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晔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送了两日的粥,他便已经好了大半,重新上了早朝。
只是这早朝上得也挺热闹。沈晔刚刚坐在龙椅上,左相齐尧便借着东部水灾的事情,直接建议让右相慕容敬前去治理。朝中之人皆知东部水灾是个令人头疼的烂摊子,做得好不会被大肆奖励,但做差了是绝对会被所有人指责,没人愿意接手。齐尧这么一谏,针对慕容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沈晔在朝下众臣议论纷纷时,做出了决定,让慕容敬前去治理东部水灾。
沈晔这一动作,朝中一片哗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沈晔对齐尧的倚重以及信任,趁机攀结的、暗自不满齐尧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沈晔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维持着全身心信任齐尧的样子。在我和他的接触中,我认为他并不是一个盲目依附别人的人,相反,他有着自己的思想。他到底有着怎样的盘算,我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喜欢他,并努力让他喜欢上我,这样就行了。
倒是在慕容敬出发治灾前,我在宫门前见过他一次。
他站在宫门前,身着褐色的简便装束,齐尧骑着马,立在他的面前,冷笑道:“慕容敬,我就是讨厌你那高傲的表情,从以前就讨厌。天下第一才又如何?跟错了主子,如今还不是落得面团般的下场,任人揉捏。”
慕容敬只是淡淡地抬头看着齐尧,并无太多表情:“齐尧,你与从前相比,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可悲。”
齐尧的眉高高地扬了起来,像是要发火,但顿了片刻,他恢复了平静,挑衅一笑:“你也就现在逞逞嘴皮子了,等到你失败归来,到时候不止是你,也许连你的女儿也保不住。”
我能看到慕容敬的手慢慢地握成拳头,拳头上的青筋也凸了起来,但他没有再开口,而表情也始终是淡淡的,在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下,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我感觉自己似乎碰到了信息量很大的对话,正准备偷偷溜走时,齐尧“哼”了一声,在调转马头时看到了我。用不屑的眼神瞄了我一眼,他留下了一声毫无诚意的“给太后娘娘请安”,连马也未下,便转身策马离去。
慕容敬转身,也看到了我。欠了欠身,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说道:“给太后娘娘请安。”
“右相不必多礼,哀家只是恰好经过这里。”我有些尴尬地打着招呼。
“既然如此,时辰也不早了,微臣该启程了,便不再叨烦娘娘了。”慕容敬再次行了一礼,转了身准备离开。
“等等。”想起了偷偷溜出宫那天的事情,我叫住了他,将心中藏了很久的疑问问了出来,“右相你那日明明知晓哀家的身份,为什么帮哀家隐瞒,还助哀家偷偷出宫。”
慕容敬并没有回头,连语气似乎也未曾变过半分。他说:“这些事,娘娘将来自会知晓。”
留下我一头雾水站在原地。
昇国的深秋比想象中更带凉意。我裹了披风,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走到院中。青羽去御花园帮我摘新鲜的花瓣了,青忆在保证了十遍自己绝对不会闯祸后,也乐颠颠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