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凌晨时分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亮了起来。他走过去拉开窗帘一看,街道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粗粗估计不下万人。
十月的夜晚秋露深重,街上每个人的头发都被打湿了,有些穿着较少的更是冻得瑟瑟发抖。不过人群一直都很安静,即便有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谁都不知道九难宗的仙师何时到来,生怕给人家留下一个恶劣的印象。
“我也该下去了。”张翼自言自语着走回床边穿衣服。
张巧儿早就准备好了一整套崭新的行头,都是张翼平时最喜欢穿的:天青色衣衫、淡青色裤子、黑色的鹿皮靴子以及那根从不离身的灰色腰带。
穿好后,他把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绾着,全身上下整洁又洒脱,再配上一副俊秀的相貌,活脱脱是一个翩翩美少年。洗漱完毕,他对着镜子笑了笑,又握着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推开门走了出去。
张石头和张巧儿正在楼梯处悄悄说话,见到他出来,张巧儿小声开起了玩笑:“弟弟今天打扮的好漂亮,出去保证能迷住几十个小姑娘。”
张翼微笑道:“姐姐,你就取笑我吧!罗大哥情况如何?”
张巧儿皱眉道:“他伤势很重,吃了自己带的丹药就睡着了,到现在似乎都没醒。”
“要是吃了我的丹药早就恢复了……”张石头还在遗憾没把自己的丹药卖给罗前锋。
你的丹药能比九难宗内门弟子拿出来的还好?张巧儿姐弟同时翻个白眼,懒得理会贪财到了极致的老爹。
“我出去了。”张翼转身向楼下走去。
九难宗选拔的时候只许参选少年在场,其余人等哪怕是家人也禁止陪同,因此张石头和张巧儿并未跟去。
“弟弟,一定要努力哦!”张巧儿挥着小拳头喊了一声,她并不知道罗前锋已经做了保证。
张翼回头笑道:“姐姐放心,这次是三只手指捏田螺!”
“这么大了还整天没个正经!爹,我们看热闹去。”张巧儿白了弟弟一眼,拉着张石头去了二楼东头的房间。
石头药铺外面也集聚了不少参选少年,有几个还是宗族的堂兄堂弟,张翼出去的时候都纷纷和他打招呼。
张翼问起刘忠信,众人都说没看见,他心里一沉,分开人群向前面的茗仙居走去。
街上的人接踵摩肩,区区数十步路张翼却走的满头大汗。他走到茗仙居茶楼前正要叫门,大门忽然从里面开了,刘忠信快步走了出来,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张翼大喜叫道:“忠信,你终于醒了!我还担心你赶不上选拔呢!”
“只是暂时恢复罢了。”刘忠信摇摇头,神情颇为低落。
“暂时恢复?情况很严重吗?”张翼心头一紧,又着急起来。
刘忠信叹了口气,问道:“你肯定知道三魂七魄吧?”
“当然知道啊!三魂者,胎光、爽灵和幽精。七魄者,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张翼说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大惊问道:“忠信,难道那妖魔吸走的魂魄并未回归你的体内?”
“嗯!”刘忠信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家父请了一位高人帮我诊治,那位高人说我在幽若寺失去了幽精和尸狗!”
幽精又称为人魂,乃是寿元和精气的主宰,不管是对修行者还是普通人来说,寿元都是重中之重。尸狗主掌着感知,对灵魂的强大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对于志在修行的刘忠信来说,尸狗更是不可或缺!
“什么!?”张翼闻听差点跳起来,一把拉住刘忠信问道:“那位高人说没说能找回来?”
“难比登天啊!”刘忠信眉头紧锁,显得很是心灰意懒,“那位高人说唯有三个条件同时达成,我的魂魄才有一丝找回来的希望……”
“哪三个条件?”
