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林墨二人之后,张大胆关上门来,顿时面露难色。
他来回踱步,眼睛骨碌碌的转动,内心摇摆不定。
说实在的,从小到大。他父亲只教导他要守业,要发展十字街,不要让任何人侵入这块地。他也认为,十字街虽小,但足够自己吃穿,只要不发生天灾人祸,一切都已足够。
可他从来没想过,他不去打别人,别人照样会来打他的可能性。
“这个赵钢,妈的……”
走了两圈,张大胆心中实在难受,嘴皮子嚼了两嚼破口大骂起赵钢来,各种污言秽语不要钱似的乱放。
乞丐自幼便受尽白眼,心思灵敏,骂起来人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若是赵钢在此,说不得真要被他骂的提起板斧就要将他劈成两块。
骂了一会儿,仍不解气,就把林墨加了进去,怒斥两人械斗就械斗,非要把自己也带上,都不是好人云云。
盘坐在旁的手下们看着自己的大哥骂人,内心也是心急如焚。
林墨刚才所言大家伙都听了个明白,知道现在是紧急关头,须得早做决断。不然等到林墨被灭,说不定下一个还真是自己。
“大哥,现在怎么办?我观林墨此人,并不似作假,咱们还是得早点下定决心,琢磨在这场戏中,到底站在那边为好?”
一个蓬头垢面,说话却文绉绉的男人站起身来,一抱拳说道。
“葛老五,老子知道你上过两天的私塾,别跟老子在这扯鸟语。”张大胆骂了一声,道:“不打起来便罢,真若打将起来,咱们除了帮林墨对付赵钢,还真没有第二条路。”
“何出此言?”葛老五纳闷的问道。
“因为他赵钢的实力超过我等太多!”张大胆瞪了一眼他:“就如林墨所言,赵钢干掉林墨后,必会对我们动手。”
仔细思索,仍无破解之法,底下一群人又只知道眼巴巴望着自己。张大胆一阵心烦,挥手一招,叫来一人,正是葛老五。
“这样,你现在去破庙附近,隐蔽起来,观察形势。随时回来向我汇报。”
他在葛老五耳边吩咐一番,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青石板上长吁短叹起来。
再说林墨嘱咐了狗蛋速速赶回之后,带着傻蛋继续蹲在树后,直勾勾的盯着张大胆等人所住的旧居民房。
傻蛋自然是摸不准最近变得神神秘秘的林墨所想,但心思单纯的他倒也不在意这些事情,你怎么吩咐就怎么来。
不多时,却听得吱呀一声,居民房的两扇木门悄然开出一条缝隙,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钻了出来,四下打量一番,朝着西边蹑手蹑脚去了。
“来了!”
树后的林墨一拍手,兴奋的道。
傻蛋惊讶的看着他,道:“二狗哥,你怎么知道张大胆一定会派出一个人来……那什么,查探消息的?”
林墨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反手指向了那个蹑手蹑脚的身影,道:“傻蛋,那就是目标。等会找个无人的小巷截住他,咱么如此这番,不愁那个张大胆不吓破胆!”
傻蛋重重的一点头,朝着那个身影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却说葛老五自然不知道自己小心翼翼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旁人的眼中,仍自顾自的贴着墙根走,一双老鼠细眼左顾右盼,浑然不觉前方早已布下埋伏。
走过一片民房,他悄然无声的钻进一条胡同,动作浑然天成。
“不想死就别叫!”
正低着头赶路的葛老五耳旁冷不防响起一道冷冰冰的低声喝骂,吓得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再一抬眼,却见眼前站在一高一矮两个蒙面人。
虽然蒙面,但从衣着打扮看得出来,这是两个乞丐。
葛老五心神一松,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连忙跪下,道:“两位丐爷,有何贵干,尽管吩咐,但求饶小人一命!”
矮的蒙面人冷冷一笑,反而问道:“兀那汉子,我问你,你可认得我是谁?”
葛老五纳闷的抬起头来,仔细观察了一番两人,诺诺的道:“不认得。”
“不认得!”蒙面汗冷哼一声,道:“我便告诉你,我乃是赵大哥手下七煞之一,赵无极是也!”
“赵大哥?”葛老五琢磨一会儿,问道:“是否是城隍庙赵钢?”
“大胆!”一直没说话的高个蒙面汉怒喝一声,骂道:“赵大哥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是不是想死?!”
“小人不敢,不敢!!”
矮个蒙面汉拦住了作势欲发的高个汉子,连忙宽慰几句才把场面控制下来。
蹲伏在地的葛老五眼珠转了两圈,低声问道:“两位老大方才说,乃是赵大哥的手下,那此行前来,想必是为了捉林墨一行人了?”
