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妈的好痛啊。
方瑾倒吸口凉气,也不把那刀拔出来,一手扶住尖刀,颤巍巍地走到肉堆边上,抄起一大把烤串就往嘴里塞。
管施寒嘿嘿一笑,随手一挥,其余的烤肉便都从木签上脱落下来。
如此一来,方瑾抓肉更方便了些。他也不看管施寒,空手一大把一大把的往嘴里塞肉,到了后来,他甚至都顾不得将那肉咬碎就囫囵的吞了下去。
转眼间,他便硬塞了数斤肉进肚子。
恶心,反胃,想吐。
方瑾还是在吞。
强忍着身体自发驱动的呕吐,方瑾第一次觉得吃东西也是件这么难受的事情。
实在忍不住了他便转头扭向一边,哇的一声吐出来,然后简单地用衣袖擦了擦嘴。方瑾想了想,又塞了最后一把在嘴里含着,然后停下了动作盘坐下来。
方瑾下意识地看了管施寒,后者却是一脸玩味。
脸色苍白的方瑾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戾,猛地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拔。
“呲”地一声,血水飞溅。
方瑾对此早有准备,用力按在伤口,紧紧捂住。
然后强行让自己不去在意那痛楚,再一次沉浸在了阵法构建当中。
“果然。”
恍惚间,他忽然发现在自己的感知当中似有丝丝气流存在。
那气流在血肉中突然升起,丝丝缕缕,正在往伤口流淌过去,方瑾一咬牙,穷凶极恶的吼道,“过来!”
那些气流似乎能够听见他的声音,停滞一瞬之后,竟真的随着他的意念集中了起来。
方瑾心中一喜,当即便拉扯着那聚拢起来的气流按照鲸吞海吸诀的轨迹运转起来。
管施寒的声音这时候才又在他耳边响起。
“修士的修持,落在实处为两个部分。一是真气,二是法门,前者为本,后者为用。简单来说,我辈修持,便是吸纳天地灵气,将其炼化为真气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以此滋补蕴养己身。故此为本。”
“法门则是使用真气的方式,让其产生种种妙用,展现莫大威能。故此为用。”
“鲸吞海吸诀也是如此,按理说,要你成功炼出真气之后才能修炼。构建阵法当以真气为之。”
“但人类身体本身就是大道所化,天生隐藏着种种秘密种种大能。有孱弱妇人为救独子能以一己之力抬起千斤巨物,有白发老翁为求奔命,能瞬息跑出百丈,常人见了,便谓之神迹。”
“于我辈看来,这些并不稀奇。这些人之所以能做到寻常决计做不到的事情,无非是机缘巧合触发了燃烧生机的条件而已。将自身绵长寿命于瞬间消耗,当然能爆发出莫大威能。然而,生机燃烧之后,短短数日之后,他们往往横死。”
“现在你牵引的那东西,就是所谓生机。本源也好,血气也好,说的都是此物。”
“你躯壳有伤,便会激发本源,自发滋养伤口,试图修补。除此之外,我加了些东西在那些烤肉里,于是你就能勉强感应到自身生机,将其牵扯过来挪作他用。”
方瑾能够听见管施寒的话,但他眼下却丝毫顾不上去分辨他的意思。
那到气流随着他的意念运转一周后,就自发的沿着走过的痕迹更加快速的流转了起来。只是转瞬之间,那气流走过的轨迹就化作一个漩涡,产生了莫大的拉扯之力,将更多色彩驳杂的东西生生抽来灌注进去。
“赤瞳豚的生机本源。”
极其突兀的,方瑾生出一丝明悟,那道漩涡拉扯过来的东西是刚刚被他吃下去的肉类中所蕴含的精华。
漩涡如同一个精密的仪器一般,把那驳杂气息中红色的部分挑选出来,源源不断地灌注到他小腹处的伤口上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气流运转的速度才突然又慢了下来,相应的,饥饿感如潮水骤涌般将方瑾淹没。
方瑾猛地睁眼跳了起来,抓起烤肉就往嘴里塞。
事物落入腹中的瞬间,漩涡又生。
吃掉数十斤兽肉之后,方瑾小腹处的伤口便已经完全愈合。此后那漩涡挑选出来的精气就开始不断的汇入漩涡本身,让其不断壮大。再之后,漩涡的壮大似乎到了某个临界点,那些精气便被分了出来,灌注到方瑾的每一丝血肉,每一块骨骼中去。
这个过程说来很短,但实则有些漫长,等到方瑾停止进食,重新看向管施寒,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印入眼中的依旧是管施寒嬉皮笑脸的模样,“怎么样,厉害吧。”
方瑾冷冷地看着他,他深感自己被管施寒摆了一道。可无论是此时明显远比平日充沛的精力,还是用力握紧拳头后感受到的陌生力量,都让方瑾找不到足够充足的理由去找管施寒的麻烦。
而管施寒似乎是能够察觉到他的心思一般,当即便给了他一个理由。
“徒弟你还别真的以为师父我会随随便便扔一半三流货色给你练,原本这法门只能用作补充储存并且微乎其微补充真气之用,但现在呢,我稍微改动了几个小地方,他就是部上等的炼体之法了。”
“可以抽取血肉当中留存的生机本源来滋养身体。你想想啊,你就只用不停的吃东西而已,就能越来越身强体壮,精力充沛。”管施寒得意地笑道,“比较起来,你刚刚耗费的二十年寿命绝对物有所值啊。”
方瑾心里一颤,“什么!”
