吃吧,你昨天都忙了一个下午了,连晚饭都没吃!”顾妈妈端了一碗递给裴少辰。
“谢谢妈!”裴少辰接了过去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
顾清颜看着裴少辰那般谦恭地态度,想起了他不是不吃醪糟汤圆的吗?她记得有一次她煮过,他说醪糟的味道冲鼻,不喜欢,都没吃!
裴少辰吃饭吃得专心致志,吃完之后,顾妈妈催着他进房间休息,顾清颜低着头吃着碗里的汤圆,感觉到裴少辰好像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随后才走进了卧室,等她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裹着一床薄被子睡在床边的沙发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累坏了,她走进去的时候听见了他匀净的呼吸声,只是睡姿是背对着她的。
顾清颜和衣躺下,却没有关灯,是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一间卧室,两个背对着的人,然而万籁具静的凌晨,卧室里静得异常,背对着身的两人都睁开了眼睛,目光里夹带着太多天多复杂的心绪。
只是,一个面朝南,一个面,朝北!
第二日在灵堂答谢来客时,两人站在一起,跟顾家其他人站在了一旁,顾大伯也是军人,但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在亲人离世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地站在一旁偷偷地抹泪,大伯母陪同顾妈妈站在一起,侧身看着站在旁边的顾清颜,又忍不住地落了泪,低低地说着:“昨晚上我陪同你母亲给老人整理遗物的时候,在柜子里找到了不少的衣物,清颜,那是奶奶特意给你们的孩子准备的,有几套针织毛衣,有两套手工的婴儿包被,还有几双小鞋子,那套橘红色的毛衣还没有来得及收口,奶奶就去了”
顾清颜觉得浑身都冰冷,她收拾好的心情被大伯母的这一席话里给硬生生的击碎,她红着眼看着那黑白照片上的奶奶,心里瞬间流出了血。
奶奶,对不起,对不起
孩子,孩子没有了!
我跟那孩子有缘无分!
奶奶,如果你能在那边见到他,能不能告诉他,其实我不是铁石心肠,其实我并不是不爱他,其实我
拽着风衣的手紧得发抖,因为冷,因为无助,也因为心里的那悔不当初的疼!
身侧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颤抖的手紧紧地握住,发热的手心覆盖住她手背的冰凉,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那手心里蹿出来汇聚到她的肌肤里。
裴少辰并没有转头,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用他的手的力量抚平她内心的恐慌,整个仪式上,都不曾放开,等到所有的人都一一拜别了灵柩,奶奶便被送进了火葬场,顾清扬手端着奶奶的遗像,而本该顾清颜手捧着奶奶的骨灰盒,最后落在了裴少辰的手里。
当F市那座享誉了百年的老寺庙里的钟被敲响的时刻,一行衣着周正的僧人缓步而来,对着来人行了礼,由裴少辰亲自护送而来的骨灰盒便被恭敬地送至了满是檀香,诵经声阵阵的地藏王府。
顾清颜看着殿中的地藏王菩萨,周边都是竖立着金色的形同抽屉的阁子,一排排的井然有序的排放着,每年的清明节,他们一家都会来这里,取出爷爷的骨灰盒放在外面祭拜,他们在里面的阁子里找到了属于爷爷的小格子,就在旁边,将奶奶的骨灰盒放了进去。
木鱼声声,诵经阵阵!顾清颜看着那小格子上贴着的奶奶的照片,伸手摸了摸,眼底缀着的泪花闪烁!
奶奶,请走好!
裴少辰离开时这一季的秋雨正好赶上了,不同于夏日的狂风暴雨,烟雨蒙蒙,带着几分诗情画意,顾清颜被母亲追出去送送,她去了,却找不到那能符合此时心境的诗情画意之感,
裴少辰穿着长款的黑色风衣,身材修长的他站在车门口,开车的是赶来的凌睿,两人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裴少辰上车的时候,顾清颜只是看着他的唇微微动了动,好似在说什么,不过她却看不懂,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驶离了她的视线,她的眼睫毛抖了一下,眼睛被蒙蒙的秋月给牢牢地罩住,汇聚成的薄雾在眼底慢慢地散开。
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
有时候,明明觉得缘分已经尽了,可是心里还是会不舍,会有着比之前更加浓烈的依恋,这难道就是爱吗?
秋天踩着夏天的尾巴姗姗来迟,郊外空气清爽,没有了夏日的炎热,清爽的空气里多了一抹浓郁的稻谷香,处处都能嗅到收获的喜悦气息。
“顾小姐,我是朵楠房产中介的工作人员,有关你名下的那套三层别墅,我们”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机械般地说着,但这声音却越来越小声,手机离耳朵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最后啪嗒一声,手机落在一边的草丛里,对方的声音也被一只手扯过一把枯草给遮了过去。
直到那声音自动消失,那只手才伸手拿起了手机,另一只手从脸上揭开一顶花边草帽,睁眼,长长的眼睫毛闪了闪,目视着头顶飘过的白云蓝天,那双深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沉醉的表情,但很快,那表情转变成了一丝恼怒,她蹭的一声坐起身来,拍掉身上的草屑,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戚天心,要我说多少次?”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嘘嘘声,是戚天心特有的低吁声,“拜托,小声一些,我正上课呢!”
