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过后,我的生活又归于平淡,依旧在天香楼和新酒楼两处来回奔波,因为只是当指挥,我的日子也并不忙碌,反而每天还很是悠闲。但过了几天,我清闲的生活却彻底地结束了。张西年纪已大,加上近来天气突然变冷,受了风寒,便着人来天香楼告假。我只得答应了,让乐生堂的大夫随着来人去给张西看病。因为天香楼一直是由林云和张西轮流作掌柜,现在他们一个走了,一个病了,天香楼里群龙无首,我只得亲自在天香楼里坐镇,站在柜台前招呼各项琐事。好在天香楼里的伙计们都已经熟悉了各自的工作,我只需要守在楼里,负责登记楼上楼下的客人的来往情况和帐目就行了。
一天过去了,我站了整整一天,直累得腰酸背疼,心里直叹自己命苦,回到四合院里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虽然心中极不情愿,却也只得早早地起来,收拾一番,赶到天香楼里,继续打理生意。
中午时分,楼里已经坐满了客人,伙计们也将各样菜上齐,客人们悠闲地坐着轻斟浅酌,我将帐本重新点了一遍,发现准确无误后,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坐了下来。
我刚喝了几口茶,就听见柜台前面传来清脆的喊叫声:“掌柜的,要一个雅间。”
我放下茶,忙起身应道:“楼上只剩下两个雅间,一个名为菊蕊阁,一个名为沁梅厅,客官要选哪个?”边说边打量着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十六七岁的蓝衣少年。但见他眉清目秀,神情中透着娇柔的气质,身上还散发着清淡的幽香。我微皱起眉头,心里一阵诧异。
少年迟疑不答,回头望向身后。问道:“公子要选哪个?”
我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黄色湖绸长袍的少年,眸子灿若星辰,容貌出众,眉目如画,衣料高雅,浑身上下还透着一丝难言的贵气。那少年见我直直地望着他,有些不悦地皱眉道:“就选沁梅厅吧。”其声清灵如水,悦耳动听。我不禁又好奇地抬起头来看了着他。
那少年见我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许是将我当成了轻薄之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吩咐道:“李奇,你带这两位公子上楼。”李奇答应一声,忙领着他们上楼。
我百无聊赖地坐回位子上,继续喝着清茶。过了片刻,就见李奇急急忙忙地冲了下来,朝我叫道:“林公子,刚才那位公子请你上楼,他要问你几句话。”
我心中满腹疑窦,却也不能拒绝,便答应下来。我将帐本收好,起身上了楼。折过回廊,刚推开沁梅厅的门,那黄衣少年就冲了过来,拉着我的手,急切地问道:“你在这里当掌柜,对酒楼的事情一定很熟悉吧?”
我淡淡地答道:“是呀。”
黄衣少年指了指墙上的那幅画,问道:“既然如此,你一定知道是谁将这首词写在这儿的吧?”
我摸不着头脑,却坦言答道:“这词是我找人写的,你有什么事吗?”黄衣少年有些激动地说道:“真的吗?那我可就遇见故人了。”
我猜不透她的意思,便拧眉不答。黄衣少年转过头,低声道:“青儿,你先出去吧。”蓝衣少年应声出去了。黄衣少年拉我坐下,悠闲笑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了,颤抖的手直直指着黄色少年,嘴张得大大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了他半天,见他满脸期待,便低声念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尔后叹息一声,笑道:“兄台,你说对了,我们还当真是故人了。你也是穿越时空来到这儿的吧?”黄衣少年点点头,突然泪流满面,有些激动地走了过来,抱住了我。我也又哭又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是怎么来的?从什么时间来的?”黄衣少年抽泣着问。
我将自己的晕船经过细说了一遍,才反问道:“你呢?”