管施寒随意到,“你刚刚用来构件法阵的生机啊,用掉了你二十年的寿命。”
“你他妈有病吧!”方瑾只觉得心里陡然一凉,“你他妈疯了吧!”
“喂喂喂,别着急啊。”管施寒皱了皱眉,“不就是二十年分的本源嘛。修真界修复本源的东西那么多,随随便便就能补充回来了。”
方瑾心里松了口气,他又到管施寒脸上浮现出的些许委屈。
“原来还能补充回来,看来我错怪师父了。”心里如此想到,方瑾的愤怒渐渐消散,他摊手伸到管施寒面前,“拿来吧。”
“什么?”管施寒一脸诧异。
“修补本源的东西啊。”
“呸!”管施寒猛地叫起来,“你以为大白菜啊。还拿来,那些玩意儿都是极其稀有的天材地宝好不好,随便扔出去一样,就是仙道十门那种地方都要发了疯的抢,你居然就这么摊摊手叫我给你?也得要我有啊!”
方瑾深吸了口气,“就是说你没有?”
管施寒理所当然道,“废话,你找遍宗门也没多少好不好,况且那些玩意儿……”
方瑾破口大骂,“你他妈没有还有脸说的那么简单!送我出去,我要去找掌门!”
管施寒讪讪道,“魏宏辉那倒是有,但他也不会给你。那些东西宗门都有记录,他也不能随意动用。”
方瑾沉默了片刻,“这么说,我就只能不明不白少活二十年。”
管施寒安慰道,“当然不是了。练气巅峰的修士就能无病无痛的活到一百二十岁,若是能够成功筑基还能活的更久,金丹修士更是能活到六百岁。”
方瑾叹了口气。
管施寒看了他一眼,又补充道,“不过这里还有个小问题。”
“说。”
“修炼这个东西其实很麻烦,首先得有灵根。有灵根就可以修炼。其次,本源越是强大,你能修炼到的境界就越高。至于你呢,已经耗费掉了二十年份的本源生机,最多就只能修炼到练气九重了。”
方瑾眼皮一跳,“练气巅峰是十重?”
“对啊。”
“我……”方瑾悲从中来,他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坐在地上。
一天之前,他都还是个准备混吃等死当个无能纨绔的懒货,而一天之后,他却是已经经历了种种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而后见识到了神乎其技的修仙者,甚至自己也极其突兀的拜入修仙者宗门,成为了那些人中的一个。
再之后,就突然被告知自己少了二十年的寿命。
师徒?方瑾自嘲地笑了起来,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杂碎。
然而,就是这抬头一瞥,他却是忽然发现管施寒脸上依旧带着玩味。
方瑾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你在玩我?”
管施寒连忙摆手,“怎么可能?”
方瑾又道,“照你所说,紫霄宗是仙道圣地,门中任一真传弟子的诞生都要宗门上下确认之后才能确认下来。眼下整个紫霄宗加上我不过七名真传,任何一人都是宗门未来所在,必将投入所有资源倾注。”
“如果我真的只能修炼到练气九重,凭什么当真传?”
“就算你真的是个杂碎,也不可能让我落到那个地步才对,这和你的立场,和宗门的期望都不符合。”
管施寒怒道,“什么叫我真的是个杂碎!”
“你到底想做什么。”
管施寒嘿嘿笑了起来,“半年后,针对你们这批入门的新晋弟子有次试剑小比,若你是第一名,就能让宗门赐下一物。只要的确是你当下所需,并且你也能驾驭,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会得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