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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赛神曲

击鼓坎坎,①吹笙呜呜。绿袍槐简立老巫,②红衫绣裙舞小姑。乌桕烛明蜡不如,③鲤鱼糁美出神厨。④老巫前致词,小姑抱酒壶:愿神来享常欢娱,使我嘉谷收连车。牛羊暮归塞门闾,鸡鹜一母生百雏。岁岁赐粟,年年蠲租。⑤蒲鞭不施,⑥圜土空虚。⑦束草作官但形模,⑧刻木为吏无文书。淳风复还羲皇初,⑨绳亦不结况其余。⑩神归人散醉相扶,夜深歌舞官道隅。

【注释】

①坎坎:象声词,鼓声。②槐简:槐木做的笏,巫祈神时执用。③乌桕烛:用乌桕树籽制成燃料为烛。④糁:这里指汤羹。⑤蠲租:免除租税。蠲,音juān。⑥蒲鞭:以浦草为鞭,虽笞不痛,象征刑罚。⑦圜土:古狱城,即后世的监狱。⑧“束草”二句:只须用草扎成官员的形状,刻木头以为吏人,并不真的需要设立官吏,也不需要公文法令。⑨羲皇:伏羲氏号为羲皇,这句意指回到世风淳朴的上古社会。⑩绳亦不结:上古无文字,结绳记事,大事用大结,小事用小结。《易·系辞》:“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作者因想返回理想中的远古生活,故说连结绳记事都用不着。

【品评】

诗作于绍熙四年(1193)十二月,是年诗人六十九岁,家居故乡山阴。

这首诗描写了鉴湖畔热闹的祭神场面,勾勒了一场完整隆重的祭祀仪式,为我们描画了一幅农家丰收喜悦的水彩画。诗中描写了当时民间流行的赛神风俗,并通过祈神老巫的致词,反映了人民渴望发展生产,免除租税,解除官吏和暴政压迫的情绪。赛神即祭神,也叫赛社,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遗俗,《剑南诗稿》中仅直接描写山阴一带民间赛社的诗就有70多首。

诗前八句,从“击鼓坎坎”到“小姑抱酒壶”,为第一层,描写正式祭神前的准备活动。击鼓坎坎,吹笙呜呜,上场的老巫穿绿色祭服,手执槐板、神色庄重,小巫则穿红色裙衫翩翩起舞。四周乌桕蜡烛一片通明,祭台上恭敬地摆着象征年年有余的鲤鱼。老巫代表乡民敬神致词,小巫手执酒壶斟酒司供。以下十二句,从“愿神来享常欢娱”到“绳亦不结况其余”,是祭词的内容,是乡民们的心愿,甚至可说是诗人想像中的理想国,犹如桃花源一样令人向往。农民心中的桃花源是很朴素的,归结起来两句话:“不求大富大贵,但愿家道小康”,即《礼记》“三世”(据乱世、升平世、太平盛世)中之“升平世”。最后两句为第三层,写祭神结束后,村民欢宴相庆。从娱神到自娱,整个过程气氛热烈,乡民自觉参与,又是一幅神人同庆的欢乐图景。

另外,从祭品之丰盛和村民饮酒醉扶归之摹写,也可以看出年成之好,读后,乡土气息扑面而来,民情民意尽人眼底。为政者如能给百姓以喘息,使其吃饱穿暖,自能相安无事。至于更高的需求,他们更多地是寄希望于神,即命运,而不烦劳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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