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助理,你怎么走楼梯啊?有没有阻碍到您?我站着别动啊,我马上搬开这些东西腾出路来!”李姐一脸歉意地急忙说道,把电话一挂塞进清洁服前面的口袋里就开始搬垃圾袋,早上八点半还不到,正是搞清洁的时候,这里有些乱。
“没事李姐!”顾清颜站在楼梯上,离转交的平台还差几步阶梯。
“今天来得晚了些,所以现在还没有做完,我妹妹快生产了,家里人说按着风俗要催产,人家娘家人也在乎这个!”李姐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顾清颜,“我妈又是个记性不好的,早上才跟她说了买什么,一晃神就忘记了,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李姐气喘吁吁地搬完,松了口气,拍了拍手,“顾助理,你过吧!”
顾清颜这才走了上去,她听着李姐的话,有些失神,李姐撇开身子让她过去,她走了几步又站定,问道:“是要生孩子了吗?”
原谅她的反应在此时慢了好大一拍,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她现在的声音,有些发颤。
李姐先是一愣,然后才笑了笑,“是啊,顾助理,我们那边就兴这个,娘家人要买东西催产!”
“哦!”顾清颜在提到孩子时,眼神有些暗淡,她侧过身,正要走,又停下来,低低地说道:“祝福她!”
李姐还没有反应过来,顾清颜就已经上楼了,她步子走得突然快了些,蹭蹭蹭的便越上了一层,像逃也似地跑开,在奔至好一段路之后,脑子开始晕晕沉沉的顾清颜伸手抓着木质的护栏,大口喘息的同时,目光无神地看向了楼梯道镶嵌在墙上的那扇玻璃窗,远远地抛向了外面。
浅行,你会不会也这样的怪我?
对不起!对不起!
“安云,手术室里准备得怎么样了?所有人都到齐了吗?”手术室旁边的清洗间,这次的副手医生正在做清洗工作,问旁边的助理。
“差不多到齐了,离原定手术时间还有十五分钟,陆医生还没有来!”助理安云答道。
“呵,还耍大牌呢?”副手对着镜子笑得有些轻蔑,“还以为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是老大想干嘛就干嘛?医院都跟着裴家姓了,你说他怎么还好意思留在这里?是我的话还不跑得远远的,遁地最好了!”
助理洗手的动作停了下来,朝四周看了看,低声说道:“靳医生,别说了,这些话你以后还是少说得好!”
助理明白,他就是不甘心每次都只能做副手,以前的骨科室都是他在做主,陆医生一来了之后便空降到了骨科主任的宝座上,他眼巴巴地望了这么多年却落个空,本以为这次陆氏改名换姓,人事会做一次大的调动,但从院里得到的小道消息来看,除了几个高层位置换了之外,其他的,都没动,而作为最核心的人物,陆浅行也没走,换言之骨科室依然是他的天下!
“唉!”洗手的靳医生用力地搓着自己的手,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当成陆浅行,恨不得就这样死搓出一层皮来。
“我还真不想在这里干了,你看他这段时间都喝得醉醺醺的,哪有个做医生的样子,我还真怕他就像他老子当年在手术室出那档子事情呢,这可是要出大事的,他老子不就是死在监狱里了么?”
“靳医生,这可是禁忌,别在这里说了!”助理一脸的紧张,这老靳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时还挺沉得住气的,你就是沉不住也得装着啊!
“真是郁闷之至!”靳医生说着眼睛眯了眯,但他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眯成一条能迸射出锐利目光的直线时,眼睛瞬间撑大,表情也由刚才的轻蔑嘲讽不甘怨恨转为了诧异担心恐惧。
“陆,主任!”靳医生脸上的表情尴尬到老脸都快红了,他脸上的眼镜滑了一下,是被鼻梁上瞬间渗透出来的汗水浸湿,金边眼镜一时都没架住,他震惊之后便尴尬地笑,但表情太牵强也太假,连他自己可能都觉得脸皮扯得有些难受,所以笑了一下急忙低下头匆匆冲洗着自己的手,末了低着头喊了一句,“安云,我们,我们走吧!”
助理安云早已呆在一边没敢出声了,要知道,以陆医生的脾气,很有可能是让老靳直接走人,那还不就是签字笔在名册表上一勾一划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么?
两人很快走出了清洗室,隐约还听见了有人的叹息声,还有紧张地责问声,“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
清洗室很快就只剩下了陆浅行一人,清洗间有很多面镜子,穿着手术服的陆浅行开始做清洁准备,听见门外响起的声音,冷硬的唇角勾了一下,目光沉沉地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拿起一把小刷子开始仔细地刷自己的手指甲,直到十指被刷洗干净,他摊开那双有着修长指节的手,目光像凝在了上面一样。
陆氏,就是败在他这双手里!