“卡尔。维尔斯曼在新书《你为什么不结婚》中提到了访谈了1533名男性得出的结论,那就是对于男性来说,娶错人比不结婚还要恐怖十倍,这句话在现实”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比较大声的声音,声音辽远,是加上了扩音器的,可以想象在大学的大礼堂或是阶梯教室中,上课的老师就是在衣领口别着一枚扩音器授课。
顾清颜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戚天心的作为让她此时心里愤慨,还是那该死的授课者说的那句话引得她内火突然燥旺起来,对着电话便冷冷开口,“把我家的钥匙今天就给我送回来,今天晚上八点我要见不到钥匙,你就去死吧!”
“啊,你个恶毒的女人啊!”戚天心一阵尖叫,也没有刚才那么假惺惺地矜持了,抱着电话一声哀嚎,那边课堂上顿时安静了,可以想象此时的戚天心一定是在所谓的情商课堂上大出了洋相。
顾清颜挂了电话,阴测测地笑,戚天心这个女人,真是马虎不得,一马虎就老是出问题,她想了想,把从刚才在天地里采摘的狗尾巴草装好成一束用丝带缠好了,爬起来就往不远处的公路上走去,身后是一阵拖拉机的轰隆隆响声,那些是来收割稻谷的拖拉机,拖拽着重重满满的一车往路上拉,顾清颜的红色宝马就停在了路边,她走过去,把草帽往车里一扔,坐上车,手里的那束狗尾巴草齐齐地截断了一大截的杆,只剩下了上面十厘米长的细杆子,插在了一个很矮小的小瓶子里,车灯一闪,红色的宝马车调转了车头,呼啸着往回开去,那束缠着粉色丝带的狗尾巴草在瓶子里晃了一下,依然直直地贴着瓶壁!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的房子不卖,你若是再打来,别怪我告你骚扰!”
“可是顾小姐,留的就是您的电话号码啊!”
“很抱歉,房产证上可是我的名字,而不是我的电话号码!”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掉,轿车方向盘往左一转,绕过一个漂亮的左转弯。
从郊区到市内三环,晚间六点十五分,顾清颜的车被堵在了茫茫车海里,望着前方不停闪烁着的红色车灯,她伸手摸着额头,眼睛被那些红色的灯晃得有些眩晕,这么多的车,就是路拓得再宽也不够用,哀叹着她这么快的速度居然还是被卡在了进城的路口上,这个时间段,唉,下班高峰期啊!
顾清颜无力地哀叹,手机再次响起,看着那手机上显示的陌生电话号码,顾清颜忍不住地蹙眉,响了好几遍了,顾清颜深吸一口气,有个损友戚天心,她这段时间过得极不安宁。
“都说了房子不卖,谁说要卖房了”顾清颜挤压了好几天的火气顿时爆发,这几天G市的房产中介都不约而同地联系上了她,询问那套三层小别墅的售卖情况,她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去过中介提到过卖房的事情,而最大的嫌疑人便是现在还拿着房门钥匙暂住在家里的戚天心。
不过才走了一周,她该不会把自己的家当都给变卖了吧?
打电话过来的人也是愣了好半响,等顾清颜吼完之后才笑道,“顾小姐,您误会了,我不是询问房子的,我是想问,关于你在半个月前填报的插花班和瑜伽班,这两门课程现在都要开课了,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可以来上课?我们也好做相应的安排。”
插花班和瑜伽班?
她不记得自己填报过这样的培训机构,顾清颜觉得有些脑子有些乱,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自己忘记了,她也不过才走了一周时间,怎么就觉得好像什么东西都变了?
“顾小姐,顾小姐”对方饶有耐心地提醒,顾清颜趴在方向盘上望着前面被堵死的道路,无力地弯了弯腰,“我什么时候报的?”
“就是半个月以前啊,而且手续早已完善了,钱也交了,交了半年的!”
嗯?
钱也交了?
顾清颜本以为是某个诈骗机构变着戏法玩诈骗游戏的,但想了想,既然对方说钱已经交了,不如明天抽时间过去看看,反正钱在自己包里,一看架势不对立马走人。
当顾清颜的宝马车停在了G市一个大学自学校办后门口,早已站在那里的戚天心扑了上来,将手里的那一大串臭豆腐毫不客气地递过来,“来来,新鲜的,尝尝尝尝,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