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森林为何突起兽潮,凶狠的森林狼又为何停下了匆匆的脚步,这些灵战没有看懂,弗雷当然更不会懂。那头领头的灰狼还没有离去,宝石蓝色的瞳孔里散发出无尽的好奇,伯希还没能从草地上直起身来,此刻的恐惧与震惊常人是无法理解的。
小队里有个胆大从树上跳了下来,完全没有在意灵战的警告,可双脚一触碰到地面他便开始后悔了,一群狼将他围在正中间,低沉的怒吼是冲锋前的号角,那头待在伯希身边的头狼更是像他发出了警告的信号。壮汉险些没有吓晕过去,好在伯希及时把手伸到了头狼的背上,躁动的狼群这才恢复了安静。
远处响起古老的琴音,群狼虔诚的匍匐在地,头狼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声嚎叫,而后俯下头再次亲吻伯希的脸颊,便率领着群狼井然有序的离开,消失在丛林的深处。
灵战小队的人陆陆续续跳下了树,看着渐远的烟尘仍旧心有余悸。确认安全之后,大家的目光便全都聚集到这个今天才加入到队伍里只能算作拖油瓶的伯希身上,从上到下从新打量,像是欣赏皇宫里的那颗夜明珠一样舍不得将眼神移开。伯希自己也没有搞明白,摸着还有余热的左半边脸颊陷入了无尽的沉思,再回过头来看到这群落在自己身上的好奇目光时,伯希只好无奈的平摊双手,表明自己和刚才那件奇妙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但有些人却不会这样认为。
暮色渐黑,全队休整。篝火在丛林深处的小溪边点亮,很多人已经靠着大树安然入眠,灵战和伯希是个例外。伯希醒着的原因是无法入睡,而灵战醒着的原因是因为伯希。夜越发深沉,丛里相当安静,所以只要用心便能听得到巨石与剑摩擦发出的声音,小溪的上游,那个看着相当温和的男子正在打磨他那把总也不离身的长剑。
方才才入睡的伯希没有发现队伍里突然少了一个人,但并不代表有人没有发现。靠在大树这侧弗雷相当小心的敲打着伯希的背,伯希睡得很浅所以醒的很快,揉着惺忪的睡眼欲张口询问时,却被弗雷那双粗大的手堵住了嘴。
“听我说,不要说话。”弗雷的声音相当低,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小溪的上方。
“赶快逃,朝着河流的反方向,越快越好,灵战的剑就要磨好了,快!”弗雷相当着急,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模糊不情,但意思却是相当容易理解的:“灵战要杀人,现在正在磨剑。”伯希脸上一副震惊的表情,他不相信那个看着如此温和的男子会向自己下手,可弗雷这幅担心的表情又没法不让人相信,不过最后伯希还是选择了离开。
“孩子,记住永远不要被人的外表迷惑,人性是贪婪的。”这是弗雷在伯希离开之前送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后来让他受用一生的。
月光,虫鸣,盖过膝盖的野草,伯希刚开始的幸福生活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任何预兆的那种。一场莫名而来的兽潮,让原本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这一切快到伯希自己都无法适应,可活着就要继续生活,当务之急便是要先离开这座森林。
这场没有终点,没有方向的逃亡之旅已经开启,借着月光伯希尽可能快的向着反方向逃亡,希望在天亮之前能够离开这个可怕的森林,可现实总和理想背道而驰,越来越茂密的植被让伯希开始担忧自己是不是闯入了森林的最深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比死在灵战的剑下要来的可怕的多,因为除了传说中的精灵没有人敢进入这里。
处在发呆中的伯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变化,一条绿色的藤曼在伯希身后不远的地方伸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靠近伯希。藤曼移动时与植被间发出的轻微摩擦声随着越来越近,还是让警戒的伯希有所察觉,在下意识的一次回头里,伯希瞬间白了脸颊,一根冲天而起的藤曼,从上往下困住伯希,然后快速向前移动到一颗巨大的树前停止,然后将伯希倒挂离地,这一次都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快的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说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在伯希耳边响起,但伯希却看不到说话的人处在哪里。
“你是谁?你在哪里?”
“太可笑了这个人类竟然不知道你在哪里?”
“要不我们再吓吓他?”更多不一样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但却寻不到说话人的一丝踪迹。
“哎,别闹了,主人来了,主人来了。”有微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伯希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但更清晰的却是声音,那应该是一首古老的歌,仿佛从心灵深处响起,陌生却又让人感觉熟悉,像是透过沉重的史前记忆而来,总之那种感觉让人无法抗拒。
来的是一个女子类似人类的女子,淡蓝色的长裙下掩藏着一把银月弯弓,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下掩藏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深邃而悠远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忧伤,最特别的是那对突起的长耳朵,仿佛能听到来自森林里的所有声音。
她袅袅而来,像是天堂坠入人间的天使,如此忧伤,但又如此美丽。她走到那颗巨树旁边,抬头看向被藤曼缠绕至半空的伯希,瞳孔里生出无限惊喜,但却是稍纵即逝的。朝着半空伸出她纤细修长的中指,一道绿色的光芒绕指而上,一触碰到藤曼,藤曼便开始主动收缩,毫无准备的伯希再一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比屁股上的痛楚来的更让他失色的是,一抬头便看到的几乎贴着自己脸的另一张面孔,陌生的女子弯着腰正死死的盯着相距不到零点零一公分的伯希。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记得吗?”干净的声音让整座森林都变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