他的手背上还有一条不小的刀疤,虽然是结了疤,但痕迹依然,那一日醉酒,他拿起刀险些剁了自己的手,他一生之中也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他那双自小就保护得完美的手,那是爷爷曾经也夸赞过的手,‘浅行,我的宝贝孙子,你这双手将来是要拿手术刀的,你看,多修长,多漂亮,拿着手术刀就更漂亮了!就像画家在宣纸上指点江山,而作为医生,你的手里却握着比其他人更值得珍惜的东西,那就是别人的命!’
陆浅行摸着自己的手,意识在记忆深处穿梭着,突然双手紧握成了拳头,紧咬着牙关,低低地开口。
“爷爷,我一定会把陆氏完完整整地拿回来!”
果然不愧是八卦女王!
当刘蓉蓉第三次做贼似地钻进顾清颜的办公室时,顾清颜正在处理一份省里下发的文件,看见她进来了,还弓着身子,把文件夹夹在自己的怀里,做成一只虾米状,还低着头。
“蓉蓉,你为什么不想着从窗子缝里钻进来?”顾清颜抬脸看了她一眼,心里在悠叹,貌似今天话题的中心人物是她吧,该绕道走该躬身子摆虾米状乞求别人无视的人也该是她吧,怎么?现在倒反过来了?八卦人物昂首挺胸,说闲话的人恨不得贴墙走,这是什么逻辑?
顾清颜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她的淡定闲适,而且一出现在某个地方,必然从气势上震住场子,说人闲话的人再怎么脸皮厚也有那么一点认知的存在,那就是心虚,一心虚就没了气场,管你一身正气还是咋滴还不一样把自己搞得像只畏首畏尾地老鼠!
这就是无视的力量!
“啊,清颜,我这样你都看到了?”刘蓉蓉从地上爬起来,“你的视力可比刘治栋好多了!”刘蓉蓉说着,朝对面看了一眼,见刘治栋的办公室门是关着的,低声问:“老刘走了?”
键盘拍的噼里啪啦一阵响的顾清颜手指一停,停下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指尖,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了目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脸审视地看着她,“蓉蓉,你该不会是看上刘治栋了吧?”
“啊?”刘蓉蓉险些尖叫到爬起来倒立走三圈最后还配合上一个血指绕墙的动作。
“就,就那个秃驴?”刘蓉蓉郁结到要抓自己的头发,看着顾清颜的表情就是刚才还夸你有眼力眼神好这一下子就成了你到底是啥火星眼神?
“我们家科长老大那么帅气的人物,我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吗?”刘蓉蓉说得是气愤填膺,觉得顾清颜说她看上了刘秃驴简直是在蔑视她的智商!
顾清颜轻笑了一声,没有附和,等着她的下文。
现在是八卦时间,要是配上下午茶点,这样听起来更惬意。
刘蓉蓉眼珠子直转悠,说道:“清颜,那个,他们都说你,说你流产了!”
“噗”一向淡定听了若干个有关今天早上在大厅门口那不得不说的故事的版本,这一个还委实新鲜,从早上说的,XXX部门的顾清颜舍了金主又吊了个气质忧郁的男人A,所谓的金主,这话就是那天晚上参加过刘治栋给裴少辰赔礼道歉晚餐的人传出来的,顾清颜还真不知道,从那天晚上之后,她的身上就被自动贴上了‘裴少辰的女人’的隐形标签,接着便是男人A发现了顾清颜还在另外一只船上,于是跑来当面质问,被顾清颜请来的打手给打翻倒地,这个狠彪悍,把戚天心的形象一下子抬高到了保镖打手的身份上去了,然后有人听到了孩子,没了,负责,这些重点词汇被语文成绩超好而且思维发散能力超好的人们很快汇聚成了另一个版本,顾清颜的孩子没了,要找男人A负责,男人A打死也不肯,还说帽子乱扣了,什么帽子?绿帽子呗!
难怪一消失就是一个月,啊啊啊,坐月子不就是一个月么?
顾清颜突然发现,这些人好有趣!
机关单位里平日里的工作太清闲,大家平时都是早上八点半上楼,拿了当天的报纸开始研究一下国家大事,之后开始接待外面的工作,有些人看不顺眼的就把资料往旁边一扔,剃剃指甲说上一句‘资料不全’再去准备准备的敷衍借口,没个事情做,不那点八卦的事情当消遣,他们还不闷死?
顾清颜听完刘蓉蓉绘声绘色地复述,憋得肚子有些痛,实在忍不住趴在办公桌上笑得全身直抽搐,妈呀,她一向自持的冷静,居然被这些天马行空的人逼得爆笑当场!
他们不当小说家简直是小说界的一大损失啊!
顾清颜捂着肚子,刘蓉蓉被顾清颜这笑着憋不住地姿势看得目光呆了呆,额,他们一直以为,顾清颜是个冷美人,会笑,但都是保持着矜持的客套的生疏的笑,没想到她也会这么捧腹大笑啊,啊啊啊啊!
刘蓉蓉第三次潜了回去,留下顾清颜一人在办公室笑得嘴巴快抽筋了,好不容易止住笑,她伸手揉着自己的脸蛋,生怕刚才的大笑让自己的脸上长了笑纹,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决定晚上回去做个面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