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尊的车窗从外围看完全是黑色的,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人,里面的人却能够清楚看到外面的一切,打开一点点车窗的缝隙,将距离靠近,他们多多少少能听到一些阳阳和苏凤的对话。
阳阳知道他这样的小孩子独自在外面,一定会引人注意,弄不好还会被送到警察局,但警察局就是他的目的地。
正如红尊推测的一样,阳阳曾偷看过叶笙伊保存的十分隐蔽的日记,并且还在日记中看到一张照片,是叶笙伊和一个男人的照片,他虽然识字不多,也没见过父亲的容貌,但看着那张照片,阳阳心里有种感觉,不听的告诉自己这人就是他的父亲。
照片中的男人,正是站在他面前的苏凤,阳阳想……他应该就是他的父亲吧。
阳阳仰着头,充满期待的眼眸盯着这一身西装,眼神有些可怕又严肃的男人,心怀着激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阳阳到了警察局后,就一直到处跑,然后偶然间遇到了他在寻找的人,并利用小孩子的优势,硬是将苏凤拽到外面来,而他这一系列的行动,都是一股脑,完全没经过思考。
初次见面,苏凤看着确实有些可怕,不过阳阳的内心却有股雀跃在涌动着,难以言喻的亲切感觉心底溢满,他知道这就是他的父亲。
不过现在阳阳心里有很严重的问题,接下来他该说些什么?直接说他是他的儿子,会不会太唐突了。
“那不是之前的警察吗。”躲在车里的墨聆嫣盯着苏凤嘀嘀咕咕着。“阳阳找他做什么?”
“看来我的推测是正确的。”红尊一切尽在掌握的轻扬嘴角。
“什么意思?”墨聆嫣瞄一眼红尊问。
“他就是阳阳的父亲。”红尊干脆的回答。
“什……”
在墨聆嫣正要震惊的叫出声时,红尊快速将她揽到怀里,将她的嘴巴严严实实的捂住。
她惊讶他能理解,不过这时候喊出声,他们的偷听可会被发现。
“嘘……会被发现的。”红尊抱紧怀里的墨聆嫣,轻声提醒她。
“嗯。”墨聆嫣点头,然后再把红尊的手拿开,继续趴在窗户边偷看。
突然被小孩子强硬的拽出来,苏凤不仅觉得莫名其妙,而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凤对小孩子很没辙,倒不是因为讨厌,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小孩子相处,每次面对小孩子时,他都会因为过度紧张,而露出一张几位恐怖的脸。
“小朋友,你的父母呢?”苏凤深吸一口气,看着阳阳问。
“我没有父亲,只有妈妈。”阳阳望着这他一直一直想要见到的人,心里怀有紧张感,也怀着迫切心情回答。
单亲家庭的孩子吗……“那你的妈妈呢?”
“吵架了。”阳阳低下头,响起叶笙伊对他说的话,那些话仍旧令他非常难过。“然后我就一个人跑出来了,为了找爸爸。”他明亮的眼眸盯着苏凤,多么希望苏凤能认出他是他的儿子。
“那你找到了吗?”苏凤蹲下来与阳阳在同一水平线上问。
“嗯,找到了。”阳阳点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送,就是你。”阳阳抬起手,脸上带着率真的笑容手指着苏凤。
苏凤微微一惊,这孩子在说什么?“你弄错了,我不是你的父亲。”苏凤摇摇头,将阳阳的话当做了戏言。
“不是,你是爸爸,我没有弄错。”阳阳慢慢的摇着头,日记里那张照片他还带在身上,他绝不可能认错。
年仅五岁的阳阳比同龄孩子识字要多很多,不过在叶笙伊的日记中还是有很多他不认得的字,不过这些他都可以用网络来解决。
苏凤很无奈的看着阳阳,对方是小孩子,心内还很脆弱,他要小心的对待才行,不能用平时那种冷冰冰的态度。“这样吧,我带你去找你妈妈怎么样?”看来现在只能这样做了,不然这孩子肯定不会离开。
“不行的,妈妈不想见到你,妈妈说你是她这一生唯一最大的痛苦,我不能让你和妈妈见面。”阳阳摇摇头,他这次已经任性了,不能再让叶笙伊露出痛苦难过的表情。
听着阳阳的话,苏凤愣住了,相同的话他曾经听说过,所以令他的内心有些动摇。
苏凤注视着阳阳,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人的身影。“小朋友,你的妈妈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叶笙伊。”
三个字冲击着苏凤的大脑和心脏,表情瞬间被震惊占据,眼瞳和指尖都在微弱的颤抖着。
苏凤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惊愕的、认真的观察着阳阳,叶笙伊是这孩子的妈妈,这孩子跑出来是为了寻找父亲,然后他找到了他,那么……这孩子是他的儿子吗?
