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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域政治:两汉与匈奴在西域的硬实力较量

竺法护求学长知识的时代,正是汉文化西传和大乘佛教东渐的时代,也是汉文化和佛教文化在西域(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互融互补的时代,这在竺法护的学僧生涯(236—266)里,体现得特别充分。

①张骞出使西域

在西汉经营西域之前,从黄河以西的陇原和河西走廊,一直到阿尔泰山和天山东端,是大月氏的“故地”。有学者根据《穆天子传》分析,大月氏的兴盛应在春秋时期(前770—前476年),在先秦典籍里写作“禺知”、“禺氏”、“月氏”。也就是说,春秋时期到公元前209年匈奴冒顿弒父自立为单于止,大月氏的“故地”包括今新疆东端、黄河以西的河西走廊和陇原。匈奴冒顿单于的自立,改变了这一现实,他用军事硬实力迫使大月氏西迁伊犁河、楚河流域。公元前176年,冒顿单于在致汉文帝的信里说,他派匈奴右贤王把大月氏的势力驱赶出今新疆地区后,在罗布泊西南建立楼兰国,在哈密附近建立乌孙国,在阿尔泰山南麓建立呼揭国,在塔里木盆地一共建立了36个绿洲国家。这样就在西域形成了大月氏与匈奴对峙的局面。

约公元前130年,匈奴军臣单于(前161—前126年)派乌孙王猎骄靡西征伊犁河、楚河流域的大月氏。这是因为,匈奴冒顿单于在公元前176年大举进攻大月氏时,大月氏抵挡不住,向西迁徙过程中,来到了游牧于今新疆哈密附近的乌孙故地,杀死乌孙昆莫(王)难兜靡。乌孙残余势力带着难兜靡的儿子猎骄靡,投奔匈奴,冒顿单于收养了猎骄靡。猎骄靡长大以后,匈奴人让他继承父业,回到哈密附近的乌孙故地,继续统治乌孙,同时也参与一些匈奴的军事行动。由于猎骄靡与大月氏有杀父之仇,所以在这次对大月氏的军事行动中,表现得特别勇敢,彻底打败大月氏,占领了伊犁河和楚河流域;并在后来,向东方的扩张中,成为西域大国。匈奴完全掌控西域以后,也使更为遥远的康居国“东羁事匈奴”。匈奴就这样控制了连接西汉和罗马的商业之路,即天山以北的商业之路:河西走廊→哈密→阿尔泰山南麓的呼揭国→巴尔喀什湖北岸→康居国。

伴随着西汉国家的日益强盛,汉武帝对匈奴横在从长安到罗马的商业之路(即历史上著名的“丝绸之路”)的中间,两头获利的强盗行径,非常不满,于是就想派人联络当时还在伊犁河、楚河流域的大月氏人与汉人一起夹击匈奴。汉武帝建元二年(前139年)派张骞率领100余人的出访团,从陇西出发,前往大月氏。

张骞使团起程不久,就被匈奴逮捕,在漠北单于庭羁押10多年,直到公元前129年才逃脱,继续西行,穿越阿尔泰山,沿额尔齐斯河西行,经巴尔喀什湖北岸南下,来到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国,向国王说明来意。大宛国王听后,派导译送张骞到康居的属土索格底亚那,然后到达大月氏。从张骞沿途没有遭到匈奴化城郭国家的逮捕羁押来看,说明西域城郭国家,并不满意匈奴的统治,因为匈奴征服西域以后,把奴役和掠夺放在了首位,视西域绿洲上城郭诸国为匈奴的“僮仆”。

张骞到达在阿姆河流域游牧的大月氏,花了1年多时间,也没有说服大月氏与汉结盟,共同打击匈奴的目的。这是因为,大月氏人西迁到阿姆河流域,征服了大夏国,设王庭于阿姆河北,把阿姆河两岸的大夏国土地,变成了优质牧场,与游牧的康居、奄蔡、乌孙由于有天然屏障,相互隔绝,所以和平相处,已经厌惓战争,只图安居乐业,逐渐向定居的农耕生活过度,不再考虑向匈奴报仇雪恨,回到河西故地的事情。

