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着她,也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情愫?他无从得知。他只知道,她故意磨蹭在静心殿中,变着法儿、眼睛亮亮捧着自己做的点心递到他的面前,装作不经意地送他木簪……他曾以为,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故意接近他,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罢了,所以他默不作声地接受着这一切,甚至给了她小小的回应。他想看看,她究竟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可是,当她为了拾起他不经意提及的玉佩、不顾自己安危差点掉进池塘的时候,当她噘着嘴一脸不情愿却还是小心翼翼给生病的他煮粥的时候,当她固执地一遍又遍问他,他到底信不信她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起,已经渐渐沉沦其中。
所以他迷茫,甚至惧怕了。他一边害怕着触碰她,一边又忍不住想要她天天出现在他的面前,或笑或嗔。他曾想过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所以当他查到齐氏父女派了人偷偷监视他时,他将面具覆上,利用了她去试探那对父女。他知道是她先做出了那表格,他知道她从未推过齐贵妃,他知道她拿出的,是自己的一片心,可是如今的他,不能、也不敢回应。他已经踩着太多人的尸骨才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不能容忍再出现任何偏差。
她写的那一封又一封带着执拗的解释信,他都看了,可是他硬下心肠,不回;当齐尧质问他,他表现出的一切,是否都是为了对付齐尧时,他承认;他强硬地禁了她的足,当事后她冲来找他时,他不见。
可是他的心却反复告诉他,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罢了。他已经站在危险的剑锋上,他不能再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从来没有人像她那样对自己好过,她让他好不容易体味到了什么叫做心安,如果这种心安就是幸福,那么他更不能让她因自己而深陷危机。
对于他来说,她给他的这种名为幸福的东西,更像罂粟,比想象中更让人甘之如饴,所以他最终沉溺其中,避无可避,无路可退。
他总想着,当所有事处理完后,他们再无阻碍,他会再去找她,解释一切,然后找一个办法,废掉她的太后身份,让他们坦坦荡荡在一起。可是他未曾料到的是,她会决绝至此,只留下一封写有“愿再也不见”的信,静悄悄地离开。他揉碎了那张纸,却最终听了慕容敬的建议,默许了陌焉与青羽离宫去寻她。
慕容敬说的并没有错。他一边轻轻摩挲着那支木簪,一边看向窗外。荀绾,这宫中才是你的家,你终究,还是要回到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