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鸦雀无声,只有众人的抽泣与擤鼻涕的动静。
丫头死死的抱住林墨的腰肢,生怕一不留神,他就跟自己的妈妈一样,再也见不着。
虽然她很用力,但长期营养不良身材瘦弱的她并不能让林墨感到不适感。
他轻轻抚摸着丫头的后脑勺,舒缓的节奏感似乎有种魔力一般,令焦虑不安的她渐渐一阵舒心。
“话已至此,我就摊开来讲,告诉大家。这乞丐,我是做不下去了。不止我,你们也不要做了罢。”林墨低缓沉声说道。
狗蛋抹了一把泪水,含泪望着他,哽咽道:“可是,就算我们弄死了赵钢,仍然摆脱不了乞丐的身份……”
“摆脱得了!”
林墨字正腔圆的猛然打断道:“我知道就算加上赵钢的底盘,我们也仍然过不上正常人的日子,需要乞讨为生。但是,有件事我得告诉大家。”
“昨夜,我遇见仙人了!”
他话音甫一落地,却见众多小乞丐登时目瞪口呆。哭的忘记哭了,擤鼻涕的挂着半尺透明的清鼻涕在空中晃动,一个个吃惊的盯着林墨。
虽然方才庙中的仙迹,大家都把它跟林墨联系在一起。但是听得林墨亲口说出他遇见仙人,众人仍然仿若黄铝铜钟在耳边骤然敲响一般惊讶。
“林……哥哥,你说的可是真话?”
丫头是最为吃惊的人,仙迹发生的时候她不在庙内。根本没想过仙迹与林墨有关,这时突然听到林墨开口说出自己昨夜竟然遇见仙人。
当下内心晃荡不安,既欢喜又害怕。
她喜得是林哥哥有此奇遇,却又害怕林哥哥离开他。登时开口问道,一双如杏眼发愁不安的盯着林墨漆黑的瞳孔。
林墨却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神,只以为众人不信,斩钉截铁般肯定的道:“半分无假!”
“仙人告诉我,若想修行,可东行一千八百里,去往一个叫做乾天宗的地方!”
“修行,修行!若我可踏上修行之路,必不让你们再受乞讨之苦!”
“一千八百里实在太远,若没有足够的钱粮,根本走不到。所以,这赵钢,非死不可!”
林墨铿锵有力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瞪目结舌的狗蛋仿佛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指指林墨,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眼珠子一转,啊呀一声似乎想了起了什么。兴奋地从地上一个骨碌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线状书籍,两步到了林墨跟前,递给他,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仙迹跟二狗哥你有关,果不其然,你真的遇见仙人了!”
林墨接过书籍,道:“这是……?”
“这便是真正发出那道金黄色光芒的东西,我问过王二,他说是在你平时睡觉的地方找到的!莫不是仙人留给你的修炼秘籍之类?!”
林墨一听,这东西竟然便是仙迹真正的发源,顿时仔细一看,却见上书三个简体大字:抱朴子。
猛一看见这三个字,林墨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遍了他全身。虽然这具身体不识字,但是他出去逛了一趟后,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字体压根就不是现代的简体字。
虽然这里的语言与地球上古代时候的汉语差不离多少,但使用的字体却又天差之别。这里的字弯弯曲曲,更像甲骨文一些,他压根就看不懂。
这写着三个简体大字的书籍,根本不可能是仙人所赐。
仔细观详一番,这不是自己住院时期,偶然无聊下楼花了五块钱在一个老头那里买来的书吗?
林墨住院时期,医生说过可以多看看古书,修养身心,他便买了这本抱朴子。却不想竟然跟着林墨一同穿越,只是不知为何,变得破旧发黄了些,他一开始没有仔细观瞧还没认出来。
来回翻动抱朴子,里面的内容分毫未变,早已铭刻在他的心中。压根就没发生什么异变,明明就是一本普通的书籍。
只是狗蛋为何说,那道金黄色的光芒却是从这本书中散出呢?
看来,还是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也许,等到修了仙之后,才能真正研究出这本书的不凡之处。
想到此处,林墨将书收进怀中,低头不语。
见林墨接过书籍,并没有太大喜色。狗蛋连忙问道:“怎么样,二狗哥。此书是否仙人所留?”
林墨笑了笑,总不能说这是自己穿越时带来的罢,便点点头,表示确认。
狗蛋眉开眼笑:“既然这样,更加能确认二狗哥的仙缘。看来,你真的有可能加入乾天宗,成为高高在上的神仙!到时候,我狗蛋便也可成为凡间的一个富家翁,娶他二十个婆娘,每日混吃等死,再也不用受窝囊气了!”