②卫青、霍去病反击匈奴

就在张骞出使西域的同时,汉武帝便开始了反击匈奴的战争。公元前129年,匈奴侵入上谷、渔阳地区,汉武帝命令将军卫青、李广开始反攻匈奴。第二年,匈奴再次侵入辽西、上谷和渔阳,又被卫青和李广击退。汉和匈奴的战争主动权开始掌握在汉军手中,汉军由防御性转换成进攻性军事策略,匈奴恰恰相反,由进攻性转换成防御性军事策略。公元前127年,卫青将军拉开了从云中到陇西长达数万里的战线,把匈奴向北驱赶,并一鼓作气,把盘踞在河套南部(今鄂尔多斯)地方的匈奴势力也驱赶了出去,并修复了秦将蒙恬所筑的朔方城(今鄂尔多斯右翼后旗境),作为汉军进攻河西及其西域匈奴势力的大本营。

就在汉军反击匈奴的战争取得节节胜利的时候,大约在公元前128年底,张骞踏上了回国的旅途,想从喀喇昆仑、昆仑和阿尔金山北麓,自罗布泊西南的楼兰,北上姑师,然后南下,穿越今青海羌人区,回到长安,但又被匈奴拘捕,羁押1年多,于元朔三年(前126年)才逃回长安,向汉武帝汇报了他亲自经历的大宛、大月氏、大夏和康居,传闻的国家有乌孙、奄蔡、帕提亚波斯、塞琉古朝叙利亚、托勒密朝埃及和古印度。其中康居、奄蔡、乌孙和大月氏是游牧部落,其他6个国家称之为“土著”。

汉武帝听了张骞的汇报以后,加强了经营西域的决心,准备开辟对匈奴的第二条战线,即派张骞探索从西南夷经古印度进攻西域匈奴的西南战线,与西北战线形成“钳子攻势”,对匈奴进行东西夹击,使匈奴腹背受敌,但就在此时,匈奴内部发生内讧,非常有利于西北战线的作战。于是将军卫青与六将军(游击将军苏建、强弩将军李沮、骑将军公孙贺、轻车将军李蔡、将军李息、张次公)抓住战机,采取果断措施,在公元前124年,率领10万大军,从朔方城大本营出发,一举拿下匈奴右贤王后,在定襄城进行休整,准备对匈奴本部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击。公元前123年春,卫青率领六将军,乘胜从定襄城出击,给匈奴以重创,迫使匈奴把设在绥远附近的漠南王庭迁到了漠北,从此以后,匈奴对华北的侵扰逐渐减少。

华北安定下来以后,汉武帝把对匈奴的反击,锁定在河西战场。公元前121年春天,骤骑将军霍去病,从陇西打响西征匈奴的河西战役,一路势如破竹,经今兰州渡过黄河,占领令居(今永登县境内),进行短暂休整。到了夏季,合骑侯公孙敖从北地发动对河西匈奴的攻势,经过居延沿额济纳河南下,切断了漠北匈奴给河西匈奴的补给线及其退路,向匈奴在祁连山北麓的河西根据地发动强大进攻。霍去病也乘势在令居发动夏季攻势,在河西腹地打响了给河西匈奴致命打击的河西战役,向西攻占凉州,袭击甘州东部焉支山北麓的匈奴牧地,并缴获了匈奴休屠王祭天用的金人。汉军发动的这次南北夹击的河西战役,取得决定性胜利,这对长期占据河西,从事西域与西汉的中转贸易和南山北麓的牧马贸易,从中获得巨大经济利益的匈奴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迫使统治河西的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因承担失守河西的责任,而发生火拼,结果浑邪王杀掉休屠王,率领40000部卒,投降汉朝。

汉武帝没有给匈奴以喘息机会,公元前119年,命令汉军在匈奴的腹地漠北与真单于决战,真单于大败,远徙北方,漠南从此无匈奴单于王庭。与之相反,汉朝则在匈奴退出的“华北真空地带”,从华北朔方到河西令居的万里牧场上,开通水渠,设置官吏,迁徙五六万吏卒,军耕并重,进行大规模屯田,把匈奴的游牧区,变成了农耕区。

