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谕有些疑惑曾诒怎么突然来了,但也挺开心的,打着招呼请了曾诒进来。
曾诒带着玉书走到罗汉塌边,坐下后随意地瞥了一眼曾识,然后向曾谕笑道:“五妹妹,明天午时,我在后园作了个小小的炙肉宴,你一定要来呀!”
炙肉?是烤肉吗?
曾谕心里一阵兴奋!
玉书随后递了一张暗香扑鼻的帖子给梨儿,梨儿接过后呈到了曾谕面前。
曾谕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张带着玫瑰香味的帖子,上面大意是说明日午时在后园湖边设宴。
曾谕看完暗暗感慨,这字儿写得真好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能写出这样一笔字来!
曾诒在一旁笑着说明了一番:“五妹妹,是明天正午时分,就在后园的小湖边。”
曾谕抬起头充满期待地问道:“三姐姐,炙肉……就是烤肉吗?”
曾诒傲然一笑,说道:“没错!五妹妹没有见识过吧?这种乡下地方可是没人吃炙肉的!”
满心欢喜的曾谕被曾诒说得一噎,默默地转开了头。
没有见识过……乡下地方……
要是冲曾谕前世的脾气,早就撸袖子回一句——对!我是没见识过你这么没礼貌的人!
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算了!
梨儿在一旁笑着接了话,说道:“三小姐这炙肉宴办得可真是时候!不然过了明天就是祭灶,祭灶过了又是除尘,接着就到了除夕祭祀!”
梨儿说到这里,轻笑了两声,接着道:“说到祭祀,大爷今年还命人把宗祠重新修葺了一番,说是让曾家的老祖宗们也换个新气象呢!”
这一番话是在暗暗打曾诒的脸——曾家的列祖列宗都在这里,你这个小辈竟然敢如此不敬,说什么“这种乡下地方”?!
曾谕这回反应极快,立马明白了梨儿话里的意思,不由抬手假装挠头,实际是挡住了自己偷笑的脸。
咦?
曾谕这才发现曾识一直垂着头,安静沉默地握着她另一只手,和平日里的活泼样子判若两人。
曾谕轻轻摇了摇被曾识握住的手。
曾识立即抬头回了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曾谕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来,转头向面色一片绯红的曾诒问道:“三姐姐,怎么没有六妹妹的帖子呀?”
曾诒此时心里又愧又怒,但是很快怒火便占了上风!
只是曾诒再怒,也不敢开口反驳梨儿。一是自家确实不小心说错了话。二是梨儿是徐老太君的贴身丫鬟,这点分寸曾诒还是知道的,只能强自忍了下去。
此时曾谕来问,倒是大大地缓和了现场僵硬的气氛。
曾诒清咳一声,又瞥了一眼曾识回道:“六妹妹还小,吃不得炙肉,就不邀她了。”
嗯?这是什么理由?!
曾谕一时半会儿没有明白过来,继续问道:“为什么吃不得炙肉?”然后不等曾诒回答,就恍然大悟地说道:“啊!是不是对肠胃不好?”
“是了,小孩子是不能多吃烤肉的……我也是不能吃了……”曾谕痛苦万分地喃喃说道。
“三姐姐,你是不是也没有邀四姐姐呀?”曾识突然抬头向曾诒问道。
曾诒依旧只瞥了一眼曾识,回道:“是。四妹妹她性子静,不喜欢热闹,我自然不会邀她。”
哈?
曾谕看了看面露不屑的曾诒,又看了看重新垂了头的曾识,心里暗暗感觉到了,曾诒不喜欢曾谨和曾识,所以才不会邀请她们。
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曾谕想不明白。
这时候的曾谕,还没有深刻理解什么是“嫡”,什么是“庶”。
曾谕直接问了出来:“为什么呢?几个姐妹一起玩,不是很好嘛?!不然人少了也不好玩的呀!”
曾诒回道:“人怎么会少呢!大哥、二哥、三哥、我,还有你,还有温家的两兄弟!”
“温家两兄弟?!”曾谕有些诧异。
曾诒有点不自然地调了调坐姿,说道:“我娘说了,温家既然是客居在我们曾家的,就要以客待之,所以我才邀了他们!”
曾谕有些无语地看着曾诒。
宁愿邀请外人都不愿意邀请自家姐妹,这也太……
曾谕突然转过弯来——曾谨和曾识都是姨娘生的!
原来如此啊……曾谕模模糊糊地感慨道……
徐老太君回到了内室来,看见曾诒很是高兴,问她过来是因为什么事。
曾谕一把把香帖子塞到了靠枕底下,然后站了起来,抢先向徐老太君说道:“曾祖母,三姐姐是来邀请我和六妹妹的,明天在后园里烤肉吃呢!”
曾谕强调了“六妹妹”三个字,直接把曾识算在了一起。
“这主意好!”徐老太君点头称赞,说道:“明天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就好好乐呵乐呵!”
说完,徐老太君又问曾诒:“大厨房那边都预备好了吗?”
曾诒恭敬地答道:“是,已经吩咐了下去,腌了牛、羊、鹿肉!母亲还怕我们吃多了上火,让大厨房备了梨子水!”
“好好好!”徐老太君再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嗯——把温家的两兄弟也叫上吧,他们也算是客人,可不能失礼了。”
曾诒忙道:“已经差人给温家送了帖子!曾祖母……”曾诒想说明一下,她并没有邀请曾识,却看见徐老太君已经向曾识开了口。
“识姐儿,你今天就在曾祖母这里用晚膳吧,晚上就歇在你五姐姐屋里,明天你们再一起去后园吃烤肉!”徐老太君对曾识含笑说道。
徐老太君虽是不待见小唐氏和曾识,那也只是没办法从心里喜欢她们,面子上却是过得去的。
曾识欣喜地抬起了头,目光闪闪地望着徐老太君,又转头和曾谕相视一笑,用力点头答道:“好!我都听曾祖母的!”
曾诒在一旁徒劳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掌灯时分,小唐氏脚步虚浮地在鸢尾的搀扶下回了拂柳苑。
斜倚在罗汉榻的粉锻靠背引枕上,小唐氏才觉得回了魂,这一下午的折磨让她吃尽了苦头。
顾老夫人先是问小唐氏女诫抄完了没有,听见没有抄完后便让小唐氏跪在了内室的地砖上,又拿了红豆绿豆黑豆黄豆混杂的簸箩,让小唐氏全部分拣出来。
几个时辰下来,小唐氏是头晕眼花腿抽筋,又累又饿又渴瘫在了地上,顾老夫人才放了她回来。
小唐氏翻了个身,整个人摊在了罗汉榻上,嘴里叫道:“苏木,六小姐呢?怎么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鸢尾冲了一碗蜜水,端了过来喂给小唐氏,四处张望了后向小唐氏奇怪道:“苏木好像也不见人影!”
小唐氏心里一紧,翻身坐了起来,大声喊道:“苏木呢!死到哪里去了!”
丁香神色怆惶地跑了进来,向小唐氏禀道:“姨娘,六小姐被老太君留在了思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