黄色少年伸手取下头上的发冠,露出一头青丝,这才皱着眉头道:“我也是三年前过来的,那时候我发高烧,昏昏沉沉的,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成了个名唤娉婷的小女孩。整天被府里的娘亲逼着学琴棋书画,连门都不让我出。这几年来我便被困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得快要发霉了。这几天娘亲染上了风寒,卧病在床,所以今儿个我才能女扮男装,偷偷地溜出来逛逛。我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便想着过来看看京城第一楼。好巧,我一过来就遇见了你,我当真不妄此行了。”说着,慢慢地放开我,脸上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我听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事情的经过,心中也激动极了,也取下头上的发冠,笑道:“我也是女扮男装呢,现在名唤雪雁。”又详细说了自己的近况。
娉婷嘴张得大大的,吃惊地问道:“你是说你是林黛玉的丫鬟?你见到潇湘妃子了?她是不是真的风华绝代?那些大观园的女孩们,她们是不是也各有特色,与众不同?还有薛宝钗,她是不是真的艳冠群芳呀?”我点点头,笑道:“这个自然了。不过,我看你现在的容貌也不俗,气质自然比不上林黛玉,但容貌绝不会输给薛宝钗的。”
毕竟都是女孩儿,最喜欢听到别人的称赞自己容颜美丽,娉婷微红了脸,却依旧客套地道:“你也不差呀,我看你生得秀丽,是个难得的小家碧玉呢。”
我笑道:“罢了,我们别再说这个了,要是被别人听到我们在这儿互相吹捧,还不笑掉大牙?”说完,便与她细谈了一会儿她的事情,知道她来这里时才十三岁,现在是一个郡王的女儿,封号是娉婷郡主。娉婷说起这些话时,眼中常常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我心里很是惊讶好奇,本想着再与她聊一会儿,但又明白楼下有一大堆客人要结帐,只得理好头发,辞了她下楼。
我嘱咐李奇取些精巧的新鲜糕点,送到沁梅厅里。便埋头算起帐来。由于宾客众多,我忙得头昏眼花。虽然有心再上楼与娉婷谈谈,但实在分身乏术。娉婷在二楼坐了好久,见我忙得不可开交,只得悻悻地走了下来。我抽空与她说了几句话,叫她过几天一定要再过来。娉婷低声答应了,恋恋不舍地望了我几眼,这才转身离去。
我们没有问彼此以前的名字身份,因为我们知道,从我们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只能以雪雁和娉婷的身份生活。
知道在这个时空我不再是孤独一人,我的心情好多了,做起事来也格外轻松。虽然事情依旧烦琐,在柜台前站一天的滋味也不好受,但因为我心情愉悦,竟觉得时间流逝得极快,也没有昨天那种劳累疲惫的感觉。我开心地算着帐,到了晚上,待客人们都散了后,带着伙计们关好门,便与特意过来等着我的林旭一起回四合院,吃过了饭,躺在床上睡觉也是极香甜的。
我小心翼翼地守在天香楼里,算着各种帐目,处理各项琐事。好在张西的身体并不差,只告了三天假,身体便已经恢复了。见他身体好转,精神也很好,我放下心来,将掌柜的工作依旧交还给他,自己全心全意地负责新酒楼的装修工作,生活也重新悠闲起来。
九月末的一天,我忙完新酒楼的事情,回到天香楼里休息,顺便吃午饭。刚在二楼的小房间里与张西一起用过午饭,李奇就走进来说道:“林公子,上次那个身着黄衣的少年公子又来了,现在正在沁梅厅里,点名要见你呢。”
我知道来的一定是娉婷,心中大喜过望,忙起身对张西道:“张伯,你歇一会儿,我要出去看看。”
张西点点头,我随李奇出了小房间,走到不远处的沁梅厅,推门进去。娉婷正坐在厅里喝茶,见我进来,便站起身含笑道:“我又来了。”
我也笑道:“欢迎欢迎,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贵客不要见怪。”
娉婷莞尔一笑,刚要说话,又想起身边还有人,便朝身后的人道:“青儿,你先出去吧。”那个名唤青儿的男装打扮的女孩忙低下头,乖巧地答应了。我知道青儿一定也很少出来,便回头吩咐李奇道:“李奇,你带着青儿上街去逛逛吧。”
青儿满脸喜色,有些迟疑地望向娉婷。娉婷笑着应道:“正该如此,你也很少出来,出去看看吧。”青儿欢天喜地的随着李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