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归了,将士们的心情是相当雀跃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每个人对自己家乡的眷恋。外出征战数年,当初随我渡江的八千勇士也所剩无几,我还记得当年渡江之前所说的誓言,总有一天,我要带着这群“游子”返乡,如今,真到了这一天,我连日来沉闷的心也兴奋起来了。
虞姬也是高兴的,她为天下又恢复了平静感到高兴,那晚她受了点伤寒,现在也差不多好了,与我同乘乌骓,兴致颇高。我们走的并不快,跟随在身边的只是我的羽卫军。主力大军已经在龙且的带领下先行返回彭城了。亚父,季布,钟离昧等也先行返程处置军政大事了,实际上,西楚才刚刚建立起来,一系列事物多如牛毛,关于人事任命也纷繁复杂。众将士随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谁不是想图个出身,所以既要按照实际情况,又要不能寒了他们的心,这些事想想就烦,于是,我只是任命了几个主要大员,其他的打算交给亚父龙且了,做个甩手霸王。亚父为令尹,总览朝政。项伯为左尹,周殷为右尹,协助亚父。龙且为大司马,负责军队。曹咎,项声左右司马。钟离昧,季布,虞子期为上将军,各营主将。我只是决定了他们的职位,其他的就不在我计划内了。
其实我也是归心似箭,只是担心虞姬身体以及不愿早回被政事所缠绕,两相比较我还是选择了慢悠悠的行路。一路上也算是游山玩水,经过魏韩赵等诸侯国的时候,诸王都来拜见,殷勤备至,实际上我并不愿意与诸侯王多待,所以一路上也尽力避开他们的封地,可是,他们的鼻子实在是灵,走到哪,他们都能知道。这不,刚到河东之地,魏王豹便迎来了。
魏王豹不单单是来献谄媚的,他还给我带来了一系列的最新消息。
听说刘邦在南阳拜一个叫韩信的为大将军,蠢蠢欲动。齐地田荣已暗中聚集兵力,准备攻杀齐王胶东王,独霸齐地。成安侯陈馀未得封王,心怀不满,暗中联系诸侯准备反我???这一连串消息让我始料未及,我并不知道魏王豹从哪里得来这些消息的,他告诉我是田荣陈馀私下里找过他,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或许是真的。一是我相信魏王豹不敢骗我,更不敢背叛我。他是跟随我最早的诸侯王,也是在我项氏支持下称王的,所以他的忠诚值得相信。二是我相信田荣陈馀反我是真的,根本原因是分封时他们没有封王,心有不忿。可是这方面我丝毫不觉得我做错了,田荣两面三刀,在反秦之事上从没有出过半分力气,一心只想独霸齐地,当年我救过他,可是他丝毫没有感恩之心,叔父屡次命他西进夹击秦军,总是借故不出兵,只知在齐地排除异己,扩张势力。定陶之役他离叔父最近却拒不救援,害得叔父兵败身亡,我没有去攻打他已经算是天大仁义了,还想封王,如今更是挑起战火,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要他敢动,我绝对第一个灭了他。至于陈馀,在劝降章邯这件事上他曾立过功,可是,在战场上他总是畏秦不前,在入关之时,又负气离走,封他为侯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没想到他还这么不知足。倒是刘邦,他有异心我倒可理解,原本关中之地是他的,却被我强行赶到了巴蜀,心有不忿很正常,我倒可理解。看来龙且说的对,封王不可能使天下真正太平,战火又将重新燃起。
魏王豹给我的消息并没有使我有多大意外,毕竟分封不可能使每个人满意,田荣辈不服很正常,只是陈馀胆敢牵扯于内真没想到。可是,立刻来自彭城的使者带来的消息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义帝被刺杀,还有身在彭城的韩王也被杀了,这不禁使我意外。亚父要我立即赶回彭城。本以为暴秦灭了,可以不用这么累了,我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我已经一刻都不能在外面闲待了,必须马上赶回彭城,刘邦田荣陈馀的事我不知道亚父他们是否已经收到了消息,联想到义帝被杀,或许再一次的天下大乱已经迫在眉睫,这与我的初衷相去甚远。
提前赶回彭城又意味着属于我和虞姬的二人世界结束了,虽然我知道她会理解我,但是对于她,我只能不断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没有好好的陪陪她,其实,当年选择与我在一起,这样的生活便是她注定的了。
