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幸福真的始终都存在。但是,属于我的幸福,在哪里?
万水千山,天涯海角,何处,是我的归宿?
去四合院里探望过湘云,回到西宁王府后,我们便打点了一些礼物,送与贾家众人。北静王太妃也打发了几个人过来,送了很多东西过来,说是要给黛玉的。我细细看时,就见那些东西很是精致贵重,便很是佩服北静王太妃的用心。想来,她一定也很喜欢黛玉呢。
因为已经接近新年,西宁王府里也变得繁忙起来。西宁王妃带着下人,整天在王府里忙碌。此时北静王爷每天里仍旧会抽空来府里走一趟,与黛玉说几句话儿。有时候,我在一旁悄悄打量,就见他们相处之时依旧温文有礼,并无半点亲昵之色。但一抬眉、一转眸间,自有份淡淡的动人的情意。我在心里代北静王高兴。黛玉对他,并非毫无感觉的。日久生情,也真的是有可能的。
新年很快来到,转眼就到了除夕。这天清晨,西宁王与王妃换了朝服,一同入宫朝贺。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方才从宫里回来。到了晚间,西宁王府里张灯结彩,花彩缤纷,香烟缭绕,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的热闹富贵。王妃上房里也已经摆好酒席,大举庆贺。因为西宁王爷去了书房,与那些清客相公们一同饮酒听曲,王妃便拉黛玉在上席坐了,又令我与紫鹃在上席相陪。明月春纤与莲儿一起,在屏风后的宴席坐了,大家一同喝到二更时分,方才各自散了。
次日起来,已经是正月初一。清晨时分,我与紫鹃陪了黛玉,到王妃的上房请安问好。西宁王爷与王妃端坐塌上,黛玉盈盈一拜,又奉了茶。待行完了礼,大家便在房内闲聊。不一会就有小太监过来传讯,说皇宫里传了一个极有名气的戏班,要连唱三天的戏,同时大开筵宴,宴请各位王爷、大臣、王妃以及诰命夫人。西宁王爷与王妃只得打点整齐,又进宫去了。
王妃走后,黛玉回房闷闷地坐了一会儿,便携了一本书,走出听雨楼,在楼外的桥边回廊底下坐了,慢慢地看着。我与紫鹃在一旁做针线,静静地陪伴。
突然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梅花吹下一大半来,落得满身满地皆是。我起身将落花抖将下来,朝黛玉道:“姑娘,这儿有些冷,我们还是回房吧。”
黛玉将手中的书放下,正要说话时,一阵脚步声渐渐行近,我们同时转身看时,就见身着华服的北静王朝回廊这边走了过来。其时清风吹拂,梅花漫空飞舞。满面笑容的北静王从漫天的花雨中缓缓行来,其人当真风度翩翩,清俊非凡。
黛玉发了一会儿怔,方才朝北静王道:“今儿个不是有宫宴吗?你怎么过来了?”
北静王含笑答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黛玉一听,登时玉颊生霞,停了一停,方才低头唾了一唾,轻轻跺了跺脚,娇嗔道:“你不是好人。”
北静王见了黛玉的娇态,早已呆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双眼直直凝视着黛玉。我见北静王如此模样,不由地“噗嗤”一笑,紫鹃也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北静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与黛玉见礼,又淡淡一笑,道:“虽然有宫宴,但我并不喜欢在那里呆着,所以就悄悄地混了出来,来这儿陪你。”
黛玉垂下螓首,轻声道:“你怎么总是这样?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你悄悄离席,告到当今那里,污蔑你藐视皇上,岂不要生是非?”
北静王一听,登时欣喜若狂,满面笑容道:“你在担心我,是不是?”
黛玉低头不答,北静王含笑道:“你别担心,皇上也不喜欢参加这些宴席,他自个儿也常常缺席、离席呢,怎么会为这个责怪我?”说完,见我与紫鹃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朝我们眨了眨眼。
我假装不懂,笑道:“哎呀,北王爷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若是身体不适,就请早些打道回府吧。”
北静王苦笑道:“你这姑娘,平日里那么善解人意,我的意思,我不相信你不懂。何必跟与我过不去呢?”说着,长叹了一声,朝我拱手道:“请姑娘去别处走走,让我与你们姑娘说几句话吧。”
我浅浅一笑,道:“罢了,我知道了。”起身拉了紫鹃,与她一同出了回廊。
我走了几十步,回眸一看,见梅花依旧在空中飞舞,回廊里的那对璧人,宛如金童玉女。我心中不禁很是欢喜。照如今的情形看,北静王长久的守候和等待,一定能够得到回报的吧?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守了怎么久,他的梦想,一定能实现的吧?