“第一、黑佛已死;第二、黑佛死前并未吞下我的魂魄;第三、我的魂魄飘荡到了某个安全的地方……”
张翼不等他说完就急冲冲道:“第二点我敢保证,黑佛冲着我来的时候,你的魂魄还在寺庙里面!那妖魔眨眼间就消失了,绝对来不及……嗯,所以说你的一魂一魄绝对还在!忠信,赶紧请求那位高人相助啊!魂魄离体七天,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啊!”
“谈何容易啊!唉……”刘忠信苦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那位高人说我的魂魄离体太久,想要找回来必须渡劫境界的高人出手才行!渡劫境界啊……即便是九难宗,这等境界的强者恐怕也没几个吧?”
“渡劫……”张翼顿时黯然无语,罗前锋只是筑基后期就那么强大,渡劫境界有多强简直不敢想象,又岂能奢望此等强者出手帮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
刘忠信勉强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张翼:“不必太为我难过,我服用了一粒珍贵的凝魂丹,若是我失去的那一魂一魄不出问题,半年之内都不会有什么大碍!拜入宗门之后再想法子就是!”
张翼揉了揉眼角,缓慢而坚定地道:“忠信……如果……如果我将来能成为内门弟子,我发誓一定找回你的魂魄!”
刘忠信点点头正待说话,人群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大伙儿纷纷望着东面的天空。
二人跟着抬头一看,只见此时旭日刚刚跳出天际,把天空映照得一片金红。两道流光逆着阳光飞速而来,就像是两颗流星一般飞快,不一时到了近前,众人发现原来是两个驾驭飞剑的修行者,他们衣袂飘飘,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中快速飞行,当真是风采不俗!
张翼和刘忠信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片火热。
‘我此生当如是!’
就在他二人心底立誓的时候,那两个修行者已经来到张家镇上空,身形一闪相继落在了街道上。
为首的白衣人长发披肩,腰悬一口长剑,留着三缕长须,相貌很是俊朗不凡,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脸色极为冷淡傲慢。
身后那人是个青衣童子,背着一只淡黄色的书箧。
众人见九难宗的仙师到了,纷纷向前涌来,都想给对方先留一个好印象。
白衣人皱着眉袍袖一挥,一道气浪他为中心四散开去,附近的人群顿时东倒西歪,惊叫声响成一片。
白衣人冷冷道:“乡老何在?”
“小老儿见过仙师!不知仙师有何吩咐,小老儿定当竭力办到!”一个皓首老翁推开人群走上前来,正是张家镇的乡老三叔公。
白衣人掐诀一招,面前的几张青石板忽然脱离地面,在空中化成无数碎石,这些碎石很快重组成了一张硕大的石制太师椅。在一片羡慕崇拜的惊呼声中,白衣人瞥了一眼青衣童子,大喇喇地坐下不语。
青衣童子赶紧奉上茶,白衣人浅尝了几口茶水,这才冷然道:“街上如此纷乱,某如何选拔?还不速速整好队形!”
“是,是!小老儿这就去安排。”三叔公擦了把汗,赶紧喊了几十个人出来维持秩序。
“这个家伙好讨厌!不过这臭架子一摆起来,倒是比罗前锋更像九难宗的仙师……”张巧儿看着这一幕,不禁小声感慨起来。
旁边的张石头笑而不语,久经世故的他很清楚一个道理:越喜欢摆谱的家伙,其实越没什么真本事!
白衣人坐下的时候并未留意自己面朝东边,一杯茶还没喝完,刺眼的阳光已经从屋檐上方照射到他的脸上。他十分不悦的呵斥了一声,青衣童子赶紧撑开一把土黄色的大伞,接着又手忙脚乱的添上茶水。
张翼喃喃道:“这个人比罗大哥架子大多了,难道他也是内门弟子……”
刘忠信疑惑的询问:“罗大哥?内门弟子?”
张翼用力拍着额头:“哎呀,我都忘了昨天……”他一时有些忘形,拍额头的力道用的有点大,而此时周围又很安静,声音顿时传到那白衣人耳中。
白衣人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谁敢在某面前大声喧哗?站出来!”
张翼无奈地摇摇头,对刘忠信使了个眼色,分开人群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