“不错。”矮个点了点头,道:“光天化日之下,不好动手。赵大哥吩咐我等化整为零,逐个捉住林墨等人。咦,兀那汉子,你怎地这样说,莫非你不是林墨一行人其中一员?”
“冤枉啊!!”葛老五仿佛被杀了亲娘一般扯着嗓子高声尖叫起来,冷不防被高个大汉径直一脚蹿开一米远,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起来。
“你他娘的想死是不是,叫这么大声??“
葛老五灿灿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的道:“冤枉啊,两位大哥实在是抓错了人。我哪里是林墨那个背时玩意儿的手下,我乃是十字街张哥张大胆手下葛老五是也!”
“哦?”矮个蒙面汉狐疑的盯着他,以一种小声却刚好能令他听见的话语道:“莫非真抓错人了?都怪我太孟浪,只顾得看这个人也是乞丐打扮,便道是林墨的人,却不想是张大胆那龟儿子的人。”
高个转头与他商量:“哥哥,抓错了。怎么办?”
矮个想了想,小声的道:“还能怎么办?当然不能放了,反正等咱们铲除掉林墨过后,下一个就是他张大胆。咱们提前把张大胆的人捉回去,说不得赵大哥还直夸我等会做事哩!”
竖着耳朵仔细偷听的葛老五心神一凉,暗道此事不能善了。却见两个蒙面汉自顾自的说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
而且方才被高个踹出去一米后,三个人也离得有一些距离……
他不做声的往后偷偷瞅了一眼,计划好逃跑的线路。
“咦,赵大哥,你怎么来了?!”
葛老五仿佛很惊讶似得朝着蒙面汉背后惊呼一声,待得两个汉子毫不设防的扭过头去时,站起来撒腿便跑!
这两个蒙面汉,自然是林墨,傻蛋二人假扮的。
林墨看似在跟傻蛋说话,实际上正在心底催促葛老五赶快逃跑,不然这戏就没法演了,莫非真把他抓到赵钢面前?
到时候葛老五死不死不知道,他林墨肯定是死定了。
不过还好,这个葛老五还不算太傻,连自己故意给的这么明显逃跑机会都把握不住。听到对方一声赵大哥,林墨顿时心中一喜,却仍旧跟着傻乎乎的傻蛋一同扭头朝后看去,故意放葛老五逃跑。
果不其然,两人一转过头去,身后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却是葛老五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竹竿,把自己摔了个大马趴,又连忙爬起来一溜烟跑得不见了。
“成了!”
林墨一把扯下脸上臭烘烘的布条,兴奋的一拍旁边的傻蛋,低声喊道。
傻蛋憨笑着,也不懂二狗哥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只道对方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
“咱们现在立刻赶回破庙去,撑住场面,静待张大胆的援兵!”
……
葛老五一阵心慌意乱的跑回了自己的老窝,砰砰的敲门,不时扭头朝后看,生怕那两个蒙面汉子追过来。
大门一开,他顾不上跟开门的人说两句话,径直往里一冲,扑到张大胆的身边就哭喊起来。
“葛老五?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慢着慢着,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
张大胆也是气恼,今天是怎么了,每个扑到他身边的人都先哭一场,吵得他心烦意乱。
葛老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抬起头来,哭诉道:“张大哥啊!那赵钢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详细道来。”
于是他把自己从出门开始,如何如何,这般这般细细一说。
说到蒙面汉子时,把对方描述成怒目金刚,个个腰围六尺,凶恶异常。而他葛老五犹如不屈的英雄,强自不跪,受尽了折磨。又道赵钢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如何威胁,强迫。
实际上这主压根就没见到赵钢,就敢说赵钢给他许下了无数金银财宝,美女佳人。实在是一时兴起,把茶馆说书人的一套也带入了进去。
又说蒙面汉不小心透露出灭掉林墨下一个便是他张大胆时,咬牙切齿,又编撰了许多脏话,骂的一旁细听的张大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便是这般了,张大哥。”
葛老五抽抽搭搭的说完之后,一副委屈的模样蹲在地上,犹自哭泣。
“别哭了!”张大胆怒骂一声:“狗娘养的的赵钢,莫不是真把我当成他的一盘菜了,任他蒸炒炸煮?!我便要让他知道,老狗,也有几颗牙!”
这人也够损的,说赵钢狗娘养的,他张大胆便是老狗。拐弯抹角的骂赵钢是他儿子。
“来人啊,把所有兄弟叫回来,咱们带上家伙,去破庙!”
这道命令一发出去,蹲在十字街口的所有乞丐精神顿时紧绷起来,一个个一溜烟回了旧居民屋。
众人取出兵刃,什么烂菜刀,破长棍之类抗在肩上,听完张大胆一场战前动员,一窝蜂的朝着破庙而去。
一路上声势浩荡,犹如神兵天降,不可抵挡!