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几句话说完,卫长蕖悠悠转身,再不作停留,带着素风,谷雨便出了春江楼,上了马车,朝着瑞亲王府的方向而去。
男子坐回桌前,看着卫长蕖离开,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微的幅度。
临窗吹风,此时,他身上的酒意已经散去了一半,正端着一杯茶水,兴兴的品饮着。
呵,说话如此直白的女子,还真是少见。
夜黑风高,凉国边境一座小镇。
瑞亲王凌启与颜素夜宿在一家小客栈中。
亥时已过,客栈周围寂静无声,客栈中,灯火已灭,唯有门口两盏照路的灯笼仍亮着,灯光昏暗,寂寥。
冷风刮得树上枯枝飒飒轻响,趁着昏暗的夜色,突然,有一道黑影闪电般越过了客栈外围的木墙,闪了进去。
那黑影轻手轻脚入了客栈,直奔客栈二楼而去。
客栈二楼,几间客房皆已熄灯,走廊内静悄悄一片,其中一间客房内,瑞亲王凌启与颜素正仰卧而眠。
黑衣人脚步极轻,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踩过木板走廊,摸索到凌启与颜素所住的客房门外,继而,从怀中掏出一支迷香,捅破薄薄的一层窗纸,小心翼翼将迷香一头插入房中。
一缕袅袅的青烟吹至床前。
凌启闻到一阵异样的香味,警觉的睁开双眼,随即,眼角余光飞快一扫,正看见门口一道黑影,心中暗惊:不好,有人放迷烟。
他装作不知,屏住呼吸,假意翻了一个身,棉被下的手上移几寸,伸手捂住了颜素的口鼻。
颜素呼吸不畅,微微动了动,从梦中醒来。
借助昏暗的天光,凌启隐约见颜素睁开了双眼,靠在她耳边,低哑着嗓子,道:“素素,别出声,屏住呼吸,有人放迷烟。”
凌启的声音小得几乎微不可闻,但是颜素却听得真真切切。
她转了转眼眸,看见窗纸上映照出来的黑影,赶紧照凌启所说的做,闭上了嘴巴,屏住呼吸。
黑衣人见房内没有任何动静,吹完一支迷烟,便轻手轻脚离开了客栈。
颜素见窗边黑影消失,才开口道:“启,现在该怎么办?”
凌启凝着眉头,暗暗思索。
若是他估计得没错,此时,这家客栈怕是已经被黑衣人给围困了,想硬冲出去,恐怕有些困难,方才那名黑衣人前来放迷烟,只不过是以防万一。
哼!看来,当今圣上对他这个兄长还真是不放心啊。
“现在只有静观其变了。”凌启凝思片刻,捧着颜素的脸颊,温声细语道。
“素素,你害怕吗?”
暗夜中,颜素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怕。”
“启,只要有你陪着我,哪怕是死,我也不害怕,能和你死在一起,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凌启掀开身上的被子,双臂稳稳环住颜素,抱着她下床,飞快披上外袍,穿好鞋子,两人一跃到窗边,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我们不会死,相信我。”
“嗯。”颜素毫不迟疑的点头,趴在凌启的胸前,柔声道:“启,我相信你,你说的话,我都信。”
——客栈外——
黑衣人放完迷烟,飞速跃出客栈木墙,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清亮的口哨声划破夜幕的宁静,声落,二三十名黑衣人涌现在了客栈周围,将整座客栈团团围了起来。
“事情办得如何了?”静夜中,一道暗沉,冷厉的声音响起。
问话的是一名头戴黑纱斗笠,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
此人正是崇帝身边的第一冷血杀手鬼面。
黑衣人听到鬼面问话,赶紧走上前两步,恭敬道:“禀门主,事情已经办妥了,属下放了一整支曼陀罗迷香。”
鬼面冷瞥了黑衣人一眼,仍是不放心,道:“瑞亲王可有警觉?”
堂堂一代贤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请门主放心,属下行事时特别小心谨慎,瑞亲王并未警觉。”黑衣人信誓旦旦道。
鬼面见黑衣人信誓旦旦,这才打消了方才疑虑,满意道:“如此便好。”
“传令下去,做得干净利落一些,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门主。”黑衣人恭敬领命。
随后,他按照鬼面的吩咐,一声令下,成百支火箭像划破黑夜的流星雨般,唰唰唰的朝着客栈飞去。
客栈乃是全木结构,遇火即着。
不消片刻时间,房顶,门窗之上,已经腾起了熊熊的火焰,火舌迎风翻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四周浓烟滚滚,整座客栈,顷刻变成了一片汪洋的火海。
“不好了,着火了……”
“咳咳……着火了,赶快救火啊……”
火势蔓延开,惊醒那些本在沉睡的客人,顿时之间,火海中,哭声,喊声,吵闹声,连成一片,哭天抢地,不绝不耳。
客栈二楼,凌启将颜素紧紧护在怀中。
轰隆一声,一段着火的横梁烧断,跨塌下来,直直向二人的身体砸来。
凌启见垮塌下来的横梁,心中微惊,不敢稍有迟疑,他掌中凝聚起一股内气,手掌一劈,一道刚猛的劲风打出去,一掌将那直直砸下来的横梁劈歪。
颜素趴在凌启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火舌乱飞,乱涌,卷起一阵阵热浪,将她一头青丝吹得有些凌乱。
“启,那个人太心狠手辣了,就为取你我二人的性命,竟然用火攻,白白牵连如此多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听到这四个字,凌启勾起唇角,冷冷的笑了笑。
“在那个人的眼中,不曾有无辜之人,只有该杀,或者不该杀。”
“为了永绝后患,搭上几条无辜的性命,又算得上什么!”
趁着说话的空档,凌启一掌击破了窗棂,稳揽住颜素的腰,正欲抱着她从窗口逃出火海。
他尚未跃起,突然间,房门被撞开了。
随着房门被撞开,一阵剧烈的热浪涌了进来。
“王爷,王妃,是世子爷让属下等人来保护您二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