③河西三郡的建置

汉武帝在元狩二年(前121年),把降汉的浑邪王及其匈奴军人和贫民,分为“五属国”,即归化汉朝的匈奴部落,每个属国大约5000人,以达到分而治之的目的,在河西分布的地区,相当于后来设置的武威郡和酒泉郡。为了进一步控制这些匈奴遗民,汉武帝在元鼎二年(前115年),在浑邪王故地(今张掖市)设置了河西郡,加强对这些匈奴遗民的统治,汉人移民和匈奴遗民,在军事管制下,进行屯田,使匈奴移民的生活方式实现根本变化。伴随着大量汉人吏卒移民充实河西,汉人和匈奴人的融合已经成为河西社会发展的大趋势。元鼎六年(前111年),汉武帝分别派遣浮沮将军公孙贺从九原出兵2000余里,匈河将军从令居出兵2000余里,都没有看到匈奴人的影子,说明逃亡漠北的匈奴人再也不敢南犯西汉。于是汉武帝在太初元年(前104年),撤销河西郡,设置张掖郡和酒泉郡。

在河西匈奴遗民的汉化过程中,匈奴遗民内部的矛盾要比匈奴遗民与汉人的矛盾深刻得多,因为浑邪王杀了休屠王,从而给两个河西匈奴遗民之间造成了难以弥合的伤痛,为了缓和匈奴遗民之间的矛盾冲突,汉武帝在太初四年(前101年),又在休屠王故地(今武威市),设置了武威郡,作为汉人与休屠王部族共同生活的区域。

以上河西三郡的设置,基本上达到了汉化河西匈奴遗民的政治目的。但这并没有满足汉武帝的政治胃口,他的政治胃口是要把匈奴的势力驱逐出整个西域(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所以在元鼎二年设置河西郡的同时,重新启用削博望侯为庶人的张骞为中郎将,率领300人组成的庞大使团,携带600匹骏马,牛羊万头和价值数千巨万的币、帛,出使在伊犁河、楚河流域游牧的乌孙,游说乌孙王东迁哈密故地,瓦解乌孙与匈奴的联盟,充实西域东部的亲汉人口,与河西三郡一起,抵挡漠北匈奴南侵。由于乌孙内部,因昆莫的继承权问题争论不休,所以张骞使团的政治目的没有达到,但张骞使团在中亚各国,张扬了西汉国威,即分遣副使到西域各国: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等帕米尔高原以西的国家和以东的于阗、扜弥诸国从事外交活动,介绍汉武帝的西域政策,汉朝的敌人是匈奴,而其他的国家,是汉朝的朋友。从此以后,在汉朝和西域诸国之间,东西贸易,日趋活络。

④西汉与匈奴在西域的争夺战

汉武帝把匈奴从华北和河西驱逐出去以后,并没有实现与大月氏等西域诸国的交通,匈奴人在塔里木盆地的南北绿洲上,扼住了西汉与中亚,乃至罗马交通的咽喉,汉武帝需要的西域优良战马,西汉的丝织品出口贸易,西汉派往西域的外交使臣,时常遭到匈奴人的抢劫和逮捕,为了维护丝绸之路的畅通,保护西汉使臣和东西方商人的生命安全,货物不受损失,西汉与匈奴在塔里木盆地南北绿洲诸国展开了新一轮争夺战。

霍去病为了取得河西战役的完全胜利,为了彻底打击河西浑邪王的势力,在元狩三年(前120年),就曾绕到居延泽,拿下浑邪王在天山东端的根据地,切断浑邪王的退路,再加上浑邪王因丧失了河西领地,退回漠北匈奴单于王庭,同样是送死,等于把浑邪王逼上了死路,迫使浑邪王杀死休屠王而降汉。这是西汉军队第一次西征西域取得的重大战果。再加上汉军在元狩四年(前119年)展开的漠北战役,又取得了重大胜利,出现了自金城(今兰州市)、河西走廊、祁连山到罗布泊“空无匈奴”的局面,汉武帝通西域的目的由结盟大月氏,“制匈奴”的军事目的,因形势的变化,而转化成政治目的,即扩大疆土,推广西汉核心价值观,移风易俗,与遥远的大宛、大夏、安息等国建立外交关系,使西汉的“威德遍于四海”。匈奴则是不甘心退出西域,采取骚扰汉使、掠夺丝绸之路上商人的货物为目的,同时也为汉武帝的政治目的制造政治麻烦,达到折腾西域,扰乱汉武帝经营西域的策略。