中午的时候,王府的人听雨楼里摆了筵席,招待北静王。用完了午膳,北静王又陪着黛玉在留芳园里散步聊天,直到天色晚了,方才恋恋不舍地去了。
正月初二,西宁王与王妃早早起来,穿戴整齐,依旧进了宫。待他们去后,我与黛玉紫鹃拉了青儿,一同在上房里闲聊,消磨时光。
过了没一会儿,西宁王爷与王妃却又一同折回府里。我很是惊讶,正要问时,西宁王妃已经开口道:“宫里出事了,元妃娘娘薨了。如今宫里正乱成一团呢,筵席自然就散了。”
闻言我们都大吃一惊,紫鹃呆了一呆,忙问道:“元妃?是不是贾家的娘娘?”
莲儿点了点头,答道:“正是。”
黛玉长叹了一声,眼中慢慢有了泪,凄然道:“大姐姐还那么年轻,正是芳华正茂的时候,怎么就去了呢?”
西宁王妃一愕,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倒忘了,这元妃还是你的表姐呢。”叹了一口气,方才续道:“说起来,这元妃也是个可怜人,熬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有了几个月的孩子,竟然就这么去了,真真让人可伤可叹。”
我不由地很是伤感,元妃,那个为贾家带来荣华富贵,为贾家挡风遮雨的女子就这么去了。如花红颜,已经凋零在宫墙之中;风姿艳骨,不久也会化为尘土了吧?
而水清,你又会怎么样呢?是不是,也在为元妃的离开而黯然伤神呢?我轻轻一叹,毕竟是他的枕边人,他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呢?
我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痛。水清,你始终都在我心里,我一直都对你牵肠挂肚。我的心思,你会知道吗?
我发了一会儿呆,方才望着莲儿道:“莲姐姐,你……你知道元妃娘娘是什么时候去的呀?”
莲儿叹息道:“元妃娘娘怀孕后,近来身子越来越弱,熬到除夕夜就去了。凤藻宫的人起先准备回禀皇上,但被总管太监拦住了。说皇上也忙了一年,好不容易过个除夕夜,怕回了这事堵皇上、太上皇和太后的心。昨儿个宫里那么热闹,也没人注意这些,所以才拖到今天。”
我听得一阵伤心,如此看来,元妃真是个可怜人了。伤心之余,内心深处又隐隐地有一丝忧心。元妃已经离世,那么,今后的贾家,是不是,会风雨欲来山满楼呢?虽然贾家是我不愿意再回首的地方,但是,毕竟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对那里,还是有一份感情的。更何况,那里还有探春、惜春她们呢。一旦风雨来临,我又该何去何从?当下不由地一阵茫然,一阵担心。
西宁王妃轻轻蹙起眉头,含悲道:“这元妃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孩子却依旧没能保住,真是可惜。太后姐姐如今也伤心得不得了,已经传了旨意,要按皇贵妃之礼安葬。荣宁两府的贵妃的至亲可进宫凭吊。”
黛玉听了,很是伤心,不由地满面泪水,哽咽道:“母妃,我想回去看看老太太,可以吗?”
西宁王妃轻轻点了点头,道:“回去一趟也使得,明天再去吧。贾家老太君今儿个肯定要进宫去的,你便是回去了,也是见不着的。”
黛玉轻声应了下来,依旧怔怔地流泪。西宁王妃深深一叹,望着黛玉道:“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你的身体向来不太好,要先好好保养自个儿的身体。”
黛玉点了点头,缓缓收了泪,道:“我今儿个不太舒服,母妃容我先告辞吧。”
西宁王妃忙道:“既然这样,你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黛玉站起身来,朝西宁王妃福了一福,带了我与紫鹃出来。黛玉缓缓走着,折回听雨楼里,又走进闺房里流了一会儿泪。我与紫鹃虽然也很是伤心,却也只得忍住了,走进房里安慰黛玉。黛玉依旧很是难过,哭了好一会儿方才罢了。
这一天,北静王爷大约也很是忙碌,直到下午时分方才赶过来,也帮着安慰了一会儿,方才匆匆忙忙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