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古德里安的辞职要挟,克莱斯特更为生气,他当然知道,如果古德里安当真撂了挑子,对前线装甲兵的士气将是多么致命的打击,这种临阵易帅的做法实乃兵家之大忌。但克莱斯特依旧赌气地同意了古德里安的辞职请求。他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叮嘱古德里安,要求他把职务移交给“一个资深的部将”。
现在,轮到古德里安大窘了,他没料到克莱斯特还真敢让他卷铺盖走人,于是他头也不回,怒火冲天地登上飞机,回到前线办理职务移交手续去了。
可是,他压根儿就不想离开前线,在这期间,古德里安发了封无线电给A集团军群总司令隆德斯泰特上将诉苦,并在老将军面前告了克莱斯特一黑状。隆德斯泰特不愧为德国资格最老、“最滑头”的将军。他当然不肯让自己的爱将离职,同时又要照顾克莱斯特的面子,更要尊重希特勒的旨意,于是他回电说:不允许离职,不允许进攻,但可以进行“侦察搜索”。
什么是“侦察搜索”,隆德斯泰特没有点明。但在古德里安看来,“侦察搜索”其实就是默认了他继续进攻,他便钻了这个空子,继续马不停蹄地前进。当然,这个命令也不排除是哈尔德或勃劳希契下达的——既然希特勒要绕开陆军总司令来干涉陆军的行动,那么,勃劳希契也趁着希特勒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阴上一把,就算哪天希特勒知道了这件事,问起话来,他们也可以解释说,我没进攻啊,我这是“侦察搜索”。
并且,这个命令并不限于古德里安的19装甲军,隆美尔与赖因哈特也同时接到了OKH(陆军统帅部)的命令——他们早就等得手痒难耐了,一接到只许进行“侦察搜索”的命令,便不管三七二十一,A集团军群下辖的7个装甲师几乎在同时发起了进攻。对面的法军应该是最惨的,刚开始,他们还美滋滋地琢磨着德军的攻势已像1914年那样,趋于衰竭,便心安理得地停下来休息(跑了几天也够累的)。但不到几个小时,德军又打过来了,他们只得丢下露宿营地继续逃命。而有的法国军队的做法更邪乎,估计是预感到大势已去,连跑都懒得跑了,他们在营地外面竖上一杆白旗,睡觉的继续睡觉,吃饭的继续吃饭,冷眼看着德国兵从自己身旁走过。这一天,隆美尔的第7装甲师就前进了90公里,一路上法国难民的大车与法军的军车混杂,互相拥挤,特别是法国难民,他们看见德军追上来之后往往是吓得面无血色,连走路都不会了,任凭德国人如何叫喊,如何驱赶,他们就是不肯离开道路。有些比较乐观的法国人发现德军并未向平时宣传的那样屠杀平民,便不逃跑了,拖着自己的家当开始返家。这些难民车队造成的道路堵塞,倒成了阻拦德军前进的最大障碍。为了能够继续前进,隆美尔不得不下令让装甲车远离道路,在田野里越野行驶。
根据官方战史记载,在5月16日到17日之间,第7装甲师只遇到了零星的抵抗——一共死了35人,伤59人,这是该师正式战史里的数字。在该师地区中,所收容的俘虏数约为1万人,另外加上100辆战车、30辆装甲车和27门大炮。这个记数的结论是这样说的:“本师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无法收集大量的俘虏和装备……”
一直到了5月19日,希特勒才知道陆军一直在猛攻之事。那天晚上,勃劳希契兴高采烈地给希特勒打电话,告诉他说:“坦克部队已经抵达阿布维尔(直通英吉利海峡沿岸的要道)。”出人意料,希特勒并未对陆军违命之举发火,反而异常兴奋,据凯特尔回忆,希特勒在讲话时“非常的激动”,几乎是泣不成声。勃劳希契在电话那边,竖起耳朵听了老半天,也没听清楚元首到底是在嘟哝些什么。直到希特勒放下电话,他才把一句话说完整了,希特勒转头对站在身旁的凯特尔说起了胜利之事,他认为法国确实已经完蛋了:“我要在接下来的和平谈判中,要求法国归还近400年来,从德国人民手中抢走的全部领土和财产,我要为1918年强加于德国的耻辱条款而报复法国,就在当年签订条约的地方——贡比臬森林,举行第一次和谈。至于英国,只要把殖民地归还我们,英国就会马上得到和平。”
一如既往,凯特尔拼命地点头。接着,他便又开始吹牛拍马了。“我的元首,”他笨拙地说,“您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