汉武帝针对匈奴的西域策略,采用了区别对待的西域政策,军事打击和和亲政策并重的政策。对那些亲匈奴的西域绿洲城郭小国,进行军事打击,楼兰和姑师就是这样的绿洲小国,经常对西汉使臣进行骚扰。原来西汉在华北、河西扫平匈奴以后,每年都要派遣多达10余批汉使出使西域,宣扬西汉国威,与西域各国建立和平外交,彻底孤立匈奴,而这些万里迢迢,从事友好和平的西汉使臣,却被楼兰、姑师在中途打劫一空,这还不算,楼兰和姑师劫持汉朝使臣以后,又为匈奴通风报信,气焰十分嚣张。于是,汉武帝在公元前108年,派遣从票侯赵破奴,率领河西汉化了的匈奴骑兵和郡兵数万人,西征楼兰和姑师,俘虏楼兰王,攻破姑师,取得重大军事胜利,拔掉匈奴折腾西域的“眼线”,并且设置军事据点——列亭屏障至玉门,威震整个西域。

后来由于大宛与西汉的汗血马贸易纠纷,又引起了汉武帝对西域的军事冲突。大宛以产优质马——汗血马著称。汉武帝非常喜欢汗血马。这是因为,优良马种,在当时的军事上,就相当现代战争上的“机械部队”,是远距离作战必备的军事装备,西汉要想打击匈奴这样强悍的游牧民族,就得以匈奴治匈奴,非有像大宛汗血马装备的这样快速集结的骑兵队伍不可。由此可见,大宛汗血马对西汉军队的游牧化的重要性,所以,当大宛王杯葛与西汉的汗血马贸易时,就等于变相反汉亲匈奴,这对汉武帝来说,是一件不能宽恕的政治问题,而并非简单的民间商业贸易活动,非用武力解决不可。太初元年(前104年),汉武帝派遣李广利西征大宛。李广利出玉门关,沿孔雀河、塔里木河西进,沿途当道的匈奴化绿洲小国,坚壁清野,不给汉军补充军事给养,汉军只能攻破个别小国,掠夺给养,到达大宛国的郁城时,士兵因饥饿和生病,死去大半,剩下数千又饥又乏的残兵败将,不但没有攻下一个小小的郁城,反而被郁城的大宛兵打败,为了保存实力,李广利不得不撤兵东归,当到达玉门时,汉武帝的使者也到达玉门,给李广利下达死命令,说军队有敢进来者就斩首。李广利只能就地驻扎,补充给养,从河西三郡招兵买马,以便再战。这为以后汉武帝设置敦煌郡,埋下了政治契机。

太初二年(前103年),汉军和匈奴在东线作战失利,朝廷有人提出西线撤兵的动议,汉武帝坚决反对,认为让李广利撤兵,有损西汉的大国体面,大宛的“汗血马”就不能东来,汉朝的军队就不能游牧化,与匈奴作战就会吃败仗,葱岭以外的大夏诸国就会看不起西汉王朝,葱岭以内的绿洲小国就会亲近匈奴,折腾汉朝使臣。总之,与大宛只能战,不能撤退。因此,汉武帝赦免内地囚犯、征发内地游手好闲的青少年,组建步兵部队;在河西征发归化汉朝的匈奴人,组建骑兵部队。这样重新组建的西征军,有6万余人,并配备随军牛100000头,马30000匹,还有数万运送给养的民兵,以及数万头驴子、骡子和骆驼。太初三年(前102年),李广利率领这支装备精良的西征部队,声势浩大,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进西域,当道小国不敢怠慢,纷纷出城迎接,送粮送物,中途踏平不愿归汉的轮台,抵达大宛,围困大宛都城40余天,迫使大宛投降,与汉订立盟约,携带3000多匹汗血马,作为胜利品,凯旋班师回朝。

李广利西征大宛的胜利,大大提高了西汉在西域的威望,西域绿洲诸国,纷纷派使臣朝汉,并派子弟随军入贡,留在汉朝廷内作人质。汉武帝还派出10多批使团,到大宛以西诸国开展大规模的奇珍异物贸易活动,宣扬西汉伐大宛的威德。