新王的回归令彭城陷入了巨大的狂欢,整座城的居民都出来迎接我这个灭掉暴秦,重建霸楚的第一英雄。
楚人尚武,所以他们都是由衷的爱戴每一位英雄。我喜欢这样的场面,这种感觉是在咸阳与其他地方所没有的,这里是家,这里的人真诚而又热烈,豪爽而又激情,这一刻,我很庆幸选择了彭城为都,我很庆幸我终于回来了。
原想参与到民众的狂欢之中,可是亚父与龙且硬是将我请回了宫,因为局势的变化太快了,我们必须应对。
这座王宫以当年怀王的行辕为基础扩建的,宽敞却并不华丽,高端却并不奢靡,这里已经成了我的新家。修缮后我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来不及细细观赏,但大体上我还是挺满意的,我相信虞姬也一样。
“羽儿,义帝是你派人杀的吗?”刚踏入议事厅,亚父带着质疑的语气问了我一句,使我的心情顿时不舒服,若是别人如此对我说话,我必定会大发雷霆。此时的议事厅只有龙且,项伯,周殷几个核心人物。
“熊心真的死了?”我压住心里的不快,反问一句。
“是的,死在去郴州的路上,正在英布的辖地里,所以现在天下人都怀疑是我们下令杀死义帝的。”龙且说道。
“死了也好。”我说道,心中并无什么感觉,但是我确实没有下令杀死熊心,难道是英布自作主张?
“可是这样我们已经在道义上处于不利地位,无论义帝怎么样,毕竟是得到天下公认的领袖,如果不是羽儿下的令,那我们必须彻查,给天下一个交代。”亚父说道。
“算了,死了就死了,这件事就这样了,说说齐国与汉中的情况。”我第一次直接拒绝亚父的提议,熊心死了我还求之不得,如果天下认为是我杀的,那就当做是我杀的吧。亚父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可他知道我性格的,所以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可是我确实低估了义帝之死带给我的巨大影响。
龙且将现在的局势给我说了,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胶东,济北,齐三国已经完全被田荣攻占,三王被杀的被杀,被逐的被逐,也就是说战国之时的整个齐国已经落入田荣之手,而且田荣已将矛头公开指向于我。令我实在想不到的是新封的齐国三王竟如此不济,不到三月的时间先后败于田荣,难道是田荣的实力已经发展到如此令人意外的程度?另外,陈馀反于赵地,张耳也有崩盘之势。刘邦也已东出,与章邯大战于陈仓,具体战况倒还不知,当年东归之时,我将关中之地分为三块,以章邯,司马欣,董翳为关中三王,一是为了补偿当年新安坑降后的内疚之心。二是按亚父所说为了锁住刘邦东出之路。章邯天下名将,心有不服的刘邦即使想动也得有所顾忌,我没想到刘邦这么快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眼看着我一手缔造的江山又要陷入战争烽火了,我的心又一次的被激怒了,发兵齐国,我简直想都没想就下令了,如果说田荣当年没有救援叔父我还只是心有恨意的话,那这次他真是惹怒我了,而这最后的结果就是除死方休。
没有人反对出兵齐国,因为这是必须的,即使是亚父也觉得必须从速解决田荣这个心腹大患。亚父所忧虑的是西边的刘邦,他认为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一定抵不住刘邦,我们必须派兵增援章邯,若是关中落入刘邦之手,那就很难再限制刘邦了。关中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又有汉中巴蜀做支撑,这才是心腹大患。从事后的角度来看,不得不佩服亚父的先见之明,可是谁又能像亚父看的这么远呢?至少当时的我没有担心到这里,或者说当时的我眼里只剩下了一个田荣。
让刚刚返乡的将士立刻出征是件残酷的事,谁不愿和妻子,父母待在一起多享受一点温暖的时光,谁又愿意冒着一去不返的危险上战场厮杀,可是作为将士,沙场注定是我们的归宿,这是我们无可奈何的命运。他们不会责怪他们的统帅让他们出征,我知道,他们所有的愤怒都会倾倒在战争的发起者田荣乃至整个齐国身上。
在休整三天之后,一支精整的带着满腔愤怒的二十万楚国大军出发了,这一次,我不会心慈手软,田荣与他得到的整个齐国将迎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