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初升,古道上西风低低呜咽,一匹马踩破了风声缓缓而来。
这条古道名为沧留,存在了很多年,却极少有人去走——很少有人知道这条路在哪里,所以这条路显得极为荒凉,没过人膝的荒草便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铃铛清脆,这匹马很瘦,似乎很多天没有吃到青草,只有一层皮包在骨头上,看上去有种凄惨的感觉。马背上坐着一名昏昏欲睡的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根木棍,脑袋不断的左右摇晃,看起来真的像睡着一般。
瘦马一直前行,踩倒了一片又一片的荒草。
古道上的风渐渐变大,瘦马脖间的铃铛声渐渐变响,男子从梦境中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沉默。
“这是有多少年没人来过了。”
过了很久他才长叹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西风吹起他的长发,却显得格外孤独。
中年男子似乎觉得有些小冷,沉吟着将自己的衣服裹了裹,将手中的木棍往怀里抱了抱,抬头望向前方蔓延无尽的古道,脸上突然生出一种遗憾的表情。
八道极为炫目的光芒从天而降,落在了不远的地方,一道亘古久远的气息向着天地扩散出去。
中年男子走了很多的路才来到条古道上,这时候有些疲倦,心情也有些低落,从看见那八道光芒的时候,他便知道,那个男人不会来了。
他今天不在这里出现,那么极有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出现。
那八道光柱是他最强大的武器星落,也是他身份的象征,这个时候却遗落到了这里。
中年男子挑起了眉头,心想,虽然知道你很难成功,但还是希望你能成功。
那道古老的气息带着一种悲壮的情绪很快传到了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一些能感受到这道气息的人纷纷抬起了头,带着各种或敬佩或赞叹的复杂情绪看向了一个相同的地方。
那里似乎传来了一身听不到的巨响,无论是在南海垂钓的蓑笠翁,还是在北原耕田的农夫,无论是在荒野放牛的牧童,还是在酒楼买醉的浪子,这些人这时候放下了他们手中的鱼钩锄头鞭子和酒壶,听着这道声音神情肃然,沉默不语。
因为他们猜到了一些事,心想他最终还是顺着自己心意去做那件事了,那件无比疯狂的事情。
他,果然还是那么的自负以及……强大。
中年男子也不禁叹了口气,天有九重,他没有去过九天之上,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样的景色,想到那个男人现在就在欣赏那些景色,内心很是羡慕。
他想去,也可以去,但是不能去,因为有件事情拖住了他的双腿让他无法脱身。
这件事已经拖住了他近百年时光,所以他并不能像那个男人那般潇洒自若,如此,他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表情显得格外严肃。
沧留古道上充斥着浓厚的灵气,这些灵气都来自于那八道光柱,星落落在沧留古道上觉不是那个男人随意而为,三个就连中年男子都觉得强大的结界覆盖了沧留古道。
这三个阵法隐隐成势,将星落散发出的气息完美的收敛起来,中年男子感受了一会,总觉得这些结界不仅仅是要保护星落那么简单。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沉默不语,他算不准随着这些结界的落下,天下发生什么变化。
沧留古道看似是一条荒芜的小路,事实上这条路并不普通,就连中年男子也不是完全知道它的来历。
中年男子在沧留古道上停留了一天,在仔细确认了不会发生什么变故的情况下走出了沧留古道,继续去完成那件持续了百年的事。
西风不再呼啸,瘦马却长嘶了一声。
前蹄高高的抬起,仰头警惕的对着前方弥漫的烟尘,不过等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瘦马又垂下头,摇头晃脑的向前方走去。
啪啪两声轻响,中年男子手中的木棍在瘦马头上点了两下,说道:“你这家伙,嚎什么嚎,不怕多吃两口黄土?”说完中年男子手中的木棍高高的抬起,在空中停了一会垂了下去,并没有落在瘦马身上。
“简直比我还金贵。”
中年男子突然说了一句,然后就自顾自的在马背上笑了起来。
金贵,这匹瘦马的名字就叫金贵。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笑话,所以中年男子的笑声持续了不长的时间就停了,主要是中年男子觉得一个人傻笑太过无趣,而瘦马金贵……显然不能陪着他笑,所以他一个人笑了一会后便停了下来,继续沉默不语。
同样消瘦的一人一马静静的走在荒凉的古道上,笑声停了,所以中年男子又将目光投向了前方弥漫的烟尘,眼神里似乎充满了好奇,似乎很想知道这些烟尘后面隐藏着什么……人。
瘦马金贵不屑的在原地跺了几步不肯往前走,大概心想你怎么还需要猜测藏着什么人,中年男子没有去催促它,走在路上的时候,他一向依着金贵的性子,它想去哪里他便跟着去哪里,它要是不想走,那么他们就会停下。
“真是有意思……”
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说道,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这句话不知道是给谁说听,最大的可能是瘦马金贵,不过瘦马金贵并没有回应他,而是抬起前蹄准备去踩前方的烟尘,鼻间重重的发出了几声喘息,它明显对前面的烟尘非常的不满。
中年男子的右手懒洋洋的抬了抬,手中握着的木棍随他的右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中年男子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证实了他此刻确实觉得很无趣。
只有在一些莫名奇妙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中年男子合上的眼皮才再次抬了抬。
咚咚……
这两道突然传来的怎么听都不像是风吼声、马嘶声亦或是人笑声的轻响清晰的传入了中年男子以及金贵的耳中。
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就在瘦马金贵踩到那些烟尘,触到地面上的某一条看不见去真正存在的黑线时,一人一马眼前的天地顿时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