李广利胜利班师回朝以后,西汉政府在李广利第一次兵败东归时,在玉门关以东的扎营地,设置敦煌都尉,并把亭障向西修筑到了盐水,由敦煌都尉统一指挥军队把守,提防匈奴对西域的干扰。所以敦煌的敦,在古代写作“燉”,燉煌就是烽火的意思,亭障就是一个用木板、草绳、湿土、石础等建筑材料和工具,筑起的土台子,土台子下面驻扎若干士兵,一旦发现匈奴军队,白天点燃狼粪报警,晚间点燃柴草报警,敦煌都尉就会及时了解敌情,同时也向其他亭障发出有敌军进攻的信号。这种军事信号就叫“燉煌”。都尉的指挥部就叫“燉煌都尉”,设在玉门关附近的东边。

为了保障丝绸之路畅通无阻,西汉政府在西域设置使者校尉,率领数百士兵,在渠犁、轮台一带屯田、积谷,供应出使西域各国的汉朝使臣。这是因为,李广利在第二次西征大宛的时候,基本上踏平了轮台,留下老弱和生病的士兵,成为轮台的新移民,所以西汉政府在这一带设置使者校尉,有比较厚实的汉文化和政治基础,这里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西汉政府向西域移民的第一块根据地。

(2)西域西部亲汉文化圈和东部汉文化基地的形成

①西域西部亲汉文化圈的形成

汉武帝在用武力西征西域的同时,也采取“和亲”政策,拆散匈奴与乌孙的联盟。在西汉反击匈奴的战争取得重大胜利的时候,张骞建议汉武帝在西域西部的伊犁河、楚河流域,与乌孙“和亲”,建立亲汉文化圈,既影响葱岭以西中亚诸国,也可以怀柔环塔里木盆地诸绿洲城郭国家,或者诱归西域东部故地,对抗匈奴,达到以乌孙遏制匈奴的政治目的。汉武帝接受了张骞的这个建议,在元鼎元年(前116年)派张骞率领一个300人组成的庞大使团,出访乌孙。虽然没有达到和亲结盟的目的,但在张骞归国时,乌孙也派出了有数十人组成的答谢使团,携带优良马数十匹,窥探汉朝的政治实力。后由于汉使频繁地出访大宛、大月氏等国,乌孙担心在外交上陷于孤立,同意与汉和亲联盟。元丰三年(前108年),汉武帝把江都公主细君嫁给了乌孙昆莫猎骄靡。约1年后,猎骄靡因年老,按照乌孙习俗,其孙军须靡又娶了细君,生一女后,细君在乌孙病逝。

太初元年(前104年),汉武帝又把楚王女解忧公主嫁给了军须靡。汉和乌孙和亲联盟更加牢固,引起了匈奴的警觉,经常派军骚扰乌孙,蚕食乌孙土地,劫掠人口,要挟乌孙,交出解忧公主,企图破坏乌孙与汉的和亲联盟。汉宣帝在本始三年(前71年),派出田广明等五员大将,率领15万骑兵,分路西征匈奴。乌孙昆莫率领翕侯以下官兵5万骑兵东伐匈奴,直捣匈奴右谷蠡王庭,获虏40000级,马、牛、羊、驴、骆驼70余万头,标志着乌孙亲汉政权得到了巩固,匈奴从此日趋衰落。

军须靡死后,解忧公主按照乌孙习俗,嫁给了继位的乌孙昆莫翁归靡。宣帝元康二年(前64年),乌孙昆莫军须靡上书宣帝,请求宣帝把解忧公主弟子相夫嫁给乌孙王储元贵糜,“结婚重亲,叛绝匈奴”,得到了汉宣帝的同意,标志着西汉与乌孙联盟的确立,亲汉文化圈在西域西部最终形成。

②西域东部汉文化基地的创立

a、设置敦煌郡

敦煌郡的设置,与李广利两次西征大宛有直接的关系。李广利第一次败北以后,汉武帝不准入玉门关,但在汉武帝征兵期间,李广利进入玉门关,在离关不远处安营扎寨。为了巩固李广利第二次西征大宛的胜利果实,和进一步打击匈奴在西域的势力,西汉政府在李广利第一次兵败后,在玉门关以东安营扎寨的地方,设置敦煌都尉。到了汉武帝后元年间(前88—前87年),伴随着楼兰和车师时而附汉,时而附匈奴,汉武帝自知在有生之年,要想把匈奴势力从西域驱逐出去,已经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要加快统一西域的速度,争取亲眼看到匈奴被驱逐出西域的胜利果实,以满足这位好大喜功的帝王之心,所以汉武帝把原隶属于酒泉郡的敦煌都尉,提升为敦煌郡,与酒泉地分置,迁徙内地人民充实敦煌郡人口,作为接应中外使臣的枢纽,汉军西征西域的后勤补给地。

