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似乎是怕夏矜悠不信,又缓缓地解释了一遍,“我四岁被父母亲扔到雪地里,是我的主人救了我,教我习武,强身健体,十六岁进的宫,十九岁便进了这牢狱,如今都三年了。”
女子的目光空洞无奈,流露出对昔日所景的向往,隐约中还带着些怨恨悲伤。
她本是为了刺杀皇帝与那人一同进的宫,她们计划一步步将皇帝杀掉。
可那人却利欲熏心,生怕她夺了主人的宠爱,以**之罪把她送进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牢狱!
三年了,主人对她不闻不问,她就像是个废物一般在这里苟延残喘。
可她不恨主人,主人救了她的命,再者她爱他之深,又岂敢恨他?
要恨,她只恨那个,把她送入牢狱的女人!
夏矜悠被女子突如其来的话震惊到了,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她……她居然见到真正的刺客了?!
夏矜悠丝毫不怀疑自己听到的话是真是假,毕竟这女子的清冷气质和她先前所见的瓦片飞功,恰恰证明了她的功力非凡。
夏矜悠此时的心情是欣喜若狂的,欢喜得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干净明亮的墨色眼眸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崇拜和敬仰,她有好多话想跟眼前的女子,努了努嘴,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你能罩我不?”
女子的思绪被这不知由来的一句话带了回来,不免轻笑一声,带着些许无奈,“我如今这样,如何‘罩’你?”
女子学着她的话说道,目光落在了她锁着铁链的脚踝,嘴角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从小在鲜血中长大,再经过这三年的长夜寂寥,虽说有些讽刺,这个小丫头,是她多年来,见过的,唯一的温情。
夏矜悠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又懵懂的目光对上了女子的眼眸,不解地问道,“江湖中人,这种铁链不是随便都能扯开的吗?”
“你听谁说的?”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轻微的笑声。
“我们茶楼的说书先生啊,他的故事可好听了!”夏矜悠笑着回道,思绪飘到了那个装饰简朴的茶楼里,人声鼎沸,她窝在师父给她准备的小隔间里,听着说书先生讲故事。
师父给茶楼请了个说书的,她从小听书长大的,什么不知道?那说书先生说了,江湖中人,力大无穷,什么铁链镣铐都不在话下,这个女子是不是不想罩她?
不过师父说了,不能强人所难,毕竟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人家。师父说这才是好孩子。
“说书先生说的你也信?”女子的目光落在了夏矜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如此无忧无虑的神情,怕是自己便被呵护宠爱着长大的。也难怪了,她会天真地相信说书先生的故事!
不过这样,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她从未拥有的幸福,只可惜,这个小姑娘拥有的幸福,在进宫后,也要逐渐消逝了。
“你是说说书先生骗我?不会啊,先生对我很好啊!”夏矜悠瞪大圆溜溜的眼睛,惊讶地问道,脑袋似乎都要挤出那细间隔的栅栏。
“不是说书先生骗你,骗你的是故事,故事,不是昔日之事,只是世人编出来欺骗后代的谎话罢了。你已踏入宫砖,需要谨记的便是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水深的后宫,于你而言,只有祸,没有福了。”女子耐心地解释道,像一个过来人一样细心叮嘱。
“哦,那就是你扯不开铁链咯?那你逃不出去吗?我也出不去了吗?”夏矜悠这才死了心,似懂非懂,懵懂地问道。
“是啊,这辈子都逃不出去了”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仰着头看着廖静的夜色,语气透着绝望。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拿金子孝敬我师父呢?我年纪还这么小,怎么就可以死呢?我答应李奶奶要活到跟她一样老的……”说着说着,夏矜悠便自顾自地抹起了眼泪。
师父说了,好孩子是不会进牢狱的,可是她也是好孩子啊,她年纪轻轻的,都进了两次牢狱,这次还被当成刺客,肯定活不了了。
她年纪轻轻的,才刚刚及笄,就要死了?!
想着想着,夏矜悠的哭声越来越大,收也收不住了。
似乎是嫌弃夏矜悠吵闹,女子清冷的声音给了夏矜悠一线生机,“你是怎么被抓住的?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真的吗?我……我是想帮太子把脉,治好她的厌食症,于是想半夜偷偷溜进太子寝宫的,但是手放在门上的时候就被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门上装了你们江湖中人经常用的那个机关。”夏矜悠挠着脑袋,柳眉紧紧蹙起,一直在想是哪里出了差错。
但也知道眼前的女子比她聪慧,便一股脑地吐出来,希望能够得些好建议。
女子看着她,然后笑出了声,这才缓缓说道,“是你身上的玉佩害了你,罢了,不用担心了,你过几天就会被放出去了。”
“为什么,他们不都讲究宁缺毋滥吗?不是杀了我更安心吗?”夏矜悠疑惑地问道,江湖中人不是从来不留活口的吗?
“做刺客,你还不够格。明日御监来送饭的时候你就跟他说你找到治疗太子的法子了,便可以出去了。”
闻言,夏矜悠便立马理解了,随即笑开了话,猛的拍了一下大腿,义气凛然地说道,“侠女,今日你救我一命,改日有机会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书上说了,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师父页经常叮嘱她要知恩图报,所以她一定会努力救她出去的!
“能救我出去最好,不能的话,我也不勉强。”女子笑笑说道,似乎是为她的天真感到好笑。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未说出她想说的话。
如此干净的女子,手上,不该沾上血腥。
“侠女,你不用跟我客气!我这人旁的不说,就是仗义!对了,侠女,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