众人听得他描绘的美好未来,一个个抬着头望着破庙的屋顶。傻蛋尤其出神,傻笑着流着口水,不知想到了什么美食,砸吧着嘴似乎馋得都快不行了。
见到原先那股沉闷浑浊的气息一扫而空,林墨也喜笑颜开,拉过众人,许下承诺道:“你们不要这么没出息,等到我加入乾天宗,成为神仙,保管你们个个都能成仙!什么凡间的富家翁,可能活五百岁?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小乞丐等人兴奋不已,连连点头:“对对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度过一开始的欢欣雀跃,一行人的神经总算舒缓下来。面前的困难再次浮现他们的心头,一个个眼巴巴瞅着林墨,问道:“可是,那赵钢怎么办,我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妨事,我们还有援兵。”
“哪有援兵,张窝囊不是……”
狗蛋话音未落,却是说曹操,曹操到。破庙两扇大门哐当而开,鱼涌而入数十个少年乞丐,当中一人正是林墨等人所熟悉的张大胆!
“二狗兄弟,那赵刚在哪?!不是说他打将上门来了吗,怎地不见人影?”
张大胆是个急性子,三步并作两步,一马当先到了林墨面前,急吼吼的问道。
“哎,张大哥你先坐……”林墨朝着身旁的小乞丐们摆摆手,示意刚才的话题一会儿再谈,转而对张大胆笑道。
张大胆依言坐下,对门外厅前站立的二三十个乞丐挥挥手,道了一句随意。又转过来看着林墨,目似剑光一般盯着林墨含笑的脸庞,追问道:“我可是带着所有的兄弟前来助拳来了,二狗兄弟不要说那赵钢突然反悔,跟你化干戈为玉帛罢了。”
“张大哥说的哪里话,那赵钢恨不得生啖我血肉,我却也巴不得啃噬他骨肉。两者之间势同水火,哪有和好之理。之所以他现在不在这里,却是我与他签下了生死契约!”
林墨目光似电,深邃犀利,紧紧的盯着张大胆突变的脸色,似乎能看透人心一般。
“什么,生死契约?!”
张大胆惊呼一声,却听得屋外的乞丐们一个个喧哗不已,极为惊讶。
“别吵,吵什么吵!”
张大胆制止了屋外手下丢脸的举动,转过头来,目光冰冷,眸含威严的盯着林墨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兄弟方才所言,可句句属实?"
“绝不敢欺骗张大哥!”
林墨猛然单膝一跪,低头抱拳,声势浩荡:“还望张大哥为自身想,今夜子时,与我共聚乱葬岗,一同杀赵贼!”
见到林墨都单膝下跪,小乞丐们也聪明机敏,一个个纷纷跪下,口呼一同杀贼。
“这……”
张大胆面泛难色,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屋外的手下们。
众多乞丐们一个个四目相盼,目露退意,实在让张大胆的内心摇摆不止。
自家事自家知,虽然带人帮林墨,但他却根本没想过花死力气拼命帮忙。顶多带人威慑一下赵钢,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这签下生死契约,可真是不死不休。届时他不带人上场则罢,一旦上场便是全身加入。那赵钢可不会管他张大胆只是做戏而已,绝不会对他半分手下留情。
因为这生死契约一成,不到天亮或者一方死绝是不会停止下来。并且有人监督,决不可做做样子,一旦相遇,那便是生死相搏。
张大胆眼珠急转,却听得一旁的林墨又开口道:“张大哥,我死不足惜。可赵钢的野心,是没有止境的!”
门外的葛老五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自己的大哥分不清轻重。也帮腔道:“大哥,不可逃避现实啊!”
林墨低垂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暗道一声,成了!
却见张大胆来回踱步,摇摆不定。终于在林墨与葛老五双重劝说下狠狠一瞪目,没有辜负他老爹取的大胆之名,恶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坚决的道:“狗娘养的赵钢,老子干了!”
“大哥,这……”
屋外的乞丐见张大胆应承下来,内心慌乱不已,连忙出声阻止。
“不用多说,我已考虑的通透!”张大胆一挥手,指了指葛老五:“你看赵钢对葛老五下的狠手,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他敢这么打葛老五,总有一天就敢这么打我。我是个急性子,等不到他打我的那天,非要先打他不可!”
乞丐们无奈,只得放弃了劝说的念头。只有葛老五一个人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抽泣不已。
林墨与傻蛋是知情人,知道葛老五身上那些紫青的伤痕压根不是被人打得,而是自己摔跟头摔出来的。却不想成了坚定张大胆心思的最后一根稻草,可谓是意外之喜。不过林墨等人当然不会戳破这一点,不然就等于承认其实是他们绑架的葛老五。
两帮人此时下定决心,其乐融融。拥有了共同的敌人之后,顿时一片祥和。也不像以前那样见面三分仇,反而打成一片,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不知不觉中,日头落下,余晖映射在破庙的墙上。
离子时,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