b、建立鄯善国

楼兰是塔里木盆地东南缘的绿洲城郭国家,是进入塔里木盆地南缘诸绿洲城郭国家的咽喉,也是汉和匈奴必争的军事要地。公元前108年被汉将赵破奴攻破后,暂时亲汉。赵破奴撤兵以后,又遭匈奴攻击,背汉而亲匈奴。李广利第二次西征匈奴凯旋,匈奴打算与李广利在楼兰决战,见汉军士气高扬,不敢进攻,就让楼兰王派兵拦截落伍的汉兵。汉武帝知道这件事以后,就命令汉将逮捕楼兰王,押送长安。楼兰王向汉武帝诉苦说:“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武帝听后,认为在理,就把他送回楼兰,监视匈奴,从此匈奴不再信任楼兰王。后来安归成为楼兰王,背汉亲匈奴,多次遮拦杀害汉使和安息、大宛等国派往汉朝的使臣。安归之弟尉屠耆降汉时,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汉昭帝元凤四年(前77年),大将军霍光派人刺杀楼兰王安归,派亲汉的尉屠耆回楼兰,继任国王。尉屠耆成为楼兰国王以后,为了彻底断绝与匈奴的关系,把楼兰国名改为鄯善国,又请求汉朝在国都扜泥以东的伊循城,派遣一员大将,屯田积谷,作为扜泥都城的屏障。西汉政府后来在伊循城设置伊循都尉,以镇抚鄯善。这是西汉政府在塔里木盆地东南缘建立的汉文化基地,确保了自鄯善沿昆仑山和喀喇昆仑山北麓向西的交通要道的畅通,即所谓的“西域南道”。

c、设置西域都护

在塔里木盆地的东北缘,有车师国,其前身是姑师国,原居住在罗布泊西北,今楼兰遗址一带。汉武帝元封三年(前108年),被汉军攻破,北上今吐鲁番盆地,建立车师国,成为自车师前王庭沿天山南麓向西的门户,称之为“西域北道”,以及自车师后王庭通向伊犁河、楚河流域的咽喉。所以,车师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离匈奴非常近,距离汉朝非常遥远,匈奴根本不愿意退出车师,从公元前108年汉军攻破姑师城郭,到公元前60年匈奴日逐王先贤掸带领万余匈奴人降汉,在长达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匈奴与汉朝展开了拉锯战。西汉王朝在公元前59年设置西域都护,郑吉为首任西域都护,是西域的最高行政长官,秩比二千石。汉元帝初元元年(前48年),又设置戊己校尉,主管屯田事宜。车师国成为塔里木盆地东北缘的汉化基地。

基于上述,西汉政府通过设置敦煌郡,建立鄯善国和设置西域都护,在西域的东部确立了一个三角形的汉化基地,与西部的大宛和乌孙的亲汉文化圈遥相呼应,把匈奴的游牧文化从东西两头挤压了出去。但在西汉末叶,匈奴势力再次渗透到西域,原因是西汉末叶,政治紊乱,朝纲不振,加重西域诸国赋税徭役负担,尤其是王莽推行压制少数民族政策,使西域诸国与中央政府,离心离德,最终与中原断绝往来,重新役属匈奴。

(1)莎车在西域称霸

莎车位于葱岭河中游,在西域都护管辖时期,有2339户,16374口,装备有一支3000多人的军队,这在西域诸国中,算是人口较多的大国之一。东汉成立时的国王延,在西汉元帝时代,作为侍子,长期生活在长安,对西汉的文化、典章制度非常熟悉。在西域各国纷纷役属匈奴的时候,延坚持亲汉反匈奴的国策。他的儿子康继承莎车王位以后,积极抵抗匈奴,保护汉人,东汉政府任命他为“莎车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尉”,当时西域有55国,都归他统辖。建武九年(33年),康去世。他的弟弟贤继位(33—63年在位),穷兵黩武,称霸西域,后因莎车相且运勾结于阗王广德,发动宫廷政变,里应外合,于阗兵俘获贤,63年,客死于阗,西域诸国互相攻伐。这说明,东汉初年,光武帝无力顾及西域,匈奴对控制西域也力不从心,才造成了莎车在西域称霸的局面。

(2)班超在西域张扬汉威

①窦固北伐

莎车王贤称霸西域泡沫化以后,由于西域诸国归附,北匈奴势力日益强盛,自明帝永平八年(65年)以来,经常骚扰河西郡县,制造流血事件。为了稳固河西郡县,永平十五年(72年),汉明帝派大将窦固、耿忠等出屯凉州,准备北伐。永平十六年(73年)和十七年(74年),汉军和北匈奴在天山决战,取得重大胜利。汉明帝在伊吾设置宜禾校尉,屯田积谷;在车师设置西域都护和戊己校尉,加强对西域的统治。

②班超在西域建功立业

窦固在天山击败北匈奴以后,班师回朝时,留下假司马班超和从事郭恂出使西域诸国。班超先后在鄯善、于阗、疏勒、莎车等国,驱逐匈奴势力,镇压反汉诸国,威震西域。

汉和帝继位,改变了章帝放弃西域的政策。永元元年(89年),大将军窦宪大破北匈奴,第二年收回伊吾,车师前后王归附汉朝。为班超在西域的活动,增强了信心。永元二年(90年),班超打退贵霜帝国的进攻,迫使贵霜帝国年年向东汉进贡。永元三年(91年),在西域一贯反汉亲匈奴的龟兹、姑墨、温宿都向班超投降,东汉政府任命班超为西域都护。

永元六年(94年)秋,班超率军7万余人,讨伐焉耆、危须、尉犁三个亲匈奴的城郭国家,斩焉耆、尉犁二王首,传送洛阳,在这三个国家里,建立亲汉政权。

③班勇耀武扬威西域

永元十四年(102年),班超回到洛阳,任尚、段禧先后继任西域都护,激化了东汉政权与疏勒、龟兹诸国的矛盾,东汉势力被迫撤出西域,北匈奴又乘机插手西域事务,与诸国一同侵略东汉边疆10多年。

延光二年(123年),安帝采纳敦煌太守张珰的建议,派班超之子班勇到西域,担任西域长史,带兵500人,在柳中屯田,以观西域局势。班勇的到来,使西域亲汉各国再一次兴奋起来,期盼着班勇能够像他父亲一样,在西域扬大汉之威,把北匈奴的势力从西域驱逐出去。所以,班勇在延光三年(124年)正月,一到鄯善国楼兰城,鄯善王、龟兹王、姑墨王、温宿王先后归降。班勇在这里整合各王国军队1万多人,进攻车师前王庭,驱逐匈奴伊蠡王出西域,车师前部重新归汉。

班勇从匈奴伊蠡王手中夺取车师前部以后,就想把车师后部和“车师六国”的亲匈奴势力消灭掉,在这里重建亲汉政权。延光四年(125年)秋,班勇率领从敦煌、张掖、酒泉集结来的6000骑兵,再加上从鄯善、疏勒、车师前部集结来的军队,向车师后部发动进攻,活捉车师后部王军就和北匈奴持节使者,又在第二年,镇压了东且弥、卑陆、蒲类、移支诸国的亲匈奴政权。这就使得北匈奴在西域建立起来的“车师六国”,完全归附汉朝。

在重建“车师六国”亲汉政权以后,班勇集结诸国军队,统一指挥,向匈奴腹地发动攻势,打败匈奴呼衍王,击退北匈奴单于亲自率领的1万多骑兵的救援,迫使匈奴2万余人投降。

永建二年(127年),班勇在和敦煌太守张朗分南北两路进攻焉耆的战役中,因误期而下狱罢官。但正是班勇在西域的武功,迫使北匈奴退出西域,西域诸国,除了天山以北的乌孙和葱岭以西的大宛等国以外,其他西域诸国都成为东汉的属国。

伴随着班勇的下狱罢官,东汉末叶的政治集团日益腐朽,中央政权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尽管匈奴势力没有再渗透到西域,但西域诸国也与腐朽、动荡的东汉王朝离心离德,西域与中原的关系,在汉灵帝以后,再次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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