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样的话,心里很甜,嘴上却说:“你虽然随母姓李,可你这个李和正宗的李氏不同,不知道从哪一辈才改的。”
山谷里回荡乌鸦的叫声,远处的溪水叮叮咚咚,他的声音就像是这里的一部分,有让人心情变得宁静的力量,“是,族谱记载我族本姓端木,秦时避祸,大半改姓木。到了南宋时,迁往姑苏一带,因为一些原因,木姓中再分化出李姓。不过也有一说,是部分端木族人在秦朝时,承宰相李斯救命之恩,出于感激,改姓为李。”苦笑,“可末一种论调,十分牵强。就连李姓中人,也多半不信。”
他这番话里暗含的讽刺,她听得出来。古时统治者为鼓吹君权神授,往往附会出一些在统治者降生时的神迹。所以李氏这和秦相有关的改姓说法,很可能也是李家在执牛耳时,为了给自身加持光环特意编造出来的事情。
思考了一会儿,常安说:“我只听说苏州延续久远的大家族里有顾、陆、张、朱,及后来以范仲淹和文征明为代表的范、文两氏等,倒是没听说过端木姓、木姓,或李姓。”
“学识不错。”他夸了她一句,又道:“但常安,真正能被史书记载下来的不过尔尔。更何况,我的祖先们是有意避世。你提到的这几门望族,大多都已没落。而姑苏一带的木、李、端木三姓从南宋发迹以来,休戚与共,留存至今。”
“重视血脉、文教,严格修订族谱,族内联合……端木姓氏的后裔们,是不是就是通过这些手段来保持古老家族的活力?”她觉察出不妙的地方,询问的声音微微低下去。
“远不止你说的,实际上要做的事情要多得多。”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不过不用过分担心,传承数十代的家族,自有过人之处。只要人是活的,也就不存在不能变的规矩。”
想到他母亲的悲剧,她有点说不出话。同时心生愧疚,如没有她,他或能一直独善其身,规避家族的束缚。
“嘉睿,如果有一天,因为我,让你遭遇窘境,你一定不能瞒我。”她紧紧握住他的手。
“放心,有我在。”李嘉睿低头亲了亲她唇角,“不会有那一天的。”
回顾他们自重逢以来,短短不到半年,已经共同去过不少地方。不过,不论在哪里,倒是都没有尽兴的玩过。
常安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大圈,首次的共同游览,竟会在自己最熟悉的城市的周边山上。
上山需要乘坐的缆车并非封闭的那一种,而是露天的彩色座椅,依次通过轨道从山底输送到半山腰。
因为去的早,常安和李嘉睿成为当天的第一对客人。
海藻绿的铁椅扶手和座位上尚趴着水汽,坐上去时,很清凉。
她不是畏高的人。一来到视野开阔的半空中,人马上变得兴奋。上半身不自觉向外探去,而光溜溜垂在半空中的一双小腿,愉快地晃动起来。
一向淡定如李嘉睿,反而没有她的逍遥,一手紧握她的手,一手伏在座椅前的铁栏上,眼睛始终看着前方,好像对一路经过得高大松柏吸引任何的注意力。
“你怕高?”在快到达山腰时,她终于觉察他的紧张。
“不怕。”他莞尔,“担心你掉下去而已。”
常安微微愣了下。想到刚才自己那个样子,他心里肯定想要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