是这样吗,这是他的儿子吗?
叶笙伊什么都没有对他说过,他甚至都不是叶笙伊怀孕的事情,但是推测着孩子的年龄,五岁左右,和他与叶笙伊分开的时间很吻合,这样说的话……这孩子真的是他的孩子?
车里,墨聆嫣怀着点惊心动魄继续偷看中,尤其是到了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候,她更是紧张的把坐垫捏的变了形状。
“聆嫣,你紧张过头了。”红尊看了看墨聆嫣的手轻轻一笑。
“你说……苏凤会承认吗?”墨聆嫣向身后摆摆手问红尊。
“应该不会轻易承认吧。”红微闭双眸,并不掩饰他对此并不是很关心。“不过他不是那么无可救药男人。”
“那如果他不承认怎么办?”她很担心苏凤会说出让阳阳伤心的话。
“叶笙伊没有告诉苏凤阳阳的事,应该是不想让他负责任,对叶笙伊来说,阳阳是她的孩子,和苏凤没有任何关系吧。”不过有没有关系,不是一句话能够决定的。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啊?”墨聆嫣开始越来越好奇了。
“很快就能知道了。”
阳阳胆怯的,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碰了碰苏凤的手,却很快收了回来,始终没敢去握住。
“我没有说谎,我看到过和妈妈的合影,所以我知道你就是我的爸爸。”阳阳真挚的双眼注视着苏凤,拼命的想要苏凤相信他。“我只是想见爸爸一面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奢望,真的。”他的愿望如此简单,仅仅如此而已。
听阳阳这样说,目睹阳阳迫切的表情,还有那惹人怜爱的眼神,都令苏凤的心头一紧,心脏隐隐在痛着。
如果这孩子真的是他的儿子的话,他到底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让这么小小年纪的孩子,说出这样悲伤的话。
“先不要说那些了。”苏凤反握住阳阳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阳阳。”小小的手被大大的手掌握住的那一刻,阳阳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容。
“那么阳阳,能带我去见你的妈妈吗?”真相到底如何,只要去见了叶笙伊就能知道。
苏凤知道叶笙伊不愿见到他,他知道他是叶笙伊痛苦的源头,这么多年,他都尽可能的不进入叶笙伊的视线,但是现在,他有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的事情,就算会伤害彼此,他也非去不可。
“但是……”阳阳一副为难的表情看着苏凤。
“没事的,我只是去确认一些事情,不会打扰太久。”手落在阳阳的肩膀上,这瘦瘦小小的肩膀,这小小的身躯,这年龄明明是无忧无虑的时候,而阳阳的眼睛中,却充满了成年人的沉重感和悲伤。
“无论如何吗?”
“嗯。”
“那好吧。”无法拒绝苏凤的拜托,阳阳只能点头同意。
在阳阳答应苏凤时,红尊和墨聆嫣打开车门下车,并向苏凤和阳阳那边走近,不再躲躲藏藏的偷听。
“上车吧,我带你们过去。”红尊微扬下巴,指了指他的车。
“是你……”苏凤微微诧异的看着红尊,不过此刻他也没多余的精力去顾忌其他。
“姐……姐姐!”阳阳很意外的盯着墨聆嫣,而他这份意外,也很快变成了心虚。
“阳阳,没事吧?”墨聆嫣走过去直接把阳阳抱起来问。“有没有遇到坏人?有没有受伤?”
“妈妈都告诉姐姐了吗?姐姐不生气吗?”听着这么关心他的声音,阳阳更加心虚了。
“笨蛋,比起生气,当然是更担心你的安全了。”墨聆嫣敲了一下阳阳的小脑袋。“我不是说过吗,你是小孩子,有权利任性。”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苏凤看着红尊问。
“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让你和深雪见面而已,至于其他事都是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也不想过问。”红尊冷冷的说道。
“深雪?怎么回事?”墨聆嫣凑到红尊身边问。
“深雪的事你还是去问深雪吧。”红尊狡黠一笑,转身回去车那边。
红尊的车上,苏凤和阳阳坐在后面,墨聆嫣在红尊的身边感受着稍稍有些尴尬的气氛。
红尊虽然说了不在意苏凤的事,但明显他们之间流动着零下好几度的僵硬气氛,用墨聆嫣的话来讲,好像是积怨已久一样。
“这样合适吗,伊伊姐不是不想见到他吗。”墨聆嫣有点担心的嘀咕着。
“谁知道呢,不管怎么说,对他们来说都是早晚要面对的事。”红尊话中的他们,也包括深雪。
红尊插手这件事也是有理由的,他已经看过太多处于灰色地带,被差别对待的孩子,所以不想让阳阳也失去亲人,变得孤独。
红尊和墨聆嫣的家中,叶笙伊一直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当她听到开门的声音时,几乎是与此同时冲过去的,冲到玄关处,看到完好无损的阳阳时,她露出了无比安心的表情,眼泪瞬间充满眼眶。
而在她流泪的前一秒,苏凤走进玄关,那一瞬间,叶笙伊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间僵固,大脑完全停止了运转。
阳阳紧抓着墨聆嫣的手,他害怕叶笙伊会生气,闪烁的眼神始终不敢正视叶笙伊,他这次真的是彻彻底底的任性了一次,甚至有些过火了。
看着苏凤,叶笙伊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再遇绝对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再次突然的见面,他们各怀心事,有的是愤怒,有的是愧疚,埋藏了多年的心情。
“我家暂时借给你们,坐下来谈谈吧,阳阳和我们去楼上。”墨聆嫣开口打破了沉静。
“聆嫣,我……”
“伊伊姐。”墨聆嫣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了叶笙伊的话。“不要把你们之间的问题让孩子来承担,还有别忘了你答应过会好好考虑的。”她用力指着叶笙伊的鼻子,瞪大眼睛再三提醒。
“……好,我明白了。”叶笙伊在墨聆嫣的压迫下,明显退怯着,不得不乖乖听话。
“聆嫣。”红尊带有含义的眼神看向墨聆嫣。
“了解。”墨聆嫣完全明白的做了一ok的手势。“明白就好,阳阳,先和姐姐上楼吧。”然后抱起阳阳,转身想二楼楼梯口走过去。
哒哒哒……
关上房门,墨聆嫣依靠着卧室门站着深出一口气,希望楼下的的问题能够得以解决。
“姐姐……”阳阳一动不动的看着墨聆嫣,表情十分不安。
墨聆嫣微笑着蹲下来,手轻覆在阳阳软软滑滑的脸颊上,大人真是没用啊,居然让这么小的孩子这么不安。
“没事的,阳阳,不会有事的。”墨聆嫣微笑着安慰着。
“嗯。”阳阳抓着墨聆嫣的衣服,也拼命的如此相信着。
不管他多么的不安,多么的害怕,他都愿意去相信。
墨聆嫣将阳阳抱在怀里,闭着眼睛轻拍着他的背,示意他累了就睡会儿。
楼下三人分别坐在沙发上拉开距离,其中的两位难得再见面了,却低着头不看对方一眼。
“喝杯红茶慢慢谈吧。”虽然这样说,但红尊却只为自己倒了杯红茶。
“红尊先生,让他离开这里。”叶笙伊咬咬牙说道。
“不行。”红尊断然拒绝。“让他来这里,是因为我也有想知道的事,不可能因为你就改变。”
“想知道的是?”叶笙伊蹙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