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老人眼皮耷拉下来,笑的时候,牵动脸上的褶皱,“李家小子,”这一声是喊李嘉睿的,眼睛却打量着常安,“你连夜把我从湖南接来,除了不想进宗族以外,还和这丫头有关系吧?”
在场只有她一位女性,常安自然知道说的就是自己。知道自己会对李嘉睿构成影响,自进入这昏暗的房间就不安的心,此刻更是被提起。
李嘉睿倒没妨碍,依然声音如常地说:“宰公许久不问事了。作为晚辈,也不好总为自己的私事劳烦。”
被称为宰公的老者轻啧了一声,“你这口气,究竟是不在乎这个丫头,还是太自信?”磕了磕烟灰续道:“我老了,未去得昨天的舞会,耳朵还是灵的。你这上来不闻不问,就大杀四方的做派,和你母亲当年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宰公,”李嘉睿脸色转黯,嘴角笑意反是堆浓,“我母亲是我母亲。我却是我。”
“是呵。”宰公叹了声,“那反倒真是要怪我了。你今天带着她来,我还准你们进来了。等下传出去,那帮手里提拎着的,巴巴等着下锅的,还有围着场子看热闹的,还不是都要以为是我默许过的了?”
很不满的质问,常安虽然不能领会涵义,可听得心里一跳。
李嘉睿在下面静静握住她的手,她的担忧才稍微止息。
“时代变得快。”李嘉睿笑笑,满不在乎的口气,“宰公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也不单单是觉得亏欠我父母……”
“Lee!”出声制止的是一直在旁沉默着的老人,非常严厉的语调。
李嘉睿嘴角撇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不过脸上没有任何的畏惧。这和他在越南面对老者说话时的谦逊截然不同。
常安忖度那位宰公应是触及了李嘉睿的底线。
宰公伸手在空中推了一下,意在让老友勿再多言。随即竟看着常安笑了,说:“小姑娘,别看我老,吃过的盐总是不少的。外面的世界比这里要亮堂。多留些心眼,比较不容易被骗。”
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几乎被李嘉睿捏断。这激烈起伏的情绪,她当然感觉的到。
常安垂眸思索这个问题一会儿,抬起头时,面对老人的眸子很亮,“既将身托付,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她笑了一下,平静地说:“宰公,如不是和嘉睿在一起,外面的世界哪怕再好。对我而言,也没有意义了。”
她比他先一步离开宰公的住所。李嘉睿回去的时候,在房间里,没看见她的人,仅在桌上找到一张信纸,上面写着:不昧因果。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他却看了很长时间。
同一时刻,常安由颜芮陪着走在海边。
夕阳西沉,她看到有几只扑腾在海天之交的鸥鸟,正跌跌